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不好惹

第18章


」四月直觉地反对。
    「为什么?」杜仲的眉紧紧地皱了起来,眼神冰冻。
    完了、完了!四月差点想咬下自己的舌头,她为什么不能委婉一点说呢?这下一定惹怒他了!
    「我……我……」怯弱的她欲言又止。
    杜仲不耐地仲指抬起如花娇颜,幽暗双眸如两汪深潭,直望进她的心,「到底是为了什么?」
    水眸上已是雾气迷蒙,娇怯可怜。
    他轻叹了一口气,「你还在恨我吗?恨我当日的冷酷——」
    柔荑抓住他抚在颊边的手,轻轻贴在脸颊上,螓首轻摇,含着泪道:「……我已经明白了,那不完全是你的错,是无疾哥他使、使诈在先……」一串晶莹的泪珠儿滑过弧度优美的粉颊,「我只是不明白,他们打不过你,可以认输,为什么都要耍弄那些卑劣害人的手段?」
    「这就是贪婪愚蠢的人心。」杜仲冷冷地转开眼,清冷的目光望向雾气迷蒙的远山,不知在想些什么,「你没有在江湖上行走过,如何能知晓?失败——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
    贪婪愚蠢的人心?
    水眸更迷茫了,她果然懂得并不多。
    自小就被保护在羽翼下的生活教四月避免了许多人世间的风霜雪雨,从爹爹到冯家,她一直被照顾得衣食无忧、安全无虞,跟陌生人接触碰面的机会更少。在冯家的时候,除了府上的下人、冯家的亲戚之外,她便鲜少跟外人说过几句话,对世道、人心从来都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难道这才是事实灼真相么?
    她先前一直都以为这天底下是为善者居多,像杜仲这样动不动就挥剑杀人的实是罪大恶极、人神共愤,可是现在……
    她又亲眼目睹了一次别人对他使阴险的手段。心中对于世间善恶的评判标准竟在一夜间崩溃。
    到底什么是真善、什么是伪善?什么是真恶、什么是伪恶?
    杜仲抱紧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怀中柔弱的娇躯,叹息道:「月儿,别想了,有些问题是你永远都想不明白的……这天底下的人有各种面目,你无法一一探查他们内心深处真正在计量的东西。」
    「可是他们……」
    她忽然觉得别人一直都错怪了杜仲,一直让他背负上冷酷无情的坏名声,但是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不是他的错啊!
    「你呢,你怎么想?」清冷的瞳眸看向她。
    他只在乎她的心意。
    沉默片刻,四月终于勇敢地说出了口,「你……并没有像外界所传言的那么坏,我想我已经明白了,很多时候是他们太过分,把你激怒了。」
    「这真的是你心里想的吗?」他的心里掠过一丝宽慰。
    「嗯。」她的螓首轻点。
    「其实你带我来这里,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是个陷阱。」杜仲忽然转移了话题。
    嗄?
    「是小乔告诉我的,你跟那三个人在暗巷里的话他都偷听到了。」
    难怪那时那少年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恨意!
    四月不由得心慌和羞赧并存,怯生生地问:「那你为什么还要——」
    「还要跟着你来?」他接下她的话,「因为……我想知道你的真心。」顿了一顿,清冷俊美的容颜忽然又笑了,「但是现在我已经知道了。」
    他捧起她的脸,「月儿,我知道,你对我的爱意己多过恨意。」
    回到山庄,及至入夜的时候——
    四月正迷迷糊糊地缩在床榻上,却忽然发现一股熟悉的温热气息从背后传来,她不由得嘤咛一声,因为一只老实不客气的手掌已经大刺刺地探入她贴身的单薄衣衫内。
    「二少爷……」她软弱无力地小小推却着。
    「叫我仲。」整个从背后拥住娇躯,杜仲颇有些不开心地开口更正道。
    「不要——」小手仍在推却。
    「不要叫我?」俊眉紧蹙。
    「是不要这样……」无奈又弱势的人儿只得娇怯怯地解释;「我们昨晚才——」
    寂静的暗夜,四月却听见背后低低的轻笑声,他居然又笑了!
    「小傻瓜,昨天不能代替今天,今天也不能代替明天,如同朝阳一样,每一天都是全新的开始,你不知道么?」
    噢,这个人!
    娇颜羞赧,明明是色心起了,还给她讲这样一番不着边际的大道理!
    气力远远小子他,论理也说不过他,势单力弱的人儿只得很快投降、沉沦,任由那个她原本想报仇的「坏人」硬拉着她共同营造出满窒的旖旎春光……
    亲昵过后,他在沉沉睡去前一直紧紧
    一番极尽缠绵的温柔亲昵过后,他在沉沉睡去前一直紧紧抱着她,半梦半醒般地低低呢喃着:「月儿,我一定要娶你为妻,一定要……」
    另一个人儿却听得心乱如麻。
    漫漫长夜,衾枕难平,鬓云微乱,佳人却已无眠……
    三个月后。
    就在冷鹤山庄上上下下一切备妥,准备明日少庄主大婚的前一夜,新嫁娘却开溜了。
    四月回首,不舍地看了一眼榻上鼻息轻稳的人,强忍住心中的一阵悸动,连包裹也不带,趁着夜深人静,只身逃离了山庄。轻轻关上朱漆大门,既像长松了…口气,却又似心被莫名地揪紧。
    这声名显赫、武林中人望而生畏的天下第一庄呵,别了。
    今生她怕是再也无缘踏进这里了,
    对不起,仲!随着脚步迈动,四月的心却似在泣血,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衫,螓首绝望地轻摇,不是她不愿意呵,只是……只是他们感情的纠葛本就是一个错误。他不该对她那么好的,她也不该爱上他。
    无论如何,他本是她的仇人啊,不是吗?
    一串温热晌泪珠儿滑落,四月在心里狠狠地嘲笑自己,当初甚至还是自己强烈要求来复仇的!他当着众人的面,一剑诛杀了她的未婚夫婿,此仇不共戴天,是她含泪向爹爹要求来这里的,可是没想到,不仅大仇未报,她还把自己赔进去了,身和心都失了。
    她是不是干了一件懦弱又荒唐透顶的事情?
    爱上了自己的仇人!
    这不是她原本要的结局啊!
    月夜下的山路坎坷难行,一个声音更艰难地在心里不断划提醒着她:冯家待她恩重如山,她就算报不了仇,又怎可亲身侍敌,夜夜在一个杀了她未婚夫婿的仇人身下婉转承欢,甚至还又他生育后代……这岂非要令天下人耻笑么!?
    她倘若真嫁给了杜仲,冯家满门上下一定会恨她一辈子的她这样恩将仇报,即使躲在了冷鹤山庄里,也逃不过日日夜夜自心的谴责!
    所以眼下,她唯一的出路,只有离开。
    离开这里,离开早已令她失落了心的人,逃得远远的。
    当东方初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四月已走得离冷鹤山庄有一大段距离了,她怕山庄里的人会四处寻找她。尽挑些幽僻难行的小径走,一夜路行下来,衣衫的边沿早已磨破,娇嫩的肌肤也板灌木藤条上的尖刺划了好几道细细的血口,火辣辣疼得厉害,但贝齿紧咬住下唇,倔强的人儿死死忍着。
    她一定不可以让他们发现!
    不知已是哪处的山脉,当纤细、疲累不堪的小身影出现在山脚时,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白东向西,似乎不止一骑,四月吓得躲进了路边齐人高的野草丛里,一动也不敢动弹。
    马蹄声越驰越近,只听一个声音道:「老大,最近机会是越来越难找了!我们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当时姓杜的那小子会把四月小姐掳走,那瓶解药也落入了他的手里,结果他小子的性命稳稳当当不说,连我们想救四月小姐出来的计划也变得异常艰难。」
    四月的眼前几乎一片发黑,是那三个人!爹爹派来的三个人!她认得他们的声音,这是其中那个最矮的。
    骑在马上急驰而来的正是漠北三鹰!
    「不错,吁——」戾鹰忽然生生勃住了纽绳,坐骑吃痛,两只前蹄一蹬,速度便立时慢了下来,「看来他们似乎猜到了我们的意图,这三个月以来再没见四月小姐出过山庄一步,一定是被他们囚禁了起来。」
    「哎呀,不好!」黑鹰见老大减速,也将坐骑的速度减慢,瞪大眼睛道。「小姐莫不是已经命丧冷鹤山庄了吧?」
    「我也担心这个,」高高的飞鹰也勒住了马,一向沉默寡言的他忽然开口,「姓杜的小子发现四月小姐引他入那个陷阱,一怒之下,只怕小姐已经香消玉殒了。」
    「不会——」戾鹰伸手止住他和黑鹰的悲观猜测,深沉的气势果然一派老大风范,「你们难道忘了么?当日杜小子曾经说五四月小姐只能是他的妻子,凭我的直觉,他对小姐的用情没那么浅,应该不会为了陷阱之事就置小姐于死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草丛中的娇颜忽地一阵发烫,竟连他们也看出来了,杜仲他……
    娇躯晃动发出的轻微「悉拊」声立即引起了漠北三鹰兄弟的注意,在戾鹰的示意下,飞鹰悄无声息地跃下马,手执他的千里索魂鞭,向着发出声响的方向走去。
    「唰!」一鞭挥开,惶恐不安的小身子立马在草丛中显现,三个凶神恶煞般的人都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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