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晚清咸同光

5 辛酉


从京城去热河,需要几天的行程。安排是这样的,以恭亲王为首的留京钦差大臣在宫城的大门外恭送着,皇帝和文武百官、各宫主子先走,宫外已经备好了许许多多辆的马车。
    所有太监宫女都要全部带走,一个也不留下。奴才们当然是没有乘舆坐的,都是跟在后面走,一般是跟着自己主子身边,用脚走,随时在主子有需要时伺候。
    娘娘主子们都坐车走在前头,霞珠在后方跟着走。她感觉自己这辈子还没走过这么远的路……古代人的脚骨力真不是盖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大伙停下来歇歇脚,忽地,身旁有把声音道:“霞珠、霞珠姑姑。”
    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当天在戏台上表演,被懿贵妃收入宫中的崔玉贵。他相貌衣着普通,身材高大,肌肉结壮,一看就是学过武艺的功架。
    此时,崔玉贵眼神不敢直视她,微低着头,看着有些害羞的样子,“额,姑姑你走得累不累。”
    “我还好,”霞珠平和地道,“你怎生在这里?懿贵妃不需要你在侧伺候吗?”
    “其实,我是偷偷溜过来的,反正有安总管他们那么多人在,多我一个不多。”崔玉贵声音悄悄的,低低地说,“——是为了霞珠你。”
    “为我?”霞珠不解。
    “上次,实在是对不起,我在戏台上耍枪弄伤了你。”崔玉贵说着,从衣袋里摸索出一个什么物事,交给霞珠,“连日来我一直找不到机会过来看你,我知道现在送你伤药,早就晚了。我不知道有什么可以赔罪的地方,咱们当奴才的,月例不多,有多余的都寄给家人去了,这个是我买给你的——请你收下。”
    霞珠打开手板一看,却是一个精致的桃红偏紫红色的香囊。香囊里面,放着一支粉红色花配以金边碎花饰的银钗子。
    “额,谢、谢谢。”霞珠心想,这是哪闹样,她可不喜欢没有下面的太监。
    “这是应该的,”崔玉贵见霞珠收下,心内紧张,马上便转身离去了,“我先回去了。”
    一路到达承德。
    在热河山庄,大家都知道不是来避暑的,是来避难的,大部分人都忧虑重重,没有好脸色。咸丰皇帝整日找些女人来唱歌跳舞,粉饰太平,只为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和痛苦。京城还在打仗,肃顺和奕訢一直互相猜疑,后宫娘娘们一整天无所事事。
    历史果然如常发生了:没多久,咸丰皇帝病重垂危。在他死后,历史上著名的“辛酉政变” 便即将要发生:两宫皇太后联合北京的恭亲王集团,杀死肃顺,废八大臣,夺取政权。
    虽然明知之后的发展会是怎样,但对皇帝的死,霞珠心里还是有些不开心。毕竟她这三年来都服侍着皇帝,有时只是磨磨墨,有时只是聊聊天,却也是有过真实的相处和交流。
    奕詝在病危的时候,要交代好身边所有人的去向,亦没有忘记霞珠,她心内知道皇帝疼她。奕詝曾经特别召来懿贵妃,指着霞珠说:“朕、朕知道,你是唯一和霞珠接触过的嫔妃,那以后就归你管了。她、她天性早慧,聪明过人,朕赐了她一个‘慧’ 字,你有什么烦恼,不妨直说,她是很善解人意的。”
    听到皇上要把自己指给将来的boss慈禧娘娘,霞珠的心底百感交集。
    “知道了,皇上。”懿贵妃静静地道,“皇上既然怜惜她,何不封她为慧妃,让她免受宫女行差奴役之苦?”
    霞珠心中一声卧槽,这后宫的女人什么时候都不忘记勾心斗角,见皇帝疼自己,居然旧事重提,好广卖人情让后宫多个“慧妃” 靠自己边站,真有你的。
    正当霞珠想要开口推辞,奕詝却已经先一步开口了,“不,朕也问过她同一件事,她说,与朕没有夫妻之情,而有知己友人之情,所以拒绝封妃,朕也觉得有她的道理。”
    懿贵妃听后却愣住了五秒钟,才开口道:“什么?你们没有过夫妻之实?”
    霞珠被她一副“我看着你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服侍在侧又得到疼怜的少女肯定有干过什么” 的神情吓得宝宝都不淡定了,“当然没有!!!”
    皇帝笑了,懿贵妃愣住了几秒,也不禁笑了。
    然后霞珠陪他们一起出去散散心,热河山庄的庭园里,种了很多很多的花。这一年,花开得特别灿烂,奕詝却全不看,只在散步途中,细心看到某一株在他眼里看得特殊的植物。
    他摘了一枝那种花下来,转过头对霞珠道:“我,我怕是连六弟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有机会的话,你就替我把这个送给他吧。”
    说罢,将那株花伸手递给她。
    那次之后,咸丰皇帝就再也没有笑过了,不久后便与世长辞,终年三十一岁。
    咸丰皇帝遗命,大阿哥载淳年少,只有六岁,不足以处理政事。因此以肃顺为首,为顾命八大臣,负责代为处理朝政。
    而所有颁布的命令,又必须得两宫太后同意,方为圣旨。东宫皇后,尊为母后皇太后;幼帝生母懿贵妃,尊为圣母皇太后,合称两宫皇太后。她们就是后来的慈安太后和慈禧太后。
    霞珠成为懿贵妃,啊不,现在是西太后的跟班后,便没有什么事情好做,通常时间都是待在懿贵妃的住室里发呆。
    根据历史上的记载,现在慈安和慈禧两宫太后应该正和肃顺八大臣,斗得不可开交。肃顺及八大臣认为所有事情都应该由他拿主意,把奏折给太后看本来就是多余的事;而两宫太后则认为,诏书须两宫盖印方为有效是大行皇帝的遗旨,肃顺没有资格只手遮天。
    反正就是为了谁的权力大,闹得翻破了脸,传说欺孤儿寡母,能把皇太后逼得哭出来,还让六岁的小皇帝吓得当场尿裤子。
    想来皇帝殡天的消息,也该传至北京了;这么想来,离恭亲王到热河哭丧外如与太后商量,回京准备政变的时刻也不远了,霞珠百无聊赖地想着。自己以后怎么办呢,就跟在西太后底下做个小卒嘛……
    可她看了眼自己周围,在这个宫室里,就有小安子安德海,还有一堆个个看着都很精灵很会讨人喜的下人。这自己该怎么混好呢?
    她看了看周遭,因为懿贵妃主子在外头,下人没事干,小安子就坐在对面一张下人勉强可以坐坐的小椅上。小安子的大腿上坐着一个才十岁大的小孩子,这个小男孩就是当日在畅音阁所见过的,景仁宫婉嫔的小李子。
    说起来,却是不见了崔玉贵。
    霞珠随口问道:“安二爷,崔玉贵呢?”小安子即使年少,却得宠爱,大家都叫他一声安二爷。
    小安子眼珠溜了溜一转,说:“我把他打发到外面做苦力去了,”说完冷哼一声,“哼,小李子在东路景仁宫,平时要见一面已经不容易了。谁叫难得在一起,小李子老想着别人。”
    霞珠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八卦,“小李子和崔玉贵有关系!?”
    那小安子怀中的十岁男童,用糯糯的声音道:“姑姑,你别听他胡说,他、崔玉贵与我,同是河间府出身。崔玉贵跟我是邻近村子的,大概算上是我的表叔。”
    “说到底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哼。”小安子没好气道。
    真是可怕的“占有欲”……霞珠心道。她看着小安子让小李子那幼小的身躯,坐在他的双腿上,单手环抱着小男孩的腰,不禁汗颜:“话说你们两个很熟吗?好像不是一个宫里的同事吧……”
    小安子不怒反笑,他骄傲地笑道:“小李子是我的师弟。我们两个同是刘多生师傅教出来的太监。”
    “你都知道他是婉嫔的人了,还拐过来。”霞珠白了他一眼。
    小安子的语气却满不在乎,“我管他呢,总之我是太后跟前的当红人,我要拐谁就拐谁,她爱咋想咋想。”
    听到这句话,霞珠心中好像知道了小安子的下场为什么会这么惨了……人家再不济也是个嫔啊,你只不过是一个奴才。“安二爷,真不是我说你,当心你这样的行为,在别人看来,就成了‘恃宠而骄’ 、‘胆大往为’ 、‘狐假虎威’ 了。”
    “姑姑她说得对。”十岁的小李子已经这么懂事,他点头赞同道。
    他抱紧了小李子,叹道:“反正我不管。”
    就在此时,一个宫女突然从外面急步走了进来,想都没想,径直走到了小安子面前,“安二爷,两位太后有事找你。”
    小安子的确聪明,对主子的心思了解得太过透彻。
    他马上放下了小李子,独自站起来,转过头对着另外两人,弯嘴一笑道:“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了。小李子,霞珠,一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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