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有所思

后来在无意间，他在养父房间的卫生间中发现了那只可怜的猫咪，死状很惨。以至于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很怕猫。但是养父却不间断的带些小动物回来，后来的下场都和猫差不多。
  他很害怕。但是他不知道要跟谁诉说，他还只是一个心智未开的孩子。不知道要怎么排泄内心的恐惧。
  他爸妈也会给他打电话，可是他又不敢说，他怕自己也跟这些惨死的动物一样。
  然而时间一长，他发现自己不怕惨死的动物了。因为，那些动物也不会说话，更不会拿他怎么样。
  而真正让他变得扭曲的，是有一次他养父又发病了。这一次，是前所未有的爆发。他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了。而顾成抒只是呆呆的站在一旁，或许他真的是天生的冷漠。养父砸完东西之后，嗜血症就发作了。然后这次他还来不及找寻替代的动物，所以他开始自残。他发狂的走到顾成抒的身边，然后抓起身边的刀，在自己的身上一道一道的划开。顾成抒就像是看疯子一样看他，他的眼神已经被疯癫取代，养父看到手中的鲜血直流，病发的他没有感到任何的苦痛，而是兴奋。他一边笑一边对自己下狠手。
  他不记得养父是怎么清醒的，他只记得自己的眼里就只有疯狂的养父，和不断涌出的鲜血。
  那一年，顾成抒十岁。那是顾成抒来南里的第五年。
  他知道，自己不同了。他，变得和养父一样了。
  有一次，一个班里的孩子见他的衣服常年白净，又见他常年深得老师的厚爱。嫉妒得不得了，就趁着放学的时候拦住顾成抒。刚揍了顾成抒一下，顾成抒毫不犹疑的换手，而且下手越来越重。他竟然从揍人中得到了快感。
  他被自己给惊住了。
  他落荒而逃。
  他和养父还是相安无事的过着日子，养父对他还是很好，从来不打骂他，对他说话也很轻柔。发病的时候也再也没有出现在顾成抒的面前，就好像那一年的事情不过是顾成抒自己编造的一个谎言。
  就在顾成抒以为他们会这么过下去的时候，养父自杀了。他不知道养父的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他觉得养父算是解脱了。他至今还记得养父死的样子，很安详，没有发病。
  他想了很久也没想通。他在养父的身边坐了一夜，第二天给远在北城父母打电话。他爸妈的办事效率向来很高，只用几天就把事情都处理妥当了。
  但是面对顾成抒，他们犹豫了。
  顾成抒知道自己家里的那些破事，也没说什么。他打算自己独居。那时候，顾成抒刚上初一。十六岁的年纪，对很多人来说，不过是美好得和青涩的梅雨一般。可是对顾成抒来说，却一直都是灰暗的。
  他在家里，随处都可以见到养父的影子，养父笑的样子，养父温柔的对他说话样子，养父发病的样子。养父的房间一直都不曾开启过，他的心房也随之关闭。
  他的性格渐渐的就形成，他自己知道，不仅仅是因为养父的关系。
  还好，他还有余朔。余朔和他同一年来南里的，他们一直上同一个学校，两个人在北城的时候就是朋友。
  后来，他又多了薛惊鸿。
  顾成抒不知道要怎么对薛惊鸿说起这些过往，他无从开口。
  但是薛惊鸿却是早就知道了。有无意间从别人口中得知，也有上次在北城时候，余朔对她的坦白。她不想要在顾成抒无法愈合的伤口上撒盐，她只想要用自己一点点的温暖他的人生，照亮他灰暗的世界。她早有决心。
  再次见到孙念缘的时候，是她来薛惊鸿家里拜访，来的还有晋舟泛。
  看来两人是真的成了。因为晋妈说他们过几天就要订婚了。
  “唉，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到。阿晋明明在鹭市呆的好好的，现在却申请调到边疆去。”晋妈妈一进门就跟薛妈妈抱怨。
  “这不是挺好的。”晋爸倒是很支持，身为军人，就应该驻守边疆，保家卫国。他年轻的时候，不也这样。
  “那念缘怎么办？”薛妈妈想到，“这不会是刚订婚，就要分居了吧？”
  “我儿媳说要随军。”这点倒是让晋妈妈放心了不少，有个媳妇跟着，晋舟泛也有人照顾。
  “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老了，别管他们了。”薛妈妈说道。
  “你说的是。”
  “鸿鸿和她男朋友有什么打算吗？”
  “也快了吧？”薛妈妈顿了顿“到时候自然不会忘了你们。”
  “当然不能忘，做不了儿媳，我这干妈也做的很开心的。”
  薛惊鸿他们几个人早就躲到外面去了。
  “你们决定好了？”薛惊鸿看着孙念缘说道。
  “嗯！”孙念缘点点头。她都想好了。
  “恭喜。”薛惊鸿说的是他们订婚的事儿。
  “谢谢。”
  “我们下周就回北城了。”薛惊鸿说道“以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如果你们到北城，欢迎来找我们。”
  “一定。”孙念缘笑道。
  “好好照顾鸿鸿。”晋舟泛对顾成抒说道。
  顾成抒看着身边的人，说“这个我很有信心。”
  晋舟泛看了眼手边“我们还要去给别人拜年，时间不早了。”
  孙念缘赶紧起身“那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再见。”薛惊鸿朝他们摇手。
  孙念缘刚走，又回过头来，低声对薛惊鸿说道“等你们的好消息。”再次微笑的告别“走了啊。”?
☆、第 32 章
?  回到北城的时候，是2月13号。北城还是一样的寒冷。薛惊鸿一打开窗帘，就看到外面的洋洋洒洒的飘起了纯白的雪花。她刚要转身，就顾成抒从背后搂住。
  “雪真美，我还是来北城之后才见过雪的。”她对他说道。
  “是吗。”顾成抒想到的是刚才见她站在窗前凝望雪花的样子，想起了一句话‘十里春风不如你’，所以才会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薛惊鸿回头，望着他的眼“你看惯了吧。”
  “大概吧。”
  顾成抒的怀抱很温暖，因为室内的暖气充足，所以他们都只是穿着薄薄的针织衫。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源。顾成抒搂着她腰的手臂紧了紧，真瘦，他单手都能够环抱住。
  “不累吗？”做了四个多个小时的飞机，薛惊鸿还觉得有些累。
  顾成抒简单的回她“还好。”见她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困了？”
  “有点。”她确实有些困，不过现在时间还尚早，现在去睡的话，估计半夜又要醒了。
  顾成抒放开她，改牵她的手，朝沙发走去。“你靠着我休息一会儿。”
  顾成抒让薛惊鸿头枕着自己的大腿，把毛毯盖在她身上，随手打开了电视。他还不困，现在也才八点多，对他来说还不是睡觉的时候。不过薛惊鸿困了，但是他还没有粘腻够，所以没提出让她回房睡觉。
  薛惊鸿一直迷迷糊糊的，直到顾成抒把自己抱回房间里。“几点了？”她迷糊的睁开眼睛，顾成抒已经帮她换好了睡衣，正在给她盖被子。
  “十一点了。”他说“你先睡，我去关灯。”
  薛惊鸿没明白他的意思，大脑还是一片迷茫，而且她困得睁不开眼了。没多想就继续睡了。
  没一会儿就感到身边陷了下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搂在怀里。
  “阿成？”
  “嗯。”自从在南里之后，他已经习惯了睡觉的时候搂着薛惊鸿，醒来一睁眼就能看到她。他不想改变，就想这么一直下去。
  “哦。”薛惊鸿也没什么多大的反应，又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是在顾成抒的怀里醒来的，她眨了眨眼，发现是在顾成抒的房间里。顾成抒还在睡觉，她昨晚睡得早，自然也醒得早。
  她突然想到，上次跟余朔的谈话。余朔说过，顾成抒的爸妈一直都在北城。但是顾成抒不愿意和他们生活。顾家也很后悔，让年幼的独子变成这样，是他们的失误，他们也想要修补这段关系，但是顾成抒一点都不在乎。
  当时顾成抒的爸爸顾有方因为和女勤务兵的事情闹得不小，在北城这一圈没人不知道，为了自己的前途，和顾家的脸面，他们决定把孩子送回老家南里生活，等时间成熟之后再接回来，没想到这么一过就是十多年。顾成抒的妈妈燕桀不是没想过离婚的，但是她为了儿子，为了家庭，愿意给顾有方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所以选择留下来。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除了那一次之外，顾有方再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要知道，顾有方年轻的时候可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燕桀早有准备。所以她也不是很难过。就是如何处理那个女勤务兵让她费劲了脑汁。事情不能闹大，要顾忌顾家的面子，又不能让她有机可乘。她花了一年的时间才把她送到国外去。又花了很多年，才让时间平息一切。顾有方自己也很后悔，年少无知的一次举动，差点搞得家里不和睦，还害得自己的儿子性格扭曲，甚至和他们关系冷淡，怎么想都是自己的错。
  这几年也不是没有试过修补关系，但是顾成抒淡漠的态度令他发憷。他也不敢有什么动作了。他怕在这么下去，儿子会跑到天涯海角去，让他们无迹可寻。
  所以他们的关系就这么不咸不淡的维系着。想要知道任何关于顾成抒的事情，都是通过世交的余家得来的。余家的小子和顾成抒是好哥们。当他们得知顾成抒有女朋友的时候有点意外，听说这个女朋友，也是他们老家南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