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轻音

孩子出生的那天，我正在后院看玄儿她们排戏，姑姑在厨房准备晚饭。肚子一阵抽痛，下意识地护住，大喊了一生“来人呐。”
    所有人都被我吓了一跳，慌了神，玄儿第一个冲了过来，我已经痛得差点失去了意识，只记得有好几个人把我扶到了早已准备好的产房。
    很快，所有人都来了，姑姑、稳婆还有早就请在府里的大夫，我四处寻找着，没有看到子音的身影，有些害怕。
    姑姑在我耳边不停说：“别怕别怕，已经去喊大人了，他很快就到了，别怕。”
    我知道现在应该听姑姑和稳婆的话，可是就是集中不了精神。
    “让开。”子音的声音响起，我才算精神了些。拉着姑姑的手问：“是子音回来了吗？”
    姑姑安慰我说她去看看，便出去了，我听到门口的稳婆说：“男子进产房可是不吉利的。”
    姑姑推开门说：“什么吉利不吉利，这孩子还轮不到别人来做他的主，快进去看看吧。”
    子音上前握着我的手，我才感觉到力气一点点回到了我的身体里。
    “我陪着你，别怕。”子音柔声对我说，我感觉到他的声音和他的手都在发抖。
    稳婆说：“老爷和夫人不必担心，胎位很正，因为是第一胎，才困难些，夫人只要用力，很快就能生下来的。”
    我点点头，又是一阵疼痛，下意识想用力抓着子音的手，却又怕抓疼了他，松了松手。子音两只手握紧了我，说：“我不疼。”
    那天，我觉得我用尽了这一辈子的力气，才把孩子生下来。听到孩子哭声的那一刹那，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子音轻轻亲吻着我的额头，我感到有凉凉的液体顺着我的额头滴落到枕头上。
    稳婆将孩子洗净，放在襁褓中抱来给我看的时候，那小脸皱皱的，红扑扑的，还瞧不出长相来。
    子音欢喜得不得了，从稳婆手里接过孩子，抱在怀里有些局促。是个女孩儿，个头比一般的婴儿要小一些，正闭着眼睡着。
    手指轻轻碰碰孩子的脸，温温热热、软软乎乎的，觉得一切的痛都是值得的。姑姑在一旁也哭了，她悬着几个月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姑姑让嬷嬷先把孩子抱走，她打来热水，给我稍稍擦拭了身子，和几个丫头一起，给我换了床干净的被褥。子音担心我受凉，一直用被子裹着我，抱在怀里。
    一切都做好，我躺在床上，感觉力气也恢复了不少，子音就坐在床边，定定地瞧着我，被他瞧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老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他也不说话，只是凑近，在我唇边吻了吻，久久不离开。在衙门听到家丁报信的时候，曹子音就如同灵魂出窍了一般，六神无主，如今看到妻子好好的，才感觉七魂六魄又回到自己身体里。
    府里添了小姐，全府上下都冒着喜气，所有丫头进来都合不拢嘴。那日，玄儿也是被我吓坏了，她来瞧我时，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笑意。
    戏班子都在紧锣密鼓地排练着，他们准备着要在孩子满月的时候演一出戏，在府里热闹热闹，我自然是乐意的。
    子音这几日都留在家里，连衙门也不去了，有什么事都派人到家里来，我笑话他太紧张了，他也只是笑笑。
    第一次有孩子，我和子音都有些不知所措，府里虽然有奶娘，可是我还是想自己喂养孩子。宝宝生下来就特别安静，只有饿极了才会啼哭两声，也不常笑，这孩子也不知是像谁。
    孩子出生到现在，还没有给她起名字，我和子音都是忘了，还是姑姑提起才想起来。子音说，就叫孩子静姝吧，“静女其姝”，安静而美好。我瞧瞧女儿这整日安安静静的样子，也觉得挺好。
    生了孩子后，来道贺的人很多，子音都替我挡在门外了，就连女客我也没有见，都是姑姑帮着招待的，我总觉得他们有些太夸张了，心里好笑又欢喜。
    如今，我们二人最喜欢的就是逗弄孩子，虽然她总是没有什么大反应。几天后，她的小脸也张开了，皮肤不在红红皱皱的，却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醒着的时候，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时不时伸出小舌头来，可爱的不行。
    子音说：“孩子可真像你。”
    我说：“才这么大一点儿，哪儿就看的出像谁了。”
    “很像啊，长大了一定是个难得的美人儿呢。”
    我低下头笑着说：“哪有你这么夸人的。”
    “我夸我自己的妻子女儿，有什么不行的。”
    我靠在子音怀中，抱着女儿，听着子音的心跳声，感受着女儿的呼吸，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我得了。
    静姝被姑姑抱去睡觉，子音也将屋子里的蜡烛熄了。现在正是三九天气，夜里尤其冷，我又天生体寒，冬天总也捂不暖，总不敢和子音靠太近，怕他冻着。子音却偏爱搂着我睡，我就总是往床里头挪。
    “别动。”子音声音闷闷的说。
    “我怕冻着你，我身上冷，别靠我太近。”
    “嗯，我知道，就是想暖着你，我不冷，别担心，快睡吧。”他的声音有一些沙哑，我还担心他是不是真的受了凉。
    子音的体温的确有些偏高，呼吸也有些粗重，大概想到了什么情况，脸上也烫了起来，再不敢乱动，闭上眼睛乖乖睡觉。
    孩子满月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大好，可以抱着她在外头玩耍好几个时辰了，虽然她仍旧不太乐意搭理我。这孩子，脾气也不知道像谁，对待她父亲要比对我好些，至少，她会主动钻到父亲怀里。
    生了孩子以后，身形和原来差了很多，总有些不开心，有时自己看着自己都有些嫌弃。好在玄儿她们平时练功都很辛苦，我也就跟着她们一起练练，偶尔也会和子音两人练练剑。我大齐虽不至“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的地步，但是总也还是更加欣赏纤细一些的女子的。满月的时候，只是在府里头摆了两桌酒席，玄儿她们演了几出戏，大家热闹了一下。到静姝百日是，总要摆一回宴席的，我可不希望到时席上坐着个珠圆玉润的女主人。
    晚上睡觉时，子音照常搂着我，我担心他一个姿势久了身子会麻，便说：“最近多活动了活动，手脚也不那么冷了，不用再捂着我了。”
    子音只是“唔”了一声，却不见他动，本以为他睡着了，便不再多说话，闭上眼睛。
    渐渐的，脖子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心也有些酥麻，感觉子音整个人都烫了起来。
    “子音……”轻唤了一声。
    “云儿……”他吻上我的唇，便再也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