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纪·十月之棠号

第7章


顾北寰忽然笑了,可是没关系,我爱你,这就足够了。 
  一个月后陆泊宁出院了,如同多日前他提过的,他和他爸爸要搬走了。 
  我坐在教室里心不在焉地写数学题,一抬头,就看见无垠的青空。我想起顾北寰的话,陆泊宁就要走了,今天下午的飞机。 
  我“腾”地站起来,顾不得周遭的怪异眼神,拼命地冲出了教室。在出租车上的每一刻,我都在祈祷,祈祷陆泊宁晚一些离开,让我能见他最后一面。 
  当抵达机场的我看见蹒跚地走在候机大厅的陆泊宁,眼泪就毫无征兆地簌簌落了下来。 
  我叫— 
  陆泊宁。 
  陆泊宁转过身看着我,眼里有隐忍的光芒。我奔过去,尽量笑得灿烂,我说,陆泊宁,能给我一个拥抱吗?   
  柏林不知道(6)   
  陆泊宁迟疑了片刻,伸出了臂膀,他在我耳边轻声细语,我的泪水就再次决堤。 
  当飞机在空茫的穹隆上画下一道蜿蜒的白线时,我站在机场的落地窗前屏息仰望。 
  陆泊宁,再见。 
  [在柏林的中心怀缅你] 
  一年后高考结束。 
  爸爸和陆泊宁的妈妈如期举行了婚礼,爸爸的脸就这样苍老下去,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 
  他抚摸着我的额头,一脸过尽千帆的沧桑与无奈:“森森,爸爸知道你恨我,可是,爸爸想要爱情,就算我有万般千般的过错,爱,是没有错的。” 
  我不置可否。 
  七月的时候,我开始忙于打包行李,再隔半月,我将同顾北寰便将一起到柏林留学。也许四年,也许七年,也许,永不回来。 
  临行前日,我与顾北寰去拜祭妈妈。 
  在墓碑前那一刻,我恍惚失去了真实感。我抚摩着妈妈的照片,嘴角有淡定的笑意,妈妈,我一定会幸福。 
  九月的我身在柏林,手指上已有一枚顾北寰的承诺。从菩提树街向南走,尽头就有我与顾北寰的屋。在异国的天空下我们都在努力呼吸,努力生存。 
  只是偶尔,我会失神,想起陆泊宁最后说的话。 
  他在我耳畔低声细语,我便甘心放弃所有憎恨,皆因他那么良苦。 
  陆泊宁并没有忘记我,可是他告诉我,只有假装忘记,才是所有人最好的出口。我们再不会有任何痛苦的交集,因为未来,应该是清澈而充满希望的。 
  他在最后吻我的面庞,之森,爱是无罪的。如果可以,我会祈祷,下一世,我们能在彼此最好的时光里相遇。 
  直到最后,我都没有告诉过陆泊宁,我是否爱他。 
  我已不确信那是不是爱,但是,我希望陆泊宁能幸福,比任何人都幸福。尽管那些幸福,已经不能由我给予。 
  陆泊宁,相信在我八十岁的时候,我依然会记得同你过的那个生日,以及吃的那碗面条。你不会知道,那是我第一次,为一个男子落泪。而如今,我在这个与你同名的地方,静默怀想。 
  这一切,应该已是最好的收梢。 
  [柏林不知道] 
  泊宁不知道,所以,柏林永不绝望。     
  第二部分   
  粉红色的潘多拉盒(1)   
  文/红花继木 
  天苜又和谈小坏分手了。他们站在校园门口白花花的阳光下,对峙的气氛凝结起来,时间一秒秒溜过,天苜浑身冒出一层密密的汗水。“咳咳。”她踱了踱脚,下意识地咳了两下,“说话呀,紫外线真的很强哎。” 
  谈小坏莫名其妙地看她,问:“天苜,有那么糟糕么?非要到分手的地步么?” 
  天苜瞪着眼,动了动嘴唇,吐出一个字:“是。” 
  这是天苜和谈小坏第三次分手。谈小坏脸上露出疲倦的表情。 
  哎,分手而已,搞得像打仗一般。可惜到了第三次,士气已竭。不是天苜想一次次折腾,是因为那些反复的情绪纠缠不休的关系。 
  天苜突然泪流满面,把脑袋埋进洗脸池里,清凉的水浸透着皮肤上的暖,眼泪与水倏然混沌。 
  天苜在心底说:“谈小坏,我不想分手,可是,许多时候,我们总要言不由衷啊。” 
  夏天分手,就可以狂吃雪糕,而不用担心谈小坏挑剔地盯着说“咦,怎么有肥肉了?”吧。天苜坐在树底下一边飞快地啃着牛奶加可可味的雪糕,一边自我安慰。 
  可是,这些知了怎么那么吵诶?天苜仰头瞧了瞧树枝,又心烦意乱起来,黏稠甜腻的雪糕也迅速融化,顺着手指淌下去,最后滴落地上,留下几滴白色和浅褐色的痕迹。 
  “讨厌的夏天!”天苜嘀咕着奔去洗手。 
  在此之前,天苜是喜欢夏天的,谈小坏也是。 
  因为喜欢,知了声就显得很悠扬。最过瘾的是,约上那两个关系密切到能同流合污的家伙—夏其和罗小美,把空调开到最低温度,尔后胡闹着吃麻辣火锅,依然辣到大汗淋漓,浑身发腻。谈小坏脑门上的汗水会像珠子般滚落下来,天苜靠近他,能感觉到谈小坏全身的每个毛孔都是舒展的,散发出热量。 
  这样的谈小坏,想起就喜欢啊—不由自主地喜欢啊。即使说过三次分手了,还是那么喜欢。天苜情不自禁想。自己喜欢上谈小坏的历史,应该追溯到高一那年,开学,也是夏末时分。 
  就是校园里普通的遇见,没撞车,没尴尬,没刻意,谈小坏身边跟着夏其,这就让天苜觉得谈小坏被衬托得更俊朗了。 
  第一次对话也暴简单。 
  “请问一年三班怎么走?”两个男生挡住天苜的路,那个天苜觉得更俊朗的家伙问。 
  “嗯?” 
  “一年三班怎么走?” 
  “呃……” 
  “啊?” 
  “呐……”女生抹了抹额头,细小的汗珠雨后春笋一般汩汩冒出来。 
  究竟是怎么了嘛,即使自己也是新生,不知道怎么走,也可以说句完整的话嘛,但嗓子就跟被锁住一般。 
  最终,夏其拉了拉谈小坏的手臂,指着旁边的宣传栏,那里张贴着一张硕大的路线指示图。两个男生直接走去看指示图。 
  实在是糗惨了啊。会被人怎么想?尤其是这个俊朗的家伙。天苜呆呆伫立原地,九月的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投射在她面颊上,天苜把一双黝黑的瞳仁一直贴在谈小坏后背上,直至谈小坏转过拐角,天苜才迈开脚步,兔子一般蹿出去。好在,她仍然抓住了谈小坏的背影。一步步跟着,影子在脚边拉长又缩短。 
  啊,一年三班。 
  天苜望着谈小坏钻进一年三班的教室。深深吸了口气,也跟着跨进教室。 
  陌生的面孔里,只有一张谈小坏的脸稍稍不觉得太生疏。 
  就坐那里吧。天苜想着,在谈小坏隔壁桌并行的位置坐下。 
  谈小坏一抬头:“咦,是你呀。你也在一年三班啊。” 
  天苜的脸红了:“嗯。” 
  “原来你也是新生,难怪不知道教室怎么走。” 
  “哎哎。”天苜急切地点头。 
  “我叫谈小坏,你呢?” 
  “啊?”天苜一时失神,继而迅疾地反应过来,“哦,天苜。” 
  “木?木头的木?”   
  粉红色的潘多拉盒(2)   
  “苜蓿草的苜。” 
  “哦—好奇怪的名字。” 
  对方这样感慨,天苜的脸更红了,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唉,总算,说了几个非语气助词了嘛。 
  谈话结束的时候,天苜展了展手心,居然一手心的汗水啊,连神经都跟着紧张兮兮。 
  之后,谈小坏和天苜就成了临桌。谈小坏的目光一日比一日关切,一日比一日深藏蕴义。 
  天苜常常产生诸如此类的遐想:不懂啊。 
  要思考呃。 
  他刚才为什么盯着我? 
  谈小坏会不会也喜欢我了? 
  哎,他一看我就搞得人家只想挺直后背认真听课,可是后背很酸很僵哎。 
  周末那天,谈小坏和夏其去吃火锅,他们在火锅店遇见天苜和罗小美,罗小美说一起坐吧,搭桌吃。天苜立时紧张地注视谈小坏,罗小美道出了她的心声,就怕谈小坏会拒绝。结果,谈小坏并无异议,椅子被哗啦啦拖开,一屁股坐下去。 
  就这样搭桌吃了几次火锅,谈小坏对天苜说了喜欢。女生站在男生高大的影子里,低下头,脸红通通的默认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那么简单的事,只要勇敢表达,就如搭桌吃火锅一样嘛。 
  高二那年,谈小坏远在东京的妈妈回来过节,她还企图带谈小坏去东京,谈小坏迟迟没有答应。 
  那阵子,班里的八卦爱好者总喜欢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论题包括:“谈小坏会不会去东京?”“去东京哎,真不知道谈小坏犹豫什么?脑子怎么长的嘛!”“如果不去东京他可真是个傻子呀!” 
  罗小美拉了天苜问:“天苜,你觉得谈小坏在东京会更好?还是在这里?” 
  天苜心底仿佛漏了无数个洞,底气一点点泄漏,修补了这边,那边又漏了。罗小美的问题,好像除了傻子谈小坏,都会回答吧。 
  天苜跑去问谈小坏不去东京是因为她么。 
  谈小坏点点头,又摇摇头。 
  天苜撅了撅嘴,心里五味杂陈,究竟应该让谈小坏走,还是不走? 
  真煎熬啊。 
  自从罗小美告诉天苜关于“谈小坏妈妈要带谈小坏去东京,谈小坏不答应”的消息之后,罗小美就会时不时在天苜耳边假装无意地提起东京,从寿司多么多么精致可口居然能扯到谈小坏的未来可能是下一个明星哦,再或者,第二代宫崎峻非谈小坏莫属啊…… 
  貌似越来越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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