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虫变

    孙捷猛地将一张纸拍在桌子上，口上说着老子不干了，着实让局长感到震惊。孙姐一向都是“乖孩子”，执行任务从来不说一个“不”字，现在正是在考验他和赵武的关键时刻，两人的表现都被领导看在眼里，这个节骨眼上孙捷敢这样的态度对待局长，他是不是不想混了？
    “你疯了？”局长看都不看一眼那张纸，呵斥道，“你就是工作中有怨言，你也不能这样！有事你坐下慢慢说！”
    “你看看它！你自己看看！”孙捷指着桌子上的纸条，说道，“你看一眼就明白了！”
    局长将那纸拿起来，拿在手中，准备撕掉的时候，被孙捷一把夺了过来。他慢慢的打开，又是一把拍在桌子上，说道：“这不是辞呈，你看清楚了，这是病历！”
    “病历？你病了？”局长惊讶的问道，“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让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我看不太懂。”
    “我的局长大人，这是肝癌晚期的病历。”孙捷突转平静的说道，“也就是说，我没有几天可以活了。”
    局长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追问道：“孙捷，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报告？”
    “早一点知道的话，还会有今天吗？肝癌一旦发现，就已经进入了中期晚期，早知道，哈哈……早知道的话，我还能活。”
    “不要灰心，一定会有办法救治的。”局长安慰道，“对不起，让你受苦了，还让你没日没夜的执行任务。孙捷，你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你有困难，大家都会帮助你的。我立刻报告上级，不论用什么办法，我们都要用尽一切办法将你治好……”
    “没用了局长。谢谢你的好意，现在，我什么都不想，我就想静静的过完剩下的日子，所以，我要离开这个职位。”孙捷说，“去请求辞职。”
    “你完全可以去休息，去调养身体。你的职位还在，你的薪水都还在，你治病需要钱不是吗？你的医疗保险等一系列的险种会给你带来好处的。你何必要辞职呢？”
    “我不想麻烦上级。”
    “什么叫麻烦？你健康的时候，为人民服务，无怨无悔，你生病了，就变得没有人理会你了。你觉得我们社会是这样的啊？”局长说，“孙捷同志，我不批准你的辞职请求，同时我命令你，好好养病，争取早日康复，回来和我们在一起并肩作战。”
    但是孙捷依然固执己见，他坚持要辞职的要求，局长苦口婆心，但是他却毫不动摇。
    “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想找一个地方，没人找到你的地方，不吃药慢慢等死吗？”局长急了。
    “你说对了，我就是想一个人静静地等死。”孙捷点头道。
    “别赌气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面对现实吧，孙捷，我陪你再去医院问问。”
    “我觉得我没必要同你赌气，我自己的命，我觉得要就要，不要没人敢叫我要。局长，看在我和你多年共事的份上，求你放我走好吗？”孙捷说，“你觉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孙捷年纪轻轻的就得了绝症要死了，我会好过吗？我生平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的怜悯，我宁愿人家恨我，打我，也不要别人可怜我。我不想在别人的惋惜中死去。我想一个人，到我没有去过的地方，做我想做的事情，我想去香格里拉，在那里，在青山绿水中，走完我的一生。我离开这里，谁也不知道我走的真正原因，还以为那小子高就了，漂洋过海了，人家还会有很多美妙的猜测，心里还会时不时的想起我。但是我死了呢？人家会觉得想我都是一种晦气……”
    局长制止了他再说下去，他点点头说道：“孙捷，不要再说了。我理解你，我现在非常理解你的心情。假如我是你，可能我也选择去做我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在病榻边接受别人的看望和怜悯。我同意你离开。”
    “谢谢你局长！”
    “还有多长时间？”局长沉重的问道。
    “医生说还有两个月，不过，两个月的每一天都珍惜着来过，我觉得，够了，值了……”
    “孙捷，好好调整自己的心态，很多被医学界判了死刑的人，最后都奇迹复活，那是因为病人自己有能力调节自己的心态，最后，病魔就自动退让了。”局长伸出手，和孙捷紧紧相握，“我希望再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依然生龙活虎，加油小伙子，我祝你好运！”
    “谢谢你局长。”孙捷的眼眶有些湿润，他不想把气氛搞得像开追悼会一样，于是他说道，“我先离开了局长，再见！”
    “别说再见……”局长说，“你会再回来的。”
    “对，我明天还要回来办理离职手续呢！”孙捷一个冷幽默，将局长也感染了，两人隔着一张桌子，默契的笑了起来。
    走出警局的孙捷，感觉到全身轻松，他站在警局的大门外，向着天空，心里默默的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孙浩，哥哥一定不会让你冤死的，哥哥一定会帮你找到杀害你的凶手，保佑我，我的好弟弟……
    而正在空中飞行的赵武，此刻的心情非常急迫，他想早一点将肖雪送到医院，早一点返回新兴市。
    肖雪好像是一个死人一般，依旧没有自主呼吸，但是医生说，心跳并没有停止。
    赵武有些担心，医生的推断会成为现实吗？
    肖雪很有可能成为一个植物人，或者一个痴呆者。
    担架上的肖雪脸色苍白，有些浮肿，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痕迹，她的面部没有表情，看不出她的喜与悲。赵武看着她，以前和肖雪短暂相处的片段，一幕幕如同过电影一样，在眼前不断闪现。
    不过一个小时，赵武突然感觉到飞机在徐徐降落。
    这么快？从新兴市机场到首都机场，少说也要两个小时，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坐的是火箭？
    “到了吗？”赵武问道。
    随性的医护人员也举得奇怪，他们纷纷表示质疑，几人将头凑近窗一看，外面已经上了暮色，天快黑，根本看不具体外面的情况。
    “飞机怎么就降落了？”一个医护人员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是不是飞到半路没油了？”另一个人开玩笑的说道，“落下来加油是吗？”
    “前面的路断了？”
    “还是遇到恐怖分子劫机了？”
    没有人回答他们的问题，飞机继续徐徐降落。大家的心里都有些不安，飞机无故的在半路停下，是出了什么问题？
    好在飞机终于落地了，大家的心里稍微安了些。
    外面的灯光不是很好，赵武看出去，给他的第一感觉，这里并不是什么大机场，冷冷清清的，而且看样子好像是在荒凉的地方。
    “大家注意，可能遇到麻烦了。”赵武提醒道，“不管遇到什么问题，大家先保护好自己。”
    “知道了。”几个医护人员心里虽然紧张，但是有赵武这个做警察的人在身边，多少有了一些安慰。
    等了许久，才有人来打开舱门。
    “病人先抬下来！”外面一个声音大吼道。
    “为什么？”一个医护人员大声问道，“为什么半路停下？”
    “病人先抬下来！”没有人正面回答他，外面那人还是在说同一句话。
    无奈，几个医护人员将肖雪抬起，要从舱门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