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人终老

面对母亲的来势汹汹，顾泽晨却显得很淡然：“妈，我已经考虑好了，我不回美国了，我要留下来和爸爸，和哥哥一起生活。”
    梁嘉烨的眼里闪过什么：“留下？不可能，你记住，你叫高曦文，不叫顾泽晨，乖乖的回美国，学业有成我自然会让你回来。”
    “如果我说不呢？”
    梁嘉烨循声望去，是顾泽南。
    “我不会再让他离开了，再也不会了。”
    梁嘉烨的嘴角微微扬起：“南南，我还以为，这一辈子你都不会踏进这里。”
    顾泽南面无表情：“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来这里，更不想看见你。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他已经回家了，再也不会走了。”
    梁嘉烨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笑容：“他不走，也可以，那你去美国，我就答应让他留下。”
    顾泽南的脸上微微有点愤怒：“你别想了，我们两，谁都不会去的。”
    然而顾泽南不知道的是，第二天，他的弟弟，为了他，又孤身一人去了美国。
    顾泽晨比自己的哥哥要了解母亲，她决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如果他不走，母亲一定会拿自己在美国这些年的视频去给哥哥看，到那个时候，哥哥，就不得不去了。
    走的时候，他只告诉了夏亦暖：“你告诉我哥，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把书念完，毕竟，半途而废不是我的风格。你帮我转告他一声，我没提前告诉他，让他别生气。”
    顾泽南自然是生气的，但他真的以为，是顾泽晨不想半途而废，并没多想。只是偶尔给他发几封邮件。
    时间一晃，大二又即将到了尾声。夏亦暖挂了电话，又赶紧打电话给李泽：“宇墨大三就要搬过来了，他打你的电话打不通，让我转告你一声，等开学的时候让你帮他去搬东西。”
    暑假里，她找了一家公司实习，顾泽南却像是没事干，天天粘着她。夏亦暖有点无奈：“你什么时候这么粘人了？”
    顾泽南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里，很快就要见不到了。声音小小的，像是在对夏亦暖说，又像是在对他自己说。
    夏亦暖有些奇怪：“啊，你说什么？”
    顾泽南吻了吻她的耳垂：“没什么，就是前几天太忙，太想你了。”
    拜顾泽南所赐，整个暑假什么都没干，天天被他缠着要不就出去玩，要不就在他们家里闹，总之一天除了睡觉上厕所的时间，两个人几乎都黏在一起。
    这样的日子幸福又美好，然而，夏亦暖没想到的事，这样的日子没有多久了。
    四年后。
    夏亦暖坐在咖啡厅里，看着窗外路边的小情侣在嬉戏打闹，眼帘垂了下来。都过了这么久了，她已经习惯了。
    四年前，就在他们刚刚进入大三不到两个星期，顾泽南突然不辞而别。他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孤身一人去了美国。
    如果不是顾泽南走的那个早晨沈泓哲打电话告诉她，她可能，连去机场看他最后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放下杯子，结了帐，她出了咖啡店。可是，这些年，她早就不习惯在阳光如此刺眼的大街上行走了。
    随手招了辆出租车，也不管还没到下班时间，径直回了家。
    沈泓哲给她送饭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睡着了，脸上的泪痕还未干，睫毛一直在颤动。
    沈泓哲轻叹口气：大概又梦到他了吧。他也一直没想明白顾泽南为什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临走时只是丢给他一句：“帮我照顾好她，即使…取代我的位置，也要照顾好她。”
    轻轻唤醒夏亦暖：“暖暖，起来吃饭。”
    夏亦暖睁开眼，看到沈泓哲却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毕业后，沈泓哲就成了她专职的送饭员。而自己这幅样子，他也见过千百回了吧。
    沈泓哲细心的帮她把香菜挑出去，自从顾泽南离开之后，她就再也没吃过香菜。
    吃了饭，沈泓哲去厨房洗碗，她习惯性的拿过电脑，一下一下地敲着：今天，看到了一对小情侣，又想起你了，你说，你走了这么久了，怎么也不说回来看一下呢。是不是因为太忙了，还是因为…这里已经没有让你牵挂的人了。
    刚刚又梦到你了呢，梦到我们地震时在一起的样子。想想那时候，虽然惊险，可是有你，我什么都不怕。可是醒了之后，心就更痛，顾泽南，你为什么要离开？你难道不知道，没有你，我的生命都没有光彩了吗？
    我和宇墨的四年之约就快要到了，顾泽南，你要是再不回来，你就真的要失去我了。
    我再等等你，我怕，你在路上会迷路，你别急，我等你，只要你能回来，我一定会等你。
    沈泓哲出来时，就看到夏亦暖又对着电脑流泪，他心里一痛，顾泽南，你看到了吗，这四年，她就是这么过来的。
    顾泽南的离开，让夏亦暖彻底倒了下来，她把自己锁在寝室里，整天都不出来见人。如果不是陈宇墨求着宿管阿姨，把自己的身份证学生证都留下才上去见人，他也不会发现夏亦暖发了高烧，并且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送到医院时，夏亦暖人已经烧糊涂了，可还是拉着他叫：“顾泽南，我好难受，你陪陪我，顾泽南，你陪陪我。”
    陈宇墨心里像在被针扎，他才刚搬回南校区，就遇到这件事。此时他恨透了顾泽南，恨他得到了她却如此伤害他，恨他让她伤心难过，也恨自己什么都给不了她。
    夏亦暖合上电脑：“你待会给宇墨打个电话，就说让他不用过来了，我要睡觉了。”
    沈泓哲点点头：“你睡吧，睡着之后我就走。”
    然而她睡得并不安稳，沈泓哲看到她眼角划出的眼泪，轻轻一拭。
    第二天下午，陈宇墨去找夏亦暖，却发现，她不在家里。
    陈宇墨有些诧异，她是出去了吗？
    他给沈泓哲，刘聪，夏烨还有李泽都打了电话，没有一个人看到她。
    沈泓哲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她的电话我打了一路，一直是关机。”
    一时间，两人都着急起来，沈泓哲突然一惊：“今天是几号？”
    “9月25啊，怎么了？”
    “她一定是去那里了，一定是。我们过去看看。”
    不出沈泓哲所料，夏亦暖坐在J大的望江亭里，双手抱膝，眼里是无尽的哀伤。
    周围的树影凌乱的散在地上，或爬到夏亦暖的身上，她的眼神晦暗不明，陈宇墨看着她，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心底冒出一个想法：不管是他，还是顾泽南，好像都得不到她了。
    沈泓哲没有多想，他冲上去一把把夏亦暖拉进怀里：“夏亦暖，你，能不能，别再这么折磨自己了？”
    夏亦暖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然而又很快平静，她推开沈泓哲：“我们回去吧。”
    回到家，夏烨已经在等着她了。看到夏烨，夏亦暖也只是问了一句：“你来啦。”就进了卧室。
    夏烨和沈泓哲坐在客厅，沈泓哲说：“我担心，如果顾泽南回不来，她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提到顾泽南，夏亦暖脸上是恨恨的表情：“这个混蛋，如果回来了，我肯定要狠狠收拾他一顿。”
    “你先听我说，那天我用她电脑的时候，翻到她写给顾泽南的邮件，差不多有一千多封吧，一封都没发出去。顾泽晨去年回来了一次，她知道后，疯了一样的去找他，可是，却在看到顾泽晨的那一眼，失声痛哭起来。”
    “我们没有人敢提美国和麻省理工这几个字，就怕她戳到她伤口，可是，那道伤口如果不露出来，一辈子也好不了。”
    夏烨吸了吸鼻子：“那你觉得我们要怎么做？”
    “顾泽南之前给我发了一封邮件，我想，该给她看看了。”
    夏亦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我爱上别人了”几个字，嘴里不停地说：“你是在开玩笑对不对，你怎么可能爱上别人呢，怎么可能呢？”
    沈泓哲手搭在她肩上：“你醒醒吧，这是真的，他真的不爱你了，不爱你了。夏亦暖，你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夏烨擦掉她脸上的泪：“暖暖，我们不要他了好不好。你回头看看，宇墨，沈泓哲，还有天宇哥哥，他们都在你身后啊。”
    夏亦暖安静下来，她把头埋在枕头里：“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们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