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尘埃

凤凰背着钱小冬走到左海身旁将她放下，让左海扶着她，左海见她这样，连忙问道：“怎么回事？受伤了吗？”
    钱小冬道：“说来话长”
    凤凰将手上的药包给左海，说道：“这些药有外服，也有内服，包装上都写的很清楚，千万不能弄错了，至此任务移交还你，我先走咯”
    左海拍拍凤凰的肩膀，说道：“兄弟，谢啦”
    凤凰笑了笑，便离开了公寓回到片场。
    左海看一眼钱小冬，眼里有一丝疑惑，钱小冬一看见他的疑惑，立马皱起眉头，不满的问：“你连凤凰的醋都吃？不是吧？不是你让人家照顾我的？合着你就说来玩的么？”
    左海解释道：“当然不是，我怎么会吃凤凰的醋，我只是觉得有一些奇怪，凤凰竟然会让你靠近他，而且刚刚跟你说话时的笑容，聊天的表情，竟然跟我们四个人的一样，他对于别人从来不会如此”
    钱小冬一听，得瑟的说：“那只能证明我人品好，从小在班上再孤僻的同学都会愿意跟我一起玩，这是大自然不变的定律”
    左海抿着嘴巴扬起眉毛，对于她的臭屁感到质疑。
    他蹲下身子把她背起来，上了楼，进门之后，他把钱小冬放到沙发上，钱小冬往沙发上轻轻一靠，说道：“咖啡，谢谢”
    左海一听，坐到她对面去用食指刮了下她的鼻子：“我是服务生啊？”
    钱小冬撅起嘴巴，委屈的说道：“泡一杯咖啡也不肯？”
    左海用食指戳了下她的额头，柔声道：“不是不肯给你泡，你现在受着伤呢，还喝什么咖啡，说吧，怎么回事？”
    钱小冬知道他问什么，她往旁边挪了挪，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舒适的靠着，说道：“当年被一个男生从二楼推下来，摔伤了，被送到县城的一家医院里头，动了一场手术，但手术没动成功，便留下了这后遗症，平时没事还好，要是久坐，或是久站，以及通宵劳累过度，就会犯毛病，但我个工作本来就是每天坐着，所以也时常犯毛病，没事儿，敷一些中药，再吃点西药，过两天就不痛了”
    左海听的眉头紧锁，他问道：“哪个男生？前男友？”
    钱小冬鼓着腮帮子，眼神里头有些灰暗，然后点点头。
    左海依旧柔声的问：“为什么要把你推下来？”
    钱小冬叹了一口气，目光变得遥远而悲伤，她看着窗台上的那一只假猫，像年过六旬的老人在回忆往事一般，缓缓的说道：“也不能怪他，都怪我自己，我当年太幼稚，自己心里不懂得怎么去爱人，就以为也不懂爱，然后一次一次的挥霍别人的真心，他可能是这些人里头最放不开的一个吧，我要离开他，他无法接受，平时的他是那么阳光善良，可是那天他像疯了一样，抓着我不放，看到我眼里的决绝他彻底被激怒，眼里写满痛苦和愤怒，然后伸手一推，就像他平时投篮一样的帅气，把我从楼上扔下来”
    左海听着她的话语，然后从她的眼里去寻找当年的画面，他感觉到了愤怒，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激动的说道：“不管如何，他也不应该伤害你”
    钱小冬回头看着左海，笑了一笑，抚摸着他的脸，安抚道：“很公平，我伤害了他的心，他伤害了我的身体，这件事也是给我一个教训，让我以后不能随意的把玩别人的情感，他没资格伤害我，我又有什么资格去伤害别人呢？”
    左海往前挪了下身体，坐到她面前，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说道：“所以你也不能伤害我，知道吗？”
    钱小冬伸出手抚摸着他心脏的地方，看着他那写满痴情的双眸，露出一抹戏虐的笑，但笑的很由心，她说：“你是这件事后，我第一个戏弄的人，我当然要把你留着，玩到腻”
    左海身体往前压近了一些，将嘴唇放在她是唇瓣边，说了一句：“让你玩到死也是我的荣幸”说完便直接将唇压上来。
    本来这水深火热的唇齿交融，已经填满了整个空间的冰凉，可就在左海伸出舌头来要跟她更加亲密的时候钱小冬突然一把推开他，左海回想着，难道自己刚刚手又不规矩了？可是一回想并没有啊，于是他问道：“怎么了？我今天很规矩的呀”
    钱小冬有些难为情，又有些心虚的抿着自己的嘴巴，伸出手背捂着，小声含糊的说：“那个，你不要伸舌头嘛”
    左海更是一头雾水，两人人之间吻到往我了自然是唇舌交缠，为什么不让伸舌头？
    看着左海一脸迷茫，钱小冬十分心虚，她有些惶恐的拿起身旁的抱枕挡住自己的脸，支支吾吾的说：“对不起啊，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怕，舌头在那缠来缠去的，感觉有点恶心，而且电视里头经常播出，有些人因为接吻，舌头都被咬下来了，所以我有心理障碍，对不起啊”
    左海才是明白了，这孩子连这个毛病都有？他有些头痛的捂住自己的额头，一把扯下她的抱枕，又是一个指头戳过来，无奈又宽容的说：“好啦，知道了，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怪癖”
    说完趁她不注意用舌头就来舔了下她的脸，钱小冬像粘到什么脏东西一般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揉巴起一张脸往旁一闪咦咦叫道：“好可怕，太恶心了”
    左海一听，诶的扬起眉毛握着她的下巴威胁道：“什么意思？你说谁恶心呢？”
    钱小冬可怜巴巴的求饶道：“好嘛，我错了，只是你再不要这样来了”
    左海又往她太阳穴一戳，一脸调皮又疼爱的笑意。
    休息了两天，也被左海照顾了两天之后，钱小冬又生龙活虎起来了，一早来到片场忙上忙下，这几天B2C都没有安排，其他成员也还没有回来，于是左海就是闲人一个，每天在片场看着钱小冬扭着屁股忙的不亦乐乎，早晚接送，日常饮食料理，活生生成了家庭妇男，他倒不理大家的嘲笑，反而以此为荣。
    这么过了有半个月，其他成员陆陆续续也赶回来，而这部戏也迎来了杀青的时刻，最后一场戏拍的是郑斯豫所饰演的秋雪和凤凰所饰演的冬阳，两人最后一场共舞的戏，钱小冬找两人商量了好久，商量他们要跳的舞蹈，然后又请来了舞蹈老师帮出主意。
    郑斯豫没有说过，她心里多么希望凤凰和她一起跳绿雁湖，可是凤凰对于绿雁湖看上去是那么冷漠，他完全不想同自己一起来跳这段舞蹈，于是郑斯豫甚至连一个提示的眼神都没有给过凤凰。
    凤凰当然知道郑斯豫垂下的眼眸里面写着什么样的心事，可是也没有说破，他想，有些没终究是注定要残缺，这是上帝创造万物时就写下的一个亘久不变的定律。
    在同他们两人的交谈里头，钱小冬感受了二人各自心里都有想说的话，但这件事又像秘密一般让两人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
    于是钱小冬找来小李君，说他知不知道关于凤凰与郑斯豫之间的蛛丝马迹，小李君说只记得凤凰说郑斯豫是因为看见了他跳绿雁湖，所以记得他的。
    得到了这个信息之后，钱小冬从心里就开始琢磨了，难道是跟这件事有关，郑斯豫明明想说些什么，但是她隐忍着自己不开口，而凤凰明明是知道什么的，可是他偏偏不拆穿让沉默继续蔓延。
    于是钱小冬找了一个机会，私底下在郑斯豫面前提了当年凤凰跳的绿雁湖还不错，是不是可以搬上电影来时，郑斯豫的眼里产生了巨大的波动，然后摇摇头，什么也没有多说。
    这一来钱小冬就知道了，果然是跟绿雁湖有关系，于是她又找了一个机会，单独把在等戏的凤凰叫到一家咖啡厅，点了咖啡和蛋糕，开门见山的问道：“准备跳什么舞？”
    凤凰笑道：“不知道，你问舞蹈老师去吧”
    钱小冬抬起眼帘看一眼凤凰，将一块蛋糕塞进嘴巴，然后扬扬眉毛淡淡一笑，道：“不，这支舞蹈，你来决定”
    “为什么”
    “为了你，也为了郑斯豫”
    “她跟你说了什么吗？”
    “还需要她说什么吗？你俩眼里一人写着一句话，我看看就知道了”
    凤凰把头一转看向窗外，眼里又再蒙上一层雾气，放下了嘴角，低声说道：“绿雁湖，是我为她跳的”
    这个她，钱小冬当然知道不是郑斯豫，是徐欣，钱小冬从来没有看过绿雁湖，但她知道如果是为她跳的，那一定很唯美，也很伤悲。
    钱小冬也从来不是一个为了商业为了利益做事情的人，她看着凤凰的眼睛，真诚的说：“你知道，我拍这部电影不是为了赚钱，也不是为了名誉，这部小说是我的心血，我写小说从来没把自己写哭过，但是这部小说却让我无法自抑，甚至一度觉得不能再写任何作品，我会把它搬上荧幕，是因为郑斯豫，也是因为你，你们让我看到了这部作品的灵魂和血肉，他们竟然这样真实的存在，我真的很爱这部作品，爱作品里头的冬阳和秋雪，我希望他们是以最真实的姿态出现，而不是一个演员在演一部戏这么简单，如果要找演员，我有更多人选，怎么样都不会选你和郑斯豫，可是我想要的不是戏，我只想要一个故事，想要把我的作品拍成回忆，真实的就像真的存在过这么一个故事一般，日后回忆起来甚至感动的泣不成声，凤凰，我希望你帮我，也帮帮冬阳。”
    凤凰也呆呆的看着钱小冬的双眼，那双眼睛是代表直白、率性、洒脱和真实的水晶球，其实徐欣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那么的难以启齿，或是无法面对，他只是不想为她所跳的舞蹈变成武器，赚取商业利益，或是成了伤害一心一意同样爱着这只舞蹈的郑斯豫的利刃。
    凤凰喝了一口咖啡，抬起那深不可测，却又如春湖一般青翠的眼眸，那是钱小冬今生今世见过最漂亮的眼睛之一，钱小冬发誓。
    “没有那么复杂，你是导演，你让我跳，我就跳”
    下午最后这一场戏，钱小冬问凤凰想在哪里拍，凤凰回答：深圳书城。
    于是钱小冬开始亲自安排人到达深圳书城二楼与音乐厅外头的那一个大空地，开始布置背景，他们把整片场地都环绕上了绿色的背景板，并撒上一点一点的金色星光，晚上几束灯光洒下，光影随着两人而舞动。
    为了不让拍摄收到干扰，众人还是等到了午夜才开始拍摄。
    当郑斯豫知道要跳绿雁湖的时候，她激动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就看着钱小冬，似乎要把她整个人装进自己的眼球里一般，钱小冬有些同情这姑娘，这支舞蹈是凤凰为另外一个人跳的，不管他现在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同意与她共舞，都跟她没有关系。
    安排齐全之后，钱小冬叫了声开始，背板后头的灯光啪的亮了两盏，接着像是天外来物一般另外两盏灯光照射而下，包裹住了下头两个绝妙的身影，两人随着音乐开始共舞，两人的表情投入的就像此刻天地化为无极，世间只剩下两个精灵在为黑夜和生命起舞。
    从音乐开始到结束，不过三分钟的时间，可是对于郑斯豫来说，再也没有一个时刻，时间会像此刻静止了一般，她和凤凰一起跳着她最心爱的舞蹈，凤凰曾经说过，就在这个地方说过，这支舞蹈是属于她的，怎么可能？郑斯豫知道，天下间再没有一个人，能跳出他的感觉，不管是自己，或是他真正想拥抱的人，都不可能。
    这支舞蹈只属于凤凰，就像星星只属于夜空一般的绝对。
    音乐一结束，灯光啪的瞬间暗掉，世界回复了平静，只剩下两只精灵尚在黑暗中喘息着，众人鼓鼓掌，欢呼着庆祝杀青了，凤凰也走回来，跟左海进行了一个兄弟之间的拥抱和庆祝，只有郑斯豫还被隐没在黑暗中，动也不动。
    少时，灯光全部被打亮，钱小冬分明看见了流淌在郑斯豫脸上的泪水，她走过去，想要给她一些安慰，突然间她看见郑斯豫上方有一块背景板在摇晃，眼看就要砸下来，钱小冬一惊，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郑斯豫拉开，可惜由于惯性，自己把郑斯豫拉开的同时反而把自己甩了回来，背景板就在此时不偏不倚，直接往钱小冬的后背打开，钱小冬整个人往刚刚郑斯豫跌倒的地方飞去。
    整个剧组的人都惊呆了，包括被钱小冬一拉摔倒在地上的郑斯豫。
    更别提刚刚还在互相庆祝着的凤凰和左海。
    现在立刻乱了，左海拨开人群冲上来，只见趴在地上的钱小冬已经后背全是血，就像在这绿雁湖旁，盛开了一朵红玫瑰一般耀眼而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