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妖纪事-牛头拾魄记

第46章


晚晚苍白的脸上也勾起一抹笑容。
  如秦莲莲所说,在官府查案的这段时间,确实没有人来骚扰她。秦莲莲要和自己的弟弟争财产,又要顾全秦府名声,自然要做得面面俱到。晚晚有足够的时间养伤,计划出府。可是没有一条是走得通的,她每日除了去茅房都会有人跟着。房间的各个出口都有人把手。即使如此,她过得仍然相当习惯,至少暂时没了肉体上的苦楚,也算是一种快乐。大不了若是真的要遭难,自己了解了自己给一个痛快罢了。
  只是晚晚一切都很习惯,唯独有一样。就是有一个黑衣服的男子有一天从天上落到她面前,跟她说,“喂,我救了你的命,你要跟我去浮云成里做妖怪。”
  晚晚吓得从椅子上掉了下去,“你……哪儿来的登徒子,我劝你速速离开,不然我可喊人了。”
  花间游一笑,这姑娘冷起脸来,跟师父还真有些像。
  只见他嘘了一声,小声道,“别喊人,他们对你又不好。”
  晚晚扶着心口,没有说话。
  花间游接着道,“那我要是将你扛走了,你可会恼我?”
  “你……”说实话,晚晚不仅可能不会恼他,可能还会感谢他,可是她还差一点点没有做完,于是她开口,“恼,不仅恼,我还会杀了你。”
  卧槽!花间游这时便呆住了,这姑娘说这句话的时候嗜血的表情,那简直和自己师父一模一样啊。于是更是打定了他要将晚晚带回浮云城的决心。
  “咳咳,姑娘,在下花间游,世出名门,身家清白,无老婆无小老婆无小妾,武功在这凤京城几乎无人能出我之右,你要愿意跟了我,我保证让你吃好穿好觉对保证你安全不让人欺负……”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说的话还没有师父的入幕之宾讲话的一半好听,便急急地想换一个说辞。
  那头,却只见晚晚时常挂着的笑容不见,她将袖口卷起,将手伸了过来,一道道蜈蚣一般的伤疤赫然入目。
  “看见了吗?公子,你找错人了,晚晚受欺负,已经习惯了。”她缓缓道,然后在男子发愣的当口,走进了卧室中去,啪的一声将门锁上。
  卧槽,这娘们儿真是傲气。?
☆、第四十一章 欲去浮云城
  于是之后的很多天,花间游还是会到秦府来打转。
  晚晚将自己锁在卧室里几天,才回过神来。
  她趴在自己满是伤痕的手臂,对着铜镜当中的自己想道,这花间游飞街潜巷无所不能,这么一个守得森严的房子也能飞檐走壁来去自如,那岂不是她的卧室,他要闯进来也不在话下?
  这么想着,只见一个丫鬟来敲她的门,“姑娘,大小姐要你去前厅。”
  她皱了皱眉头,嘴上却牵起的是一抹笑意,收了眼前的脂粉盒子,“跟姐姐说,我就来。”
  桃花瓣飘飘摇摇地落在跟前。
  晚晚自是知道,秦莲莲预备了一份大礼给自己,可是却没想到这大礼来得如此之快。
  前厅的正中,坐着一个男子,舒眉朗目,及其温润。
  她拖着裙摆跨进了大厅,每走一步似乎如步刀刃。那彼岸之人在看到她之时,眼里愣了住,“李,斯,年。”她将声音拖得很轻,一字一顿。
  那男子听声只觉得身上一阵哆嗦。他早知道晚晚在这里已经有一席之地了,今天要不是秦莲莲叫他入府拿银子,他怎么会来这里?!不着痕迹地缩了缩,“怎么是你?”
  “怎么不可能是我?”蓝色蝴蝶水袖拂过桌面。
  “我是想,你现在是秦府的少夫人,应该……”
  “我应该现在还在被那怪癖少爷折磨?”晚晚接过话去,“我应该现在被打得只剩下一条命?我应该现在做猪做狗只因为人家腰缠万贯权势滔天?还是,”女子冷冷地看向他,“我现在应该死了?”
  李斯年双手微微握了握,震惊和佯装慢慢收回,冷冷一哼,却眼神闪躲,“不知进退。当初是你负我在先,如今道演起这弃妇的戏码,晚晚,你不觉得可笑?”
  “嘁,”晚晚捂着嘴唇笑出声来,再扬手,一个重重的耳光打在男人脸上,眼睛如同两柄刀子,“放肆!你一介草民,对我无礼?”
  李斯年说罢就要站起来,两只眼睛里是噌噌的怒火,一伸手就要打还回去。却不料身后出来几个壮汉,将他一把压下,“你要做什么?”
  晚晚拂了拂手,示意他们下去,“李斯年,今时不同往日,不知进退的人,是你。这平日里,你最拿手的便是颠倒是非黑白,不知道,你这次还能不能将你自己从黑的洗成白的。我只问你几个问题,问完如果我说得不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什么。”
  “你问。”男子余怒未消,却没法发作,只有在脸上表达他的怒气和不满。越这样,便越是丑陋不堪。
  “你说我定亲了,你可看见白纸黑字的文书?”
  “没有,可是……”男子刚要说些什么,“啪”的一声又一个巴掌落在他的脸上,眼前是女子平静的脸,“我在问你问题,你答便好,不需要狡辩。”
  “你说我嫌贫爱富,你难道当初素不知秦少爷的大名?”
  李斯年看着她,正想着要怎么说,只见女子一扬手,忙开口,“我知道……”
  “你说我败坏你的名声,你可曾见我说过你一言半语?”
  “并没有……”
  “你当日的话里只有一句你前途无量是真,可是也不是?”
  女子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耳中有一些刺耳,“我,我素不知秦少爷的名声如此……不堪。”
  “哈哈,”晚晚几乎笑得连眼泪都要掉下来,“李斯年啊李斯年,你可真是年纪大了,李少爷的事还是你讲给我听的你都不记得了?”
  她走过去挑起他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你怕秦家的势力,要秦家的资助,所以你不要我。你要你远大的前途,所以你选择和县令远房亲戚成亲。你还要你读书人的沽名钓誉,将这盆脏水,倒扣在我的头上,是也不是?”
  男子的身子微微往后靠去,只觉得如今那女子花钿下的那双眼睛如同利刃一般正在一刀刀地剜着他的心脏。
  “娶了娇小姐才发现,原来对方家里不过是个空壳子,那新人还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媳妇儿,是不是?”
  “晚晚……”李斯年突然有些心惊,晚晚素来聪明他是知道的,可是她这似乎不只是聪明,还有那秦莲莲跟她说了他和晚晚四姨将她卖了的事情啊!
  “李斯年,你可知道,人也是会有变化的。”她俯视着依旧坐在椅子里的李斯年,那男子拿茶杯的手都快要不稳,她本想说的话,变成了大笑。她实实是觉得可笑,她觉得李斯年可笑,她自己这千疮百孔的半生更加可笑。
  “李斯年,你可知道,你和四姨为了银子将我晚晚送到这个府上的时候,我可能会死?你可曾想过你曾经海誓山盟的女人会因为这个去死?!”晚晚满目通红,抓着他的手极其用力,几乎都能看见森森白骨,“李斯年,你不仁我不义,这个道理你可懂?”
  这句话听在男子的耳朵里有些熟悉,好一会他才恍然想起,这是他那天在城墙下对她说的话,伸手过去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被她抽开。
  “既然懂,想必我做的事情,你也能够理解。”晚晚擦了擦眼泪,讥诮道。
  “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我也不能做什么,只是从今天开始,你不会再有秦府作为你的主家,我知道你的本事,没了秦府,你还能有下家,可不是?”
  “晚晚,”男人扯住她的手,力道几乎要嵌进她的骨头当中去,“你不能做么做。”
  “为什么?”
  他扑通一声跪下来,“我因为支持秦老爷,写了一份文书,将其他很多大官得罪了,而我如今,只有秦府这一条生路。晚晚,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可是自我……成家以来,日子过得更艰难了不说,这单凭我得罪了那些人这一点,还不将我打死了去啊!”
  “一条生路……”晚晚背对着他看着天道,“诶,李斯年,你怎么还是如此蠢笨?不过也是,若不是你这么蠢笨,那得罪人的文书又怎会叫你这种人去写,最后当成替罪羊,挡箭牌?你不得不承认,没了我给你出主意,你就是个废物。如今你叫我给你一条生路,你都不觉得可笑?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当初,可是半条生路都没有给我。”她挣脱开男子的禁锢,向外走了去,又停住,转头看向他,“你可知道,被鞭子打有多痛?”
  李斯年一愣,心里乱得像一锅粥,根本没听出来女子的意思。
  几个小厮走到晚晚面前,低了低头,“少夫人。”
  “恩,”晚晚努了努嘴,“去吧,不过记住了,可别打脸,人家可还要靠着这张脸吃饭。”
  “是。”一席人握着鞭子向男子走去。
  “晚晚,晚晚!”李斯年这才反应过来,大声喊道,“晚晚你要干什么?晚晚,唔。”棉布塞住了他的嘴巴,剩下的,就只有男子的闷哼以及鞭子落入皮肉之中的声音。
  “少夫人,外头有一个人,自称是您家人。”荷叶跑过来道。
  晚晚一笑,真是奇了,都凑成一块,“我是孤女,小时候被人贩卖到凤京,哪来的家人?此人莫不是上门诈骗的混子,你不去报官,来找我做什么?”
  女子站在阳光下,突然间想起说书先生常说的一句话,正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对那些鬼鬼祟祟视而不见,终究,受磋磨的还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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