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随流水半随尘

林夏夏觉得时间就像是一辆正在行驶的汽车，速度太快了，感觉还没有好好把握，就又进入了新的一年，二零零九年，关于这一年她能明显感受到的一点就是，自己家的家庭条件越来越好了，爸爸脸上那张不爱笑的脸上笑容更多了，她听妈妈说了一句，终于把所有欠的帐都还完了。令爸妈忧心的事情还有一件，林夏夏知道，林冬冬，妈妈似乎是想让林冬冬回学校来读书，当然林夏夏也看到了妹妹，变化有些大，更时尚了，冬裙，透明丝袜，长靴，短款白色羽绒服，还带着针织帽子，帽子上垂下两个小线球。
    回学校读书吧，跟你弟弟一班，我们带着你去新疆，在那边升学容易一些。
    不，我不想读了，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我成绩不好，也学不会，那样真的很累，总是给别人垫底儿，妈，我过够了这样的生活。谁喜欢永远的倒数第一？谁愿意？
    我问过你们老师啊，她说你还有希望，因为你很聪明，你可比你夏夏姐聪明，她都顺利考上了高中，你也可以。
    妈，不是只有上学这一条路来走，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人有许多要去追求的东西，我觉得上学不是适合我的那一条路，真的。
    你知道不知道，因为你大姐，都成为我和你爸爸的心病了。我们不愿意我们家的任何一个孩子想念书，却没有念书，这是我非常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心里面难受，因为你。你看那些村里的姑娘，稍稍家里有点钱的都会支持孩子们念书，稍稍有些远见得也会支持自己的孩子读书。我们这一辈子都是这样了，被时代淘汰了，做了半辈子的文盲，我们希望你们几个更有出息。你知道么？
    真不念了，爸妈，我是真不喜欢读书。
    哎，这孩子贪玩，从小就贪玩儿，说不定真不是读书的料儿。爸爸又点了一根烟，此刻，他烟盒里面只剩两跟。
    说话时，也不能收起你那驴蛋烟，真是受不了你了，天天抽啊抽啊的，抽个没完。闺女们，林夏夏，林冬冬，你们以后嫁人一定不要那两种，一是爱抽烟的，二是爱喝酒的，就像你爸爸这种的。
    还有不要那些个矮的，爸爸补充。爸爸的不反驳，也让妈妈的气焰笑了下去，火被浇灭了。林夏夏想，未来，如果她真有婚姻的话，要么就相敬如宾，要么两个人可能就像爸妈的这种状态，这两种相处模式说实话发自内心的，她都不喜欢。她心目中的关于未来的样子呢，她也说不好，只是她心里觉得，她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的，总有一天。
    既然不上学了，那就相亲吧，找媒人说媒，林冬冬，你虚岁十六岁了也该定亲了，这种事情，早定下来早心里面有一个普儿，省着再过几年年纪大了，好的都被别人挑走了。到时候，真是后悔也来不及。
    林夏夏望着林冬冬，她也要走向这样的一条路了么？似乎这一切都是必然的，都是顺理成章的，不上学了，就定亲，再过四五年，或者五六年，二十出头就结婚，这似乎是辍学的人群一定会走上的一条路，她的妹妹林冬冬也不例外。可是，她觉得好小啊，年龄好小啊，这么小就走向这样的一条路。
    好啊，定亲，定呗。林冬冬答应的很干脆。
    这么好说话？林夏夏望着她。
    不过得我来挑，我决定。林冬冬沉默了片刻又继续补充说道。
    没有问题。现在是新时代了，爸妈尊重你们的意见，其实不光是你，你姐姐们，妹妹们，甚至小七未来的婚姻问题都拥有自主权，你们做出决定，我们只是替你们把关还有给出意见。最后，你们过得幸福，你们开心就好。
    那让你爸从走完亲戚就开始找媒人一家一家的领你相亲。
    是他们先来咱们家是么？林夏夏问。
    是啊，你妹妹先看男孩，连带着男孩的家人相看你妹妹。
    哦，原来是这样。
    那之后，是不是再去男孩的家里看他的家人？林夏夏又继续问道。
    是啊，媒人再根据两方的态度决定两家是不是能成？如果成了，就是两方的家长再见一次面，对一下生辰八字，然后商量一下下聘礼的事情，然后下聘礼送帖，最后就是抄娘们儿，抄完就能成婚了。
    那冬冬是快要结婚了么？
    林夏夏问道。
    哪能那么快，不得先相中一个，然后结婚的时间两家商量。
    那会到法定结婚年龄吧再结婚吧？
    肯定的了，肯定要遵守国家的法律。不过也说不好，得根据冬冬她未来的婆家，他们来说，我和你爸爸和她们商量着来。当然，谁能让自己家闺女嫁出去那么早？嫁出去可都是别人家的人了。
    对啊，我爸那么疼她，绝对会不舍得让她嫁出去那么早。
    妈肯定和你爸和媒人说清楚，一定得挑挑拣拣，挑那种家世和人品好的。有没有钱无所谓，人品，责任感和担当，最重要。
    可短短的一次见面怎么能判断出一个人的人品呢？林夏夏问。
    看一个人的人品得首先看他的家庭，他的家人怎么样，他都有很大可能和他的家人品行一样，这样的话虽然看起来武断了一些，但是总归没错，在门口一直坐在窗前看书的爸爸接了话茬。
    还有在结婚前的一段时间，我们都能去打听打听他们家，然后冬冬和那男孩先处着，先联系着，反正总会是有时间慢慢了解，如果处不来，就撒了吹了，不过这种事情得提前，既不能耽误别人，也不能被别人耽误，秉着在一起一辈子的原则相处。相亲只是找了一个陌生人，然后慢慢相处到结婚。现在这个时代好太多了，当年我跟你们爸爸定亲的时候，那是只见了一面，之后四年后结婚，然后过到现在，感情不就是这样慢慢的培养出来的么？
    咳咳，爸爸也许是抽烟的时候皱眉，然后再听了妈妈的话，而被呛到了。
    爸妈你们感情好么？林夏夏的话，发自内心的话，没有经过大脑就说了出来，当然遭受了白眼和爸妈一起的连珠炮轰。
    我们哪里关系不好了？妈妈问。
    就是，哪里不好了？爸爸瞪了她一眼。
    她撇了撇嘴，不好还不让说了，还有没有人权？还有没有自由平等的意识？还有没有天理了？当然抗议无效，没人理她，因为爸爸和妈妈都坐在林冬冬旁边，一左一右，和她说着什么，不用说又是相亲的注意事项，她大姐当年相亲的时候爸爸妈妈也曾这样叮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