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烟花

13
    一顿饭总算在刀光剑影、虚情假意、各自隐忍中结束，曲令目送周励扬亲昵的揽着柳青青上车而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点燃了一支烟，沉默的吸着，太多隐藏的情绪随着烟气被风吹散。
    孙晓白站在他的身边，一如以往合格的助理模样，静静的不说话。而萦绕在心头的心思却一点也不少，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曲令，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落寞颓然的气质，完全不似在谈判桌前的从容果断。
    她越来越好奇他和柳青青之间的故事了。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曲令踩灭地上的烟蒂，淡淡的开口。
    “那个，我一会儿还有事，就不麻烦了。”孙晓白还记着之前陈婧的仇呢，更何况她今天憋了一肚子的话要找人倾诉。
    “那好，晚上注意安全。”曲令依然是淡淡的口气，说完转身去了停车场。
    孙晓白轻轻地嗯了一声，他是在叮嘱她还是关心？反正听上去让她有些小小的喜悦，她一如曲令刚才的模样，站在原地看他走进停车场，直到车子消失不见，她才返身回了味道小厨。
    曲令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转，虽然时间不早了，但他不想回去，回到那个他现在住的冰冷的地方。两年多来，他似乎从来没有像今天晚上一样，可以这么悠闲的独自一人不为某种目的的游荡，他知道，不过是因为孤独罢了。忙碌是可以驱散孤独的，所以他一直很忙，荣氏那么大，要学的东西那么多，他想不忙都不行，但这正好契合他当时的心境，忙的越多，他就会越累，也就没有时间再去想那些让人烦恼的事情了。
    但是，一个人总不可能无休止的忙下去，就像现在一样，陡然有了空余的时间，之前因为忙而忽略的东西纷拥而至，那么多，那么挤，可他还是觉得心里是空的。
    电台里正在整点报时，十点了，这个城市正在进入光怪陆离的夜生活。音响里传来女主持低醇而又磁性的声音，她说：寂寞有时是一种状态，有时是一种心情。寂寞不在于你所处的环境，而取决于你的切身感受。寂寞的时候，有人会静静的呆在一个地方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而有的人会把自己扔在喧闹的街头，看人来人往，看日落月升。这么说来，寂寞或许是一种情绪吧，就像喜怒哀乐一样，会因不同的人不同的事而出现。你现在寂寞吗？如果是的话，那么希望这首歌可以暂时抚慰此刻的你。
    雨都停了这片天灰什么呢
    我还记得你说我们要快乐
    深夜里的脚步声总是刺耳
    害怕寂寞就让狂欢的城市陪我关灯
    只是哪怕周围再多人感觉还是一个人
    每当我笑了心却狠狠的哭着
    给我一个理由忘记那么爱我的你
    给我一个理由放弃当时做的决定
    有些爱越想抽离却越更清晰
    那最痛的距离是你不在身边
    却在我的心里
    ……
    歌声是情感的表达，曲令却恨它唱出了此时他的心情，于是他狠狠的关上收音机，车子已经不知不觉的来到了苏。
    原来，他现在最想要的是酒精。
    苏的风格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服务生曲令几乎都不认识了。想到之前在这打工的日子，文哥对他的照顾，曲令是心怀感激的。
    走到吧台，调酒师小陆还在，曲令顿时有些亲切，小陆见来人和他打招呼，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曲令。也难怪，之前曲令在做兼职的时候总是一副朴素的学生打扮，现在确是西装革履，看上去沉稳了许多。两人相互寒暄几句，曲令问道。
    “文哥今天在吗？”
    “你不知道？文哥这个店半年前就转让给别人了。”小陆有些奇怪，就算曲令不在这做了，他同学和文哥的关系不错，也应该知道一些的吧。
    “怎么会，不是一直做的挺好吗？”曲令的确很吃惊。
    “具体的我就不太清楚了，反正说是去了杭州。”小陆说着的功夫又给其他客人调了酒。
    曲令有好一会儿坐在吧台边没有出声，眼神有些幽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思。小陆那边忙完又凑到曲令身边，“最近有了新花样，要不要尝尝。”
    曲令还没答，他手上已经有了动作，花样繁多，手法纯熟。不多时，一杯青绿色中夹杂丝丝橙黄的酒液呈现眼前。
    曲令轻捏住杯身，“什么名字？”
    “烈焰焚情。”
    “一点都不搭。”绿不啦叽的，哪有一点焚情的意思。
    小陆倏然一笑，“你拿起来试试。”
    曲令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了，拿起杯子轻轻晃了晃，那一瞬间，原本酒中的橙黄急速扩张，毫不留情的吞噬着绿色，当真有烈火燎原之势。
    烈焰焚青，烈焰焚情！
    妙极。
    相比于观感，这杯酒的味道并不算出色。曲令却不甚在意，对于他来说，现在只要有酒就好。
    曲令有一杯无一杯的喝着，他是需要借酒精来麻痹自己，并不是一定要速战速决。
    年轻的歌者在台上轻声吟唱，台下零零散散的坐着几桌客人，有人在低声谈笑，有人在开怀畅饮，昏暗的灯光下，缭绕的烟雾中看不清每个人的脸。
    苏的整体风格还一如当初，他喜欢这里的氛围。因此喝起酒来不疾不徐，本就是来借酒浇愁的，他又不赶时间，在熟悉的环境里，整个人就更加放松了。
    孙晓白等陈婧到九点半。
    味道小厨的营业时间很传统，一般晚上九点之后就不会再有客人来了，之前的用餐的客人也会陆陆续续的结束。所以，陈婧的日子还真是好过，像今天周末，是比较忙的时候也就在店里待三个小时，换做平时客人不多，或是她老爸不在没人能管得了她，她恐怕早已跑得没影了。
    孙晓白有些困了，她一直惦念着好不容易得来的双休怎么可以把觉补回来，可是有些事憋在心里她怕回去失眠。
    陈婧却不急，拉着她从大门出来绕个弯去了住的地方。这幢五层楼房，自建样式，并不和周边的其他建筑相连，前面临街后面是成片的住宅区，都是上世纪产物，灰色水泥墙面多有斑驳，更显前边独栋小楼的与众不同。
    孙晓白不禁感慨，陈爸爸明明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眼光和魄力在这里建了楼，一二两层做饭店，三楼办公存放东西，四楼和五楼自家住。商用和住家两个独立入口，不同的空间，不同的用途，不同的感受。
    陈婧这个小富婆，就算以后没心思打理店铺，把房子租出去，这辈子也可以衣食无忧了。
    孙晓白胡思乱想的档口，已经被人拉进了家门，陈婧撇下她，迫不及待的进了浴室，嘴里直嘟哝着什么。
    孙晓白低头嗅嗅身上的衣服，的确是有些味道，这也在所难免，又不是什么精致高雅的西餐厅，在重油重辣的川菜馆里吃饭难免会带有一些的。再想想陈婧，后厨前厅来回跑，想必味道更重。
    孙晓白轻轻嗤笑一声，味道小厨，果然名不虚传。
    浴室的水声一直哗啦啦的响，孙晓白听着有些难受。又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干嘛这么较真，吃完就走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舒舒服服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了。不过现在多想无益，陈婧客厅一团乱，她实在看不下去，于是动手简单收拾收拾，杂志整整齐放到茶几下面，靠枕也归归位，桌上的垃圾一并清到垃圾桶内，扎好垃圾袋放到门外等一会儿走的时候带下楼扔掉，又换上新的套在垃圾桶上。
    看着整洁不少的空间，孙晓白舒服了些。陈婧正好出来，只围了个浴巾。
    “我说你就不能穿个睡衣出来？”孙晓白盯着她半露的酥胸，怎么，显得比我大是吧。
    “没拿，”陈婧故意挺了挺，“再说就我们俩女的，怕什么。”
    “万一你爸上来呢？”陈婧一人住五楼。
    “他从来不上来，有事都直接叫我下去。”他爸住四层。
    “难怪，所以家里常备这个？”孙晓白晃了晃手中的包装盒，再看看封面，嚯！还是超薄的。
    陈婧脸不红心不跳，大喇喇的坐在沙发上，把孙晓白手中的盒子拿过来也晃了晃，“安全措施嘛，一定要做到位，我还年轻，可不想现在就搞出人命。”
    “你也悠着点。”孙晓白知道那段关于陈婧的往事，也没再多说。
    陈婧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只是点点头，随即又说道，“你巴巴在这等我，不会就是要来给我收拾屋子的吧。”
    “是啊，我听说现在钟点工工资挺高的，准备发展个副业。”孙晓白调笑。
    “哟，这是缺钱还是怎么的，缺钱你跟我说啊，我支你一招，别做什么钟点工，又苦又累的，直接拉你们经理去开钟点房，那赚钱叫一个舒服。”舒服两个字吐出来有种邪恶的味道，陈婧人早已闪到一旁，果然，靠垫砸在了她刚才坐的地方。
    “陈妖精我跟你没完！”孙晓白都咬牙切齿了。
    两人在屋内你追我赶，奈何陈婧只裹着浴巾，不能全部施展开来，不一会儿就束手就擒了。她被孙晓白压在沙发上，还在做最后的抵抗，孙晓白使出绝招，陈婧被哈痒痒到泪水直流，终于败下阵来。
    经这么一闹，两人都没了力气，靠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
    “说真的，你是不是对你那个小学弟有意思？”陈婧从冰箱里拿出可乐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又递给孙晓白一罐。
    孙晓白抱着可乐，有些弱弱的说，“我也不知道。”
    “又不是没谈过恋爱，什么感觉也说不出来吗？”陈婧继续拾撺她。
    “就是不知道怎么说嘛。”孙晓白倒是扭捏起来。
    “你刚才的动作表情和这个季节很配。”陈婧冷不丁来了句。
    孙晓白想了会缓过来，直接拿起刚才的那盒避孕套扔过去，“你才发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