半随流水半随尘

第二十九章 害怕天黑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复读机里的磁带里反复播放着《隐形的翅膀》,这一年林夏夏知道了《超级女声》这样的选秀节目的出现。因为一切“非主流”的东西开始出现,那杀马特式样的头发造型,前短后长,中间掏空。林夏夏也剪了李宇春刚出道时那样的造型,于是老妈说她没有剪头发,让她再继续剪了一回,不过,好在是梦,老妈此刻压根就不在家。林夏夏因为这讨厌的晚自习开始之后就每天很晚回家。这弊端就是,那个时候天已经很黑了,不知怎的,林夏夏格外害怕这种天黑之后的时光,就像她的睡姿,永远是蜷缩着模样,永远喜欢蒙着头,睡觉时拽紧背角。她的心里,一直害怕那黑暗中的一切东西,仿佛那里藏着洪水猛兽,牛鬼蛇神,一切恐惧的令人感觉颤抖的自己。因为放学比较晚,所以没有人等她,因为晚自习明明就是比别人多出两节课的时间,实在是等的话,她实在是觉得分外的感觉不好意思。当然,她也不敢去问别人愿不愿意在教室里看书等她,因为凭什么?别人凭什么等她?
    她每天都给自己要做的事情增加任务量,中招考试她一定要考好,这是她的对自己的期望。因为,她脑海中总是会闪现一个她非常害怕的场景,虽然已经时隔多年,那是七八年前,读初三的大姐自动选择退学的事情。那简直成为林夏夏的梦魇,挥之不去,像一条八爪鱼一样紧紧的抓着她的心,最要命的还是老爸那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穷,人穷,许多事情都是很无奈的。爸爸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我们这一年又欠了别人多少钱?你一定要争气,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要让别人看不起我们。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爸爸喝了酒之后,会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爸爸妈妈对不起你们的大姐姐啊,一百块钱报考费,就是因为一百块钱,你姐姐成绩也不错,本来她也有机会像你二姐一样读高中,最后上大学的,哎,因为穷,这一辈子都是这样平凡了,像他们一样,做个没有本事的农民。
    夜,还是那么的黑,林夏夏有史以来觉得,即便是手电筒的亮度都无法阻隔她的内心的某处黑暗和恐惧,那些路上都是田地,骑自行车从学校回家的那一段路大概有三里地,不过,这似乎漫长到一个世纪,一个人,一辆破自行车发出来的嘎嘎吱吱的声音,就像黑夜里的伴奏,也像她唱歌给自己听的伴奏,永不会停歇。那个时候,觉得,点点星光都是温暖,有人烟的地方都是温暖,她因为手欠白天看了一些鬼故事,所以在骑车的时候从不敢回头。
    她知道,在离村子口大约还有三百米的地方,停着一口新棺材,那红漆还未干,大概不久以后就会有一个人,一个行将枯朽的人成为这口棺材的主人,她在想,是不是挨着道路口的那户人家,房子都有一种摇摇欲坠之感,就像随时都会要坍塌一样,那户人家走出来的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的老奶奶?还是坐在那屋子外面总是喜欢晒着太阳,一脸茫然的老爷爷?林夏夏甚至暗自思索过,觉得棺材的主人是那位老爷爷的可能性比较大,那位老奶奶看起来要比那位总是坐在门口的老爷爷身体要硬朗一些。
    不过时间很快就过去,很快林夏夏发现,那口棺材消失了,那门上被贴上了紫色的对联,出乎她意料一般,她竟然猜错了,那坐在门口的老爷爷还在,但是那位老奶奶她再也没有见过她,生命,这短暂的生命,仅仅是一周,一个生命就离去了。而爸爸也打来电话,说他和妈妈过年回来,她说不出接到电话后自己的心情。只觉得,自己似乎有很多很多话要说,只是怎么也说不出来,确切的说她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有没有好好学习?夏夏,这次你的成绩是多少名?妈妈抢过爸爸的电话,言简意赅,直奔主题一般的问道。
    二十五名,林夏夏回答时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妈妈会说出些什么她感觉到羞愧的事情。
    那你们全班多少人?初三有几个班级?你在全校排多少名?妈妈明显说这些话时问的有些急切,还有她明显感觉到有些情绪波动,说不定,如果她现在坐在她的对面,妈妈的拳头都有可能即刻的挥过来,所以,想到此,她非常庆幸,庆幸妈妈她不在这里。
    全班七十五个人,初三有四个班级,我在全校排第五十五名。林夏夏想着,即便是这个成绩总体水平不怎么样,但也算是马马虎虎过的去吧。
    出乎意料一般的,她听到了一连串的狮子吼,林夏夏,你个没良心的家伙,你老娘,你老爹养你容易么?养你这些孩子容易么?你这成绩可是极其危险啊,说不好就是高价生,拿许多钱的那种,你爸爸妈妈挣钱都没你想的那般容易。所以,你个小没良心的,需要努力了。不求你成为免学费,拿高额奖金的那一种,但至少你能让我们不那么丢脸就行。跟你说啊,学费,你考高中的学费超过两千就不许你上。
    说实话,发自内心的,林夏夏听到这样的话,感到了些许悲凉,尽管她早就有了听这种妈妈可能会说的这种话的准备。那脆弱的玻璃心呐,她皱眉。一直以来,她最怕的事情不过是她的爸爸妈妈不给她上学的机会,在她看来,那简直是她能想象的到的最要命的事情。所以为了避免这一种被动的可能,所以她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即便是自己有可能在发挥失常的状态下,她也不允许自己的学费会超过两千。
    听邻居们在那议论,小花定亲了,那个她一起长大后来辍学的小花,聘礼,送了一万一,据说是最近有这一种说法,万里挑一的好兆头。林夏夏由此想到了自己的大姐乐颜,她辍学后聘礼是六千六,取意六六大顺的意思。只是林夏夏说不出来的,对于这种生活极度反感,她始终觉得自己离这些东西始终是很遥远。她也觉得,如果一个女孩子,在十五岁到十七岁订婚,那么狠必然的,她在二十出头二十一二岁的年纪里就会出嫁,然后过上那种三年抱俩,五年抱仨的生活,整日围着锅台灶火,柴米油盐,老公孩子转,那么,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林夏夏觉得,那样子的生活很容易就会把女人熬成黄脸婆,不光是作为女人应当享有的独立的自由的奔放的生命意义没有享受得到,那真是要人生何用?女人不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该有的生活,该去追求的美好,更广阔的天空,那都是继续向前走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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