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梓绯看着叶琳珑,看到她眼睛里的凄凉,心里吃痛。
“妈,你就是妈妈!”常梓绯用力地把她的手按在脸上,“就算爸爸和妈妈以前好过,可他们不是分开了吗?妈妈有了她自己的爱人,他们在我的脑海里,什么也没留下。在我的记忆里,只有你和爸爸啊!”
常梓绯说着说着,眼泪同样止不住了。
“绯儿……你恨……我吗?”叶琳珑挤出一丝笑容,“你应该恨……才对。”
常梓绯使劲摇头,“小时候会生气,觉得妈妈不爱我,可是我脾气也不好,总是跟你唱反调。妈妈做的也没错,你也只是想要哥过得好。”
有谁能容忍自己的丈夫,把旧情人的女儿,养在身边?!这不是时时刻刻在刺激她吗?
常梓绯不知道,这么多年,叶琳珑面对她,是怎么生活下来的。
叶琳珑和她虽然不够亲密,但对她也算是尽到了一个母亲的责任。她能这么容忍她,大概也是因为,想要感动蓝承天吧。
这到底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叶琳珑眼泪却流得更凶了,用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越来越用力。
挣扎了许久,才艰难地吐出一长串话来,“绯儿,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听到他们要害他们,也知道他们上了飞机就会死,我应该告诉他们,阻止他们去的。可是我……我犹豫了,只是那么几分钟时间,一切就都来不及……”
常梓绯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
“绯儿,你原谅我好不好?……”
常梓绯有些慌了,“我原谅你,什么都原谅。妈,你别说了。”她立刻叫医生。
叶琳珑却紧紧地抓着她,“照顾哥哥,复兴蓝氏……”声音越来越小,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常梓绯除了点头,说话,已经不知道说什么。
医生进来,给病人做检查。
蓝易橙和杨柳儿也冲进来,叶琳珑看着他们,脸上有一丝笑容,想要说什么,却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只是把蓝易橙拉到跟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嘀——”病房里突然发出刺耳的声音。
原本起伏不平,有波峰波谷的心电图,随之变成了一条直线。
医生无奈地宣告病人死亡时间。
蓝易橙情绪失控,杨柳儿拉着他,在旁边大哭不止。
有护士把白色的床单盖在了叶琳珑身上,把头也蒙住。
常梓绯像置身在噩梦里,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发生。想要阻止,可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只是在一夕之间,曾经给过她温暖和关爱的亲人,双双离开。
她忘了她是怎么回到家里,也忘了是怎么度过生命中最艰难的这一天。
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她都神情恍惚。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知道一切都很混乱。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蓝家双亲的葬礼都已经结束。
常梓绯站在空荡荡的墓园里,所有的人都已经走光。
她猛然就想起,就在几个月前,唐忠腾的葬礼。
她记得那一天,冷玥逼她发誓,要她离开宇文冽,要让他们互相怨恨。如果她做不到,蓝家会家破人亡。
为什么会这样?
她没有答应冷玥,去发这样的毒誓。所有的煎熬她都经历过来了,为什么蓝家还是逃脱不了这样的结局?
这样,冷玥是不是就很开心了?
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到底哪里做错了?
常梓绯想不出答案来,扶着墓碑,跪了下来,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这三天里,她感觉她像个木头人一样,也根本不知道哭是怎么回事。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这就叫,死别!
从她11岁到蓝家,到最后游艇上,她选择跟宇文冽离开,被叶琳珑逐出蓝家,前前后后有16年的时间。
脑海里浮现许多在蓝家生活过的画面,开心的和不开心的,想洪水一样,朝她涌过来,瞬间将她淹没。
常梓绯心脏有些不堪重荷,趴在墓碑上,喘不过气来。
“小鱼,别这样,我会心疼!”
她听到这个声音,想要转头,看看是谁,心里却很堵,始终没有转头。
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这个声音,已经在她耳边响了好几天,几乎都是同一句话。她等着他给她一点解释,可他除了说这句话,什么解释也没有!
宇文冽蹲下来,想要拉她转身看着她,她却推开了他的手。
“让我一个人呆会儿。我很累。”常梓绯突然意识到,这几天,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她身边,可他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堵得难受,仿佛压着一快磐石,怎么都推不开。
“你骂我,打我,咬我,为什么不说话?”宇文冽终于控制不住,强行把她拉过来,面对他。
常梓绯看着他,眼睛里布满血丝,黑眼圈重得像是几百年没睡觉,一向干净白皙的脸上,竟然又多了星星点点的青色胡茬。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苍老了几十岁。
她越看心越疼,原本只是堵,现在又疼又堵,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的没事,我能说什么?我说什么,他们可以再活过来?”
蓝家人有什么错呢?
蓝承天为人恪守本分,是典型的儒商,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过份的事情。为什么会落得这么悲惨的结局?
叶琳珑也没有错,她有一千万个理由来恨她,甚至像最痛恨她的冷玥一样对待她,可她还是忍着锥心之痛抚养了她长大成人。即使她那几分钟的犹豫,没有来得及去阻止一场悲剧,她已经用一生的时间去弥补这个错。
可她带给蓝家的是什么?
他们赔上了他们的性命,唯一的儿子几乎被她给毁了,变成现在行尸走肉一样的人。连家都没了!
常梓绯想起这些,就觉得她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蓝易橙不应该恨宇文冽,应该恨她才是。
这一切,压在她心里,她却说不出来。
她该怎么办?
她不说话,宇文冽只能紧紧抱着她。他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减轻她的痛苦。他拼命地想让她不用面对亲生父母惨死的痛苦。
结果,她却承受了更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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