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钟情

    云与森默默地递出纸巾：“她一定不想看到你的泪水。”
    “我也不想哭……可是，我明明很开心，却又很难过。”温婷希擦了眼泪，问他，“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矫情？”
    “不会。”云与森摇头，温柔的看着她，“看到不再天真活泼的你，我忽然想给你我的肩膀。”
    她惊讶的视线撞进他的眼眸，却看到了满满的认真和疼惜。
    她对他一直都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却屡屡将目光投放到苏祈身上，自卑的她便总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她以为他是一块冰，而她空有一腔热情，却没有焐化他的温暖。然而现在，他忽然主动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云与森被她盯得如芒在背，忍不住抬起手去遮住她的双眼。
    “婷希，别这么看着我……”他无奈的低语。
    “我……我只是……只是觉得这像在做梦。”她结结巴巴的开口解释。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梦，你的眼泪和欢笑，都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恩赐，你从中尝出苦涩也好甘甜也罢，你都要学会承受。”他顿了顿，说，“婷希，跟我走吧。”
    苏祈微微侧了身子，将脸扭到他们看不到的角度，眼角滑落泪水，唇角却带着微笑。
    曾经她也做过这样的梦，梦里是错乱的时空，那里有十八岁的裴墨，还有十八岁的自己，少年并不白皙，却身材颀长。身后是一片看不清的混沌，身前是他伸过来的手。
    少年眉眼含笑，声线温柔。他就在她的梦里，像是一个来拯救她的英雄，她听见他说：“阿祈，跟我走吧。”
    阿祈，跟我走吧……
    跟我走吧。
    走去哪里？
    我的心里。
    *
    下了飞机后苏祈一直装作刚睡醒的样子，跟在两人身后默然不语。
    意外的是，来接机的居然是父母二人。
    “爸爸，妈妈……”苏祈唤了一声，有些不习惯。在她的记忆力，爸爸妈妈的存在远没有爷爷重要，尤其是她的妈妈，一年之中能见到一次就称得上是奇迹了。
    苏祈的妈妈叫江郁承，国际知名建筑设计师，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她的半生几乎都在事业上奋斗，很少顾家，这也就导致苏祈与她之间并不亲厚。
    “欢迎回来。”江郁承点了点头，脸上没有过多表情，手上却主动接过了女儿手里的行李箱。“英国xx大学的通知书已经送到了家里，过完年你就跟我一起走吧。”陈述的语气，像是命令一般。
    云与森和温婷希早就在打了招呼后离开了，剩下苏祈一人被父母夹在中间往外走。
    “出国？”苏祈心下惊诧，悄悄看了看爸爸的表情，发现他并没有丝毫意外，看来他们早已达成了共识。
    在回家的路上，苏祈已经将事情的始末了解了清清楚楚。
    这次比赛，虽然是以国家的名义举办的，实际上却是几个知名的设计师出资联合举办，而大赛的目的，便是寻找自己看中的徒弟。苏祈拿到第二的消息让江郁承十分震惊，她当然知道女儿学的是建筑设计，不过并不认为她能在a大这种三流大学能够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她看了苏祈的作品后便下了决定，既然女儿有这方面的天赋，她就不能让她白白浪费了这份天赋。
    听完这些之后，苏祈沉默了很久。
    江郁承在她心里一直是一个遥远的存在，从小她就知道，自己的妈妈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她站在很多人一辈子都在追求的至高点，所以，她选择了同样的路。
    “妈妈，我学习建筑设计只是为了离你更进一步，却没有真正的雄心抱负，我没有想过会成为你那样的人。”终于，她还是开口拒绝了。她自认没有才华横溢，也不懂创新，江郁承想要的成就，她怕是没有把握。
    “何必这么着急拒绝，我给你足够的考虑时间，你仔细想想再给我答复吧。”江郁承并没有勉强她，而是换了一种方法，让她慢慢接受。“不过也不会太久，春节过后我便会回到英国，你要好好想想。”
    “嗯。”苏祈应声。
    回家之后苏祈就去休息了，一直没有参与她们谈话的苏方询终于露出为难的神色，问自己的妻子：“你这么做……”
    “会不会太过分对吗？”做了多年的夫妻，江郁承当然知道他的顾虑，对丈夫露出安抚的笑容，她说：“放心吧，她是我的女儿，我当然不会害她。不过，是就这样倚靠着苏小姐的身份终老，还是成为真正配得上千金称号的人，就要看她自己的选择了。”
    ...
    ...
 分别与选择 一
    温和终究没有熬的过除夕。
    他还没有来得及听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就已经去了。
    那晚下了很大的雪，苏祈趁着爸妈和爷爷在看春晚，一个人悄悄跑到院子里给裴墨打电话。
    裴墨平静的告诉她温和走了，刚开始的时候，苏祈觉得不可置信。即使知道他早已身患绝症，她还是无法想象，那个清贵绝伦的男子就这么不复存在了。
    “他在半年前就已经确诊了，医生说他活不过四个月。不过他到底不是一般人，到今天为止，整整六个月了。”裴墨在医院外的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因为是除夕夜，街上的人格外少，雪越下越大，地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踩下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温和啊，他这一生太短暂了，却也充满了传奇色彩……”他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到苏祈耳朵里，她并没有听到预料中的伤心与疲惫，而是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压抑味道。
    也许是心境问题，也许是天真的太冷了，说着说着，裴墨的声音颤了起来，最后语不成声。不想在苏祈面前失态，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告诉我，他从未惧怕过这一天的到来。”他的身后，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司翎踩着他的脚印走来，带着从未有过的肃穆表情，他说：“他只是害怕，你会接受不了。”
    温和之于温廷熙，是神。
    之于裴墨，却是可以付诸生命的至亲。
    他清楚记得，逼仄黑暗的巷子里，破旧的小房间，简易的一张床，如寒松般清冷的男子对他说：“遇到我，你真幸运。”
    “二哥。”他唤道，“我不是接受不了，我只是觉得后悔。”
    “后悔什么？”司翎问。
    “后悔……认识他的时间，太晚了。”
    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十二点的钟声终于敲响，昭示着新一年的到来。
    温和，新年快乐。
    *
    第二天醒来，手机刚刚开机，里面的短信提示音就不停地滴滴作响，苏祈连着翻下去，全都是群发信息。忽然，一个人的名字映入了她的眼帘。
    “阿祈，能见个面吗？——蓝茜茜”
    “地点。——苏祈”
    “就在你家附近的暮色咖啡厅吧。——蓝茜茜”
    暮色是苏家的产业，一家全年无休的咖啡厅。
    苏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蓝茜茜的邀约，明明她之前那般背叛自己，她也决心要与她不相往来。
    当她在暮色与蓝茜茜面对面坐着的时候，她忽然里觉得，比起死亡，太多的背叛值得原谅。
    “这次来找我，不会又是为了白原吧？”喝了一口香甜的卡布基诺，苏祈笑着问她。
    蓝茜茜满脸愧色，将桌子上摆着的粉色绒盒推到她面前，“今天我是单纯的祝你新年快乐的。还有……对不起。”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祈看着盒子愣住了，随即冷笑，“刻意的讨好加道歉？有意思吗蓝茜茜？”
    “不是的。”蓝茜茜摇头，“我要离开这里了。”
    “去哪里？”
    “新西兰。”
    “留学吗？”
    “不，是移民。”
    苏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盯着粉色盒子发呆。
    “不问我为什么，和谁在一起吗？”蓝茜茜苦笑。
    “哦。”她从善如流的问她，“为什么？和谁在一起？”
    “我怀孕了。”蓝茜茜盯着苏祈，观察她的表情，令她失望的是，苏祈并没有感到惊讶。她抬手抚上小腹，声音温柔的说：“已经两个月了，白原虽然心思不正，对我却是很好的。校方那里的休学申请已经下来了，我爸妈也同意了，下个月就离开。”
    “你为什么对白原那么执着？为了他，你做了不少愧对于我的事，我无所谓，因为你在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也一希望你幸福。但是我希望的你幸福，而不是放弃了学业放弃了未来和一个家境败落的男人私奔！”
    第一次，苏祈对着蓝茜茜发火，抛却了故作老成的淡定和温柔，抛却了千金小姐的礼仪与尊严，在大庭广众之下愤怒的摔了桌子上所有的摆设，包括蓝茜茜推过来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