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也疯狂

一场血战过后，魔族元气大伤撤回地狱。魔族的首领贝雷纳德与冥王哈德斯达成友好协商，划取地界最贫瘠，除去强韧非神所创造自然衍生的黑暗之物外无其他生命存在的地界，作为暂时休养生息之地。
    人间只留下成山的尸首，以及雪花般飘零在空中的天使和堕天使黑白两色的翎毛。因为天使及魔族与人类构造不同，他们的肉体以及骨骼将完全分解到土壤中回归自然界，所以尸体被细菌迅速的侵蚀造成腐臭冲天，再加上冉冉烈焰，空气里弥漫着阴郁的白雾与黑烟的焦灼。
    面对自己一手制造的惨烈壮景，统领天使军的莲一如既往对此毫无感觉。从前的他是对于作为战斗‘工具’而被制造的天使毫不吝惜，现在的他则是对于连自我都没有听命于人的低等生命鄙视至极。他依然是所向披靡的战神，却毫无过去那么热切的好战。战争曾经是填补他空虚的唯一消磨，可是现在对他而言这仅仅类似于捻死一群蚂蚁，即无聊又会弄脏手。
    只要是那个意识需要，引爆这颗星球对我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为何却要我以实体形态降临在这颗星球上？火之元素闷闷不乐的想。
    他还得去寻找容器——元素含量巨大，以实体存在能负载伟大意识能量的坚实器物。
    莲抬起手，火凤由武器形态还原为火红燃烧着的大鸟落到他手背上。
    “或许，你能帮我。”
    露西法也曾出征过多次，他带领过数十万天军，击溃过无数次魔族，但他从未看过如此惨烈的战景！
    露西法不是没见过成山的死尸和冲天火光。他所率领的都是正规军，与他交锋的也是魔族的正规军，即使是在战场上双方都保持相应的军仪。坚守阵地的双方对打，混战，前仆后继。他们是反抗者和镇压者之间的较量，而他们之间所凝聚的仇视敌对足以令他们恨不得撕裂彼此，往往杀戮中有的天使甚至被活生生折断手脚撤下翅膀。
    即使是如此，也未曾像这般的惨烈！
    天使军也好，魔族也好，没有一具尸体身首完整；被烧毁，劈碎，崩炸，战场上的土地流淌着土壤中再也渗不下的鲜红，像溪水汇聚成河发出低低的水潺声。遍地的碎块内脏，仿佛它们从未曾组成过活动的生物。
    这哪里是战场，这是屠场！
    莲大人——每一天每一刻都做着同样的事？
    露西法忍下胃部酸辣的抽疼，高举双手施展魔法，柔和的光从他的掌中撒出，披散在战火狼藉的地面。只生于黑暗的魔物之体溶解在光明中，而堕天使和天使的尸体在光的照耀下逐渐复元。
    又过一会儿，所有的尸体都恢复完整，露西法脱力的晕倒却被一旁的莲接住。莲看着怀中已不再是小天使的俊朗安详睡颜，有些怔仲。
    为尸体疗伤而脱力，这种傻瓜恐怕是独一份。
    莲觉得不可理解。正如他对于那个意识不让他直接毁灭地球觉得不能理解。
    此时怀中的露西法忽然睁开眼，用一副温和的表情对莲笑道：
    “许久不见，火之莲。”
    在莲一愣的空档露西法摆脱莲的支撑站起身，微笑的扫视战场，又看看自己因放射能量过强而烫伤的手掌，轻轻的摇头。
    “真乱来，借用我的力量做无谓的事也罢，居然还弄伤宝贵的容器。”
    ……！！他、他是？！莲反射性的垂下头以示自己极度的尊敬。
    “我醒来有一段时间，怕你等不及强制召唤才此时现身。说来现在这具容器的容量有点不够，需要更多其他的器来承载。“
    说着露西法伸出手，火凤像通晓他的意思从莲的手背飞到露西法的面前，停落在露西法的手掌上。一抹浓稠的黑雾从露西法的手心窜起顺火凤的双爪逐渐攀升，将火凤包裹其中。火凤冲出黑雾再次腾空而起，它艳丽燃烧的火羽收敛入皮毛下，只剩下一层漆黑光亮的羽毛。
    “不错，容量比我想象中大得多，不愧是你亲手打造的器物。希望大神打造的神器也能有如此容量。“
    原来刚才转手间他以将部分能量寄托在火凤身上，现在的火凤不但带有莲的元素能量，还有那个混沌中的意识。
    现在莲必须面对着一个事实：那个意识早已经以实体形态降临，而它在地球上的主要容器就是露西法的身体！不知怎的，莲没有对期盼已久的相会感到激动，相反有些失落。他小心翼翼的开口：
    “您已经醒了？”
    借用露西法身体的伟大意识回答，声音妖异充满魔性：
    “还不完全。这具容器还未生长成可以承载我的完全形态便被启动，我也不得不提前降临。再用不了多久我将和这具完全融合，到时候需要你归还我借脱在火凤上的能量。”
    “露西法——他会怎样？”莲脱口问道。
    伟大的意识对莲的提问有些诧异，转即一笑；
    “被称为露西法的个体本来就不存在。他是为使我在地球降临，生命与法则之元素神昱为我特意准备的容器。可惜盗取空间图书馆资料的仪器查出它不存在于资料中，妄称造物主的家伙们研究我的容器后发现它的最终形态是他们无法控制的，于是命令大神将它销毁。出乎意料，大神竟然私自提前启动它，那时候我还在沉睡，结果从自行活动的容器中生长出全新的意识，也就是你所认识的路西法。不用担心，等到我与容器完全融合，他也会和我融合为一。”
    听完伟大意识详细的解释，奇怪的是莲的胸中升起一股闷气，好像他独自站在翠川河前的空虚，好像他眼见凯伦死时被抽空的感觉。
    为什么——偏偏是他？那个森林的精灵，笑起来谜一样醉人的小天使，为何是他。
    莲闭上微显朦胧的双眼，这一次他是真的完全尘封自我，因为他重要的东西全都不复存在，一个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