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与青梅

梅朵从药店买了消毒棉签和药水，帮陈程简单处理了嘴角的伤口。
    陈程拿杨晴随身带的梳妆镜照了照，皱皱眉，“看来这几天出门要带口罩了。”
    杨晴不禁偷笑，梅朵没好气的看着陈程，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梅朵满腹心思，看了看唐年，他似乎也跟自己一样，不知道今天这是上演了哪一出。
    对于今天的事，梅朵一脑子的疑问，穆北乐的妹妹南欢自己确实从未谋面，难道传说中陈程的小女朋友竟然就是穆北乐的妹妹？陈程老家是N市的，自己只知道穆北乐父亲和继母常年生活在江南，难道他们竟然也是生活在N市？梅朵仔细想想觉得很有可能，安氏集团与穆家相识估计大半是因为安爸爸跟穆北乐父亲交好的缘故，只是梅朵以前从未注意过这一点。
    早已过了饭点，本来几个人约好得聚餐算是彻底泡了汤，现在这种情况下，还哪有人吃得下。
    陈程叹口气，打发唐年先回去，“唐年，你明天还得上班，先撤吧。”
    唐年看着陈程，没动。
    “我没事，你还不了解我吗，”陈程笑了笑，看了眼梅朵，“我跟梅子有几句话说。”
    唐年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又对梅朵说，“好好复习，别因为这些事乱了心思。”
    梅朵点点头，目送唐年离开。杨晴也识趣的先回了宿舍。
    陈程点燃一支烟，烟头在黑暗中一闪一闪。
    半响，陈程开口：“梅子，给你讲个故事吧。”
    梅朵点点头，知道今天这重重谜题要有答案了。
    “……我大一那年暑假回家，无意中救了个马路上乱闯迷迷糊糊的上高中的小姑娘，为此还伤了膝盖。后面的剧情很普通，我们在相处中彼此喜欢于是开始交往。只是她刻意隐瞒了她的家庭背景，直到后来她父母知道她在跟我交往，找到我让我不要纠缠他，我才知道真相。”
    “那个女孩子就是穆北乐的妹妹南欢……”梅朵说。
    “是的，”陈程说，“其实我第一次在篮球场看见你跟穆北乐坐在一起，我就觉得他眉眼间跟南欢很像。只是我没有多想。”
    “你的膝盖……是因为救了南欢才受了伤？”提到篮球场，梅朵突然想到那次在篮球赛上听到的传言，说陈程退出篮球队是有人故意设计。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陈程笑笑，“是有个家伙故意踹了我的膝盖，但不能完全怪他，我这是旧伤。”
    梅朵点点头，回想陈程刚刚说的话。的确，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一个刻意隐藏身份，一个却是显赫的穆家孙辈，就算再相像也很难放在一起联想，何况只是眉眼间的似曾相识。换成梅朵，她也想不到穆北乐和江南欢竟是兄妹。
    “她在父母和我之间也承受着很大的压力，”陈程说，“与其如此，不如分开，这样两个人都能解脱。所以我提了分手。”
    “所以，后来南欢来找过你？想要挽留你，你却一狠心……”梅朵想到那时候在校门口看到的一幕。
    “长痛不如短痛，如果我犹豫，只会让她抱有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陈程说，又问梅朵，“这件事你怎么知道？”
    “……有一次她在校门口哭，我看见了。”梅朵回答。
    陈程没说话，只是狠狠的抽了口烟。
    “看得出来，她很爱你。”梅朵说。
    “……为了不让我们来往，她父母把她禁了足。”陈程看着天，语气里是无奈和愧疚，“但她依然偷偷跑出来，跑到B市来找我。我很心疼，但我却不能留她，因为我不够强大到足以庇护她。”
    “既然真心相爱的两个人，就不能想把法说服她的家庭吗？”
    陈程摇摇头，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若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梅朵当夜回了家，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理一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今天发生的这一幕幕，让梅朵应接不暇。
    梅朵猜测一定是南欢因为陈程的事伤透了心又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不明细节的穆北乐只当是陈程负心伤害了南欢，所以今天逮到了陈程才动了手。梅朵想到去年篮球赛场的一幕，想必那时候穆北乐就已经认出了陈程。
    那么陈程呢，他向来不是个畏畏缩缩的人，梅朵心中有了个猜测，不禁一惊。
    梅朵给陈小茹打了个电话。寒暄几句，梅朵问她，“小茹，我记得你说，陈程其实是你姨母的儿子，难道你姨母家也跟你家一样，夫妻俩都姓陈？”
    陈小茹说，“不是啊，我姨夫姓黄，陈程是随了我姨母的姓。”
    “哎？为什么……”梅朵问。
    陈小茹好奇，“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
    “……小茹，你知道陈程和他女朋友的事吗？”梅朵问。
    陈小茹沉默了一下，“听说了一点。”
    “他的女朋友是穆北乐的妹妹，南欢。”梅朵说。
    “什么？！怪不得……”陈小茹咋舌。
    “个中究竟你知道多少？”梅朵问。
    “我姨夫过世的早，我姨母带着表哥又嫁了人，”陈小茹解释到，“陈程的继父是N市的一个小官员，但是父子俩的关系很紧张，听我妈说前几年因为陈程的女朋友父子俩闹得很僵……”
    怪不得，梅朵心想，寒假回来看见陈程他说自己过年没回家，自己只当他开玩笑，原来是真的。如此想来，想必是穆家对陈程的继父也施加了压力，就算陈程可以跟继父不相往来，可以不顾自己，也要顾及母亲的处境，所以才……梅朵放下电话，揉揉头，还真是错综复杂……
    浑浑噩噩的睡了一觉，结果做了一晚的噩梦，梅朵早上起来就开始流起了鼻涕，吃了些药，还是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给穆北乐发了信息，他却一整天没有动静。梅朵不禁有点担心。又打了电话给他，依然没人接。
    晚上，梅朵接到了夏蓝的电话。
    匆匆赶到秋水舫，看见穆北乐正在一个雅致的小包房里一个人低头喝着闷酒。夏蓝叹口气，“这小子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怎么劝都没用，还不让我告诉穆源。”
    梅朵看着穆北乐的样子，有些心疼。夏蓝又说：“看得出你在他心中地位不同，我想你来或许会有用。”
    梅朵点点头，“蓝姐，我去看看他。”
    夏蓝点点头，顺着门缝看了眼穆北乐，摇摇头。穆北乐喝了不少酒却依然没有醉意，拿起挂在墙上的笛子吹了支曲子，这曲子跟之前他在梅朵家吹的一模一样。
    梅朵顿了顿脚步，转头问夏蓝“蓝姐，你可知道这曲子的名字。”
    夏蓝摇摇头，“我不懂，不过隔壁的琴师应该知道。”说着招手叫了琴师过来，问她可知道这曲子叫什么。
    穆北乐用竹笛轻吹的这首曲子，竟是鼎鼎有名的《凤求凰》。
    曲子吹完，穆北乐又坐回到竹垫上，倒了杯酒。梅朵进了房间，走到穆北乐旁边，穆北乐本以为又是服务生，头都没抬，“没什么需要。后面我不叫你，不要进来。”
    梅朵没搭理他，只是默默坐到了他身边。
    穆北乐回头看见梅朵，不禁一愣，“阿朵？”
    梅朵对他一笑，“我说怎么今天联系不到你，原来你是躲在这里偷偷品酒呢。”
    穆北乐垂了垂眼，“我只是，不想把负能量波及到你。”
    梅朵看着穆北乐，笑道，“每次我遇到烦心事，都是你第一时间帮我排忧解难，这次换成你心烦，居然不找我，我多伤心呀。”
    穆北乐勉强笑笑，“阿朵……”
    “什么都别说，”梅朵开口，“我呢，也不会讲什么大道理，说不出像你那样一句就让人茅塞顿开的话。不过呢，既然你想喝酒，我倒是可以陪你喝。”
    说着梅朵就给自己也到了一杯清酒。
    “趁着今天清闲，我就在穆小爷面前班门弄斧啦。”梅朵拿出口琴，吹了起来。穆北乐默默的听着，一边喝着酒。
    两人诗词音律的边喝酒边聊天，关于到底是《长恨歌》还是《春江花月夜》更出色争论了一晚上。梅朵醉眼朦胧宁酊大醉的时候，好酒量的穆北乐也带上了三分醉意。
    看着梅朵趴在主桌上红扑扑的脸庞，穆北乐叹着气，道“阿朵，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其实更希望自己是个无知无畏的俗人，除了吃喝，不必多想。”
    “很多人羡慕我们生在穆家，呼风唤雨”，穆北乐看着天上的月亮，又喝了一杯酒，“……但是做穆家的子孙太累了。南欢跟陈程，我哥跟蓝姐，你看，我们中没有谁能随意主掌自己的爱情。”
    梅朵醉眼朦胧的打了个喷嚏，穆北乐叹口气，把外套脱下来裹在她身上，吩咐服务员叫了车，送梅朵回家。
    梅朵本来就有些生病，这下更严重了，竟然发了烧。穆北乐把梅朵送回卧室，喂她吃了药。梅朵觉得冷，嘴里喃喃的喊着“被子……”
    “被子在哪？”穆北乐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另一床被，轻轻问梅朵。
    “床底下……”梅朵喃喃回答。
    穆北乐拉开床下的抽屉，把被子抱了出来，盖在梅朵身上。又看见床下有一幅小心翼翼精心收好的画，穆北乐把画拿出来看了看，那是唐年为梅朵画的肖像画，右下角签着唐年的名字。
    穆北乐默默的把画放回原位，看着睡熟了的梅朵，轻轻抚了抚她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