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亮

第21章


   
  百无聊赖,冷簪打开电脑,进入了她经常出入的一间聊天室。冷簪的网名是泠然独立,这个冰冷孤傲的网名吓走了不少上网寻求刺激的无聊男人。冷簪呆呆的望着一行行滚动的文字,心中一片纷乱。有人找她搭讪,她礼貌而木然的回应:你好。此后就不再说话。   
  突然,一个网名“温柔一刀”的男人跟她说话了:“你好!”   
  她依旧机械的回应着:“你好!”仿佛她来聊天室就是为了说你好两个字。但是,这个温柔一刀下面所说的话却令她心里一惊。   
  这个温柔一刀用私聊功能对她说:“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冷簪似乎看到显示器后面一个面目模糊的人阴沉的笑着,那笑里藏着刀。   
  她不想让别人看到,也用私聊说道:“噢?是吗?我做了什么?”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应这个人,或许这也是一种在网络上泡妞的惯用伎俩,但是她还是问了。   
  温柔一刀说:“我知道你去过黑森林!”   
  一种恐惧突然袭来,冷簪感到有一双眼睛藏在暗处,正在窥视着自己。冷簪道:“你怎么知道我去过黑森林?你又是谁?”   
  温柔一刀说道:“我就是知道,因为我看见了,我全都看见了,你在黑森林里所作的一切我都看见了!”   
  冷簪觉得自己敲击键盘的手指都在不住的颤抖着,以至于几个简单的字打了几次才打出来,她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想要干什么?”黑森林并不是一座森林,而是一个餐馆。冷簪第一次去黑森林就被它的神秘气氛所吸引住了。黑森林里没有灯,订餐的客人由适应生带领着穿过迷宫一样幽暗而复杂的甬道,进入一个个小单间里。单间里只有一盏微弱的烛火。这是情人幽会的最佳场所。   
  温柔一刀说:“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是谁,恰恰相反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住在哪里,你住在明珠小区二十四号楼三单元,我还知道你的丈夫很爱你------”   
  “够了!别说了!”冷簪打断了他的话道:“直说吧,你想要干什么?”凭着女人的知觉,冷簪意识到这个人一定是她周围的人,而他的目的无外乎勒索。冷簪已经在盘算这个人到底有多大胃口,用多少钱可以封住这个人的口。   
  谁知道这个温柔一刀却说道:“你现在已定在盘算用多少钱可以封住我的嘴,是这样吧?小姐,我不要钱。我一分钱都不要。”   
  冷簪觉得这个人简直就像是一头狡猾的野兽,他躲在暗处,不但窥视着自己,而且最可怕的是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是谁?一连串的问题在冷簪的脑中炸裂开来,让她觉得一阵晕眩。她问道:“那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温柔一刀说:“呵呵,我吗?我什么也不想干,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做的每一件事儿都是有人知道的,对我来说你没有秘密。或者说我所想要的就是了解他人的秘密,想一想啊,这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儿啊,别人刻意掩藏的秘密全都被我掌握着,我能令你们颤栗。这种快感是金钱所不能满足的。”   
  冷簪在心里暗骂道:变态!这个温柔一刀简直就是个变态。突然,冷簪想到一种可能:这个人或许并不知道什么,他或许只看到自己和他一起走进了黑森林,如果是这样,那么自己刚才所说的话那就太愚蠢了,简直是不打自招。于是冷簪立即强硬起来道:“随便你吧,不过要叫你失望了,我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事实上你并不能使我颤栗,你只能令我发笑而已,很感谢你让我这个无聊的下午有了点意思,但是我要工作了,再见!”   
  温柔一刀却道:“我会再见到你的,你却未必会见到我!”说完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就像是重新回到大海里的一滴水,他隐藏在无数张面孔后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整个下午,冷簪都在想这个人是谁?公司的同事?自己的邻居?还是黑森林餐厅的侍应生?怀疑对象一个一个的浮起,又一个一个地被否定。冷簪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疼。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他打来的。   
  他低沉的嗓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我家里出了点事儿,我现在很烦,晚上能出来陪陪我吗?”   
  理智告诉冷簪应该拒绝,特别是在这个时候,他妻子刚刚去世,而那个神秘的温柔一刀又不知道是谁在捣鬼,此时见面绝对是不明智的。但是女人通常都不是理智的动物,她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随后她拨通了易郁的电话,告诉他自己晚上有应酬,要晚点儿回家。而电话那边,易郁告诉她自己今晚也要加班,可能也要回家很晚。挂断电话,冷簪对易郁生出许多愧疚,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很坏很坏的女人。   
  今晚的月亮依旧很红,黑森林里依旧很黑,酒杯里的红酒味道却有些古怪,像血,带着淡淡的甜腥气。   
  陈雄坐在冷簪对面,烛火幽暗,陈雄的脸显现出少有的疲惫和茫然。气氛很沉闷,像是铁皮罐头里被密封起来的空气。冷簪觉得面前这个男人突然老了,在他那张意气风发的面具后面原来还有这样一张脸。   
  “什么时候的事儿?”冷簪听见自己轻轻的问着。   
  “昨天夜里,”陈雄眼神飘忽起来:“昨天夜里我喝得太多了,一回家我就睡下了。一直到,一直到今天早晨有人在楼下发现她的尸体。”陈雄的声音里听不出悲哀,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发生过的事儿。所以,冷簪那句节哀顺变也说不出口,她低低的说道:“为什么?”   
  陈雄苦笑着摇摇头,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埋下了头,十指插入凌乱的头发中。冷簪的心很乱,她不想知道答案,或者说她不敢去探求那个答案,那只在水泥地面上恨恨一抓的手浮现在她眼前。   
  烛火摇曳。陈雄抬起头,他的眼睛很红,像是丛林里的野兽,那眼神里有一丝冷簪熟悉的癫狂。陈雄像一头狩猎的猛兽向冷簪扑了过来,和他第一次扑过来的时候一样,恐惧、刺激交替在冷簪心中闪动。这种游戏就像是将锋利的剃刀贴在光滑的肌肤上慢慢游走,危险而刺激,冷簪喜欢这种刺激。   
  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粗野,也更热烈。在异常的心态下,两个人迅速回归到动物的本质中,肉体的欢愉瞬间升腾。冷簪失声道:“啊!疼!不是这里!”然而这更激发了陈雄的欲望,肉欲的气息弥散开来,烛火熄灭了,只剩下喘息和呻吟。   
  巅峰来临的瞬间,冷簪突然感觉到在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她,冷冷的看着在她身上冲刺的陈雄。那双眼睛里深藏着刀。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冷簪回到家里。   
  从黑森林里出来,冷簪照例不许陈雄送她,而陈雄也要赶回去准备料理妻子的丧事。她快速钻进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明珠花园。”眼睛却四处寻找着那藏在暗处的一双眼睛。然而她找不到它。他是狩猎者,她只是猎物。他永远躲在暗处,等待着发动致命的一击。   
  小区门口那个夜班保安看着冷簪的眼神依然很怪,像是藏着刀。冷簪依旧下意识的检查了自己,性感而成熟的身体,却再也不是无懈可击。冷簪有些慌乱的朝自家楼房走去。一个黑影在楼前游荡着,那是小区里的一个疯子,秦老头。他从来也不伤害人,只是神经有些恍惚,所以人们也就由着他去了。秦老头仰着头念叨着什么,看到冷簪走过来,他突然低声对冷簪说:“小心你家,你家以前死过人!”说着歪着头看着七楼冷簪的家。   
  冷簪心里一哆嗦,快步走开,一个疯子而已。然而秦老头在她背后又念叨着:“月亮红啦,鬼魂来啦,月亮红啦,鬼魂来啦------”冷簪逃也似的奔进了楼道里,一路跑上了楼。   
  易郁诧异的望着气喘吁吁的冷簪问道:“你怎么啦?跟见到鬼似的。”   
  冷簪道:“没什么,在楼下遇上那个秦疯子。他在那里胡说,说什么我们家以前死过人。哎,易郁,你说这秦疯子的话是真的吗?我总觉得我们这房子买得太便宜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易郁道:“别胡扯啦,能有什么问题啊,那照你这么说,以前那些老房子哪个没死过人啊?还不是照样住。别胡思乱想了。”   
  冷簪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可是我昨天晚上在咱们家里发现了一双红拖鞋,那拖鞋不是咱们家的!我还听见有人穿着拖鞋在咱们家客厅里踢里踏拉的走动呢!你说这房子是不是不干净啊?”说到这里,冷簪觉得身上隐隐有些寒意。   
  易郁诧异的问道:“什么拖鞋,我怎么没看到?”   
  冷簪道:“我丢到楼下去了,但是我早晨起来,在楼下就找不到那双拖鞋了,我明明记得我丢在草坪那个方向的。”   
  易郁走过来,把冷簪搂在怀里,两只大手轻轻揉着她的太阳穴道:“你大概是最近太累了吧,别胡思乱想,早点休息,要是感觉太累了就请几天假,好好休息几天。”易郁显然是不相信有什么红拖鞋出现过。听易郁这么说,冷簪也不禁怀疑起来,自己是不是真地看到过那双红拖鞋,希望那只是自己的一个梦。   
  淡红的月光依旧透光窗纱,洒进屋子里来。这月光照得冷簪心烦意乱,光洁而修长的双腿微曲着,笼罩在一层淡红色的月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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