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君用心如日月

48 七夕(3)


相传西岭晨霞在康熙初年还有个传说,据说康熙当年与苏麻喇姑两情相悦,可无奈孝庄太后不同意,终成大错。后来有一次康熙与纳兰性德在承德避暑,两人路过澄净湖时看到朝霞一片,林影交错,好象苏麻拉姑的脸颊。纳兰提议可在此处建一座亭来纪念苏麻喇姑,于是便有了西岭晨霞。
    胤禛带着紫藤来的时候天还没亮,要看朝霞,最好的位置莫过于那座凉亭。亭子在如意洲上,若要过去只得划船。胤禛早在昨儿晚上就嘱咐了黄珠子备好小船,他和紫藤过来的时候,黄珠子果然已经在一旁候着了。
    胤禛看了一眼小船,很是满意。黄珠子识趣地打了个千,伺候着两人上了船,便悄悄离开了。紫藤环顾了一周这船上并不大的空间,除了两只桨,只在船尾有一堆东西,却因为天还没亮看不清楚。胤禛拿过桨,像模像样地划了出去,紫藤看了他半晌,才说:“想不到文通武略的四阿哥,连划船都会。”
    他口气清淡:“照你这么说,我还觉得你一个大家闺秀竟会煲汤!”
    紫藤笑了:“咱们俩不过尔尔。”她说完看向船尾那一堆东西,探身去摸了摸,有棱有角的。她拿了一个,放在鼻尖闻了闻,竟是菱角:“哪里来的菱角?”
    “昨晚上摘的,本想摘些荷花荷叶,可一想你那悲天悯人的性子,没准会觉得我好端端又扼杀了一朵花的性命。索性摘了些菱角,这样饿了还能吃点。”
    她“噗嗤”笑出了声:“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慈悲为怀!不过这菱角我倒是爱吃。”说完就动手剥了一个,丢进嘴里。
    “恩,还不错,一点也不涩。”她边吃着边继续剥着剩下的菱角。胤禛摘了不少,那么小的菱角差不多把船尾都堆满了。
    紫藤拿起一个剥好的菱角颤悠悠地走到船头,“喏,剥好的。”
    胤禛看了一眼,却并不接过来:“你没看见我两只手都占着?”
    她瘪了瘪嘴,伸手将菱角喂进他嘴里。胤禛咬过菱角,嘴唇无意拂过她的指尖,他的唇犹带温热,她的指尖满是菱角清凉的香气。紫藤倏地收回了手,在蒙蒙亮的天色中居然红透了脸,她坐回去小声道:“再要吃你自个剥去。”
    胤禛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比这更亲密的接触都有过,她居然还是如此!他不禁笑出了声,紫藤恼羞成怒,扭过头去看他:“笑什么笑,再笑我就把你推下去。”
    他这才不再笑出声,可眼里全是笑意。他搁下桨,蹲下身凑到她身边道:“娘子,你若把为夫推下去,要怎么回去呢?”
    紫藤一听,抬头看去,才发现他已经划到了湖中央。她哼了一声,道:“别以为就你会划。”说着已起身走到船头,拿起船桨,照方才胤禛的样子一下一下地划着。
    胤禛看她倒是学得快,说道:“你这依葫芦画瓢的本事这么好,绣工怎么就长进不大呢?”他一副头疼不已的样子,紫藤登时红了脸,说:“是你自个说那茉莉还是很得风姿的,这会又来嘲笑我的绣工,你若不想要,还我。”她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冲着胤禛。
    “送出去的哪有再要回去的理?”
    “那就别嫌弃!”
    胤禛笑着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那帕子,晨风中的茉莉,随风摇曳。
    两人划到亭子时,太阳已经从山的那一边悄悄地露了半个脸。紫藤看见天际淡淡的朝霞,惊呼出声。天还没有大亮,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就这样闯进了她的眼中,渐渐地,朝霞满天。
    胤禛从后面围住她,握住她的双手,在她耳边轻声说:“皇阿玛说这西岭晨霞像苏麻喇姑的脸,就是一张少女的脸,可我觉得,你比朝霞更美。”
    她身子轻颤,却一句话都不说,直到太阳冲破地平线,完完全全将阳光洒向大地的时候,她才柔声回应:“我会记住今天的朝霞,因为有你。”
    胤禛眼眶一涩,心头的温暖是久久不曾得到的。他盼她这句话有多久了?他从不指望自己能成为她的沧海或者巫山,只是希望她能敞开心接受他。如今这句“因为有你”,他已得到了此生最重要的东西。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轻轻吻上她的耳垂,一点一点蔓延至唇边。紫藤第一次没有被动地等他来吻她,她转过身,主动迎合回应着他。他心头一颤,动作趋于缠绵,终于放开她时,她已羞赧地缩在他怀里。
    他紧紧抱着她,从未有过的用力,声音无端透出一丝紧张:“藤儿,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她被他抱得浑身骨头硌的生疼,仍笑了笑说:“天涯海角,与君相随。”
    他心头一喜,附耳问:“那你可是同意我向皇阿玛要了你?”紫藤怔忡了好一会,终于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抛下一切杂念,她爱他,也愿意做他的妾,即使多女侍一夫,可两个人心若不离不弃,旁的不过是一道道过眼云烟。
    天涯海角,与君相随。从此,她便是他一生都忘不掉的牵挂,一世都断不了的情缘。
    晚饭前,胤禛本想再带她去看锤峰落照,但是康熙急召,他虽懊恼,可也没有法子。紫藤笑着把他撵出了门,回屋里心思才渐渐凝重起来。
    最近京城里一波接一波的急件,日日快马加鞭送到承德。康熙的脸色一日差过一日,索额图旧党在京城蠢蠢欲动,他们已经不再指望太子,只是虽不指望他,眼下还得靠着他。好歹他还是太子,若是复仇成功,自是太子登基,一雪索府之耻。若是行动失败,太子的下场会怎样不好说,但是他们这些索府旧党,定是没有好结果,首当其冲的就是索额图的两个儿子。
    打过一更的时候,紫藤换了若瑜回来。听小元子说康熙与胤禛及胤褆还有几位大臣还在商量国事,紫藤担心胤禛劳累了一天,又在康熙跟前站了那么久,怕他身子吃不消,思量了一下,还是决定端了茶盘去了烟波致爽。
    她进去的时候,李德全只是用眼神提了个醒,紫藤暗惊,愈发觉得自己怕要命悬一线。她悄悄瞄了一眼胤禛,他似乎已经支撑不住,早上起了个大早带她看朝霞,然后马不停蹄地去上朝,晚上连饭都没吃就被康熙急召来,眼下虽看起来还好端端地站在那,可额上渗出的汗珠还是没能逃过紫藤的眼。她心一横,索性豁出去了,走到康熙身边,从茶盘中端起一杯茶,放在案头。收手的时候,不小心勾到了茶杯,瞬时一杯热茶全倒在了康熙面前的几张奏折上。
    紫藤顿时吓得腿软,“咚”的一声跪在地上,连声音都带着颤:“奴婢该死。”李德全也在一旁被她这一出吓得打了个激灵,一边手忙脚乱地擦着奏折,一边喝道:“怎么当差的?”
    她虽说已做好准备,可事真做了,腿软的反应绝对是真。
    康熙一向待她温和,但眼下商量的事却是国之大事,他怒从中来,低声斥道:“你这差事倒是做得愈发好了。”
    紫藤只低着头,眼下的境况,是万万不敢抬头看康熙一眼。她心里七上八下,唯一的念头却是只要康熙让他回去就好。
    果然,她听见康熙透着威严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李德全,拉出去打二十板子。”
    紫藤心一凉,这下完了。二十板子!她尾椎本就不好,如今怕是几个月都要下不了床了。
    李德全应下,过来拉起她就往外走,才走没几步,就听康熙说:“行了,这折子湿了,时辰也不早了,都散了吧,明儿再议。”
    她这才放下心来,悄悄抬眼看了一眼胤禛,他也正巧朝她看来,眼中满是担心。她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眼底是舒心的笑。
    看着她被李德全带出去,胤禛突然明白过来刚才那一幕,他心里暗叫遭,却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架上长椅。
    李德全也是心疼这个爱徒的,在宫里混了几十年,他也不是瞎子聋子。紫藤是他亲手□□出来的,做事稳当自是不必说,刚才那出,若非她有意,又怎能如此?再看一旁急得焦头烂额的四阿哥,此时他若是再说不明白,那这宫里的几十年也白混了。
    四阿哥是什么人?是深受康熙重视的皇子,也是储君的有力竞争者。他李德全又不傻,自是不会拿胤禛心尖子上的人去讨不痛快。好在康熙只是交代打板子,没有亲自监督。
    饶是如此,那板子落在紫藤身上的时候,她还是觉得一阵一阵钻心的疼。胤禛在一旁,看着打在她身上的每一板子,比打在他心上还要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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