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迹

第二十章 无法控制的迷惘


插曲
    赵腾勋视角
    嘴里含着烟,赵腾勋漫无目的地行走着。
    而且这个男人的人生也毫无目的。
    这个男人,最为蔑视的,就是人生或命运之类的东西。
    因为,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属于自己的命运。
    男人觉得,自己似乎总是在一条道路上漫无目的地行走,而那条道路的尽头,就是死亡。
    这样的最终结果,使得赵腾勋对命运本身更加厌恶。
    认为将其撕碎、践踏也毫不为过。
    虽然他总是以此为信条,但是在实施的过程中总是无法如他所愿。
    即使他时常剥夺他人的生命、践踏他人的命运,但是对于自己的命运,这个男人却只能顺其自然。
    无论他如何尝试怎么改变自己的命运,都无一例外地遭到了命运的捉弄,继而被命运所嘲讽。
    受着命运的捉弄和嘲讽,这个男人对命运的憎恶几乎到达了生吞活剥的程度。
    赵腾勋很难容忍本身就厌恶命运的自己,却受着命运的折磨。
    “哈…”
    赵腾勋吐出一口烟雾,撇了撇嘴。
    男子全身的感官,被突然掠过的一丝气息所唤醒。
    这是什么?这种有些陌生的气息,引起了男子的注意。
    原来,不知不觉中,男子已经走到了一个明显带着宗教色彩的建筑附近。
    原来是教会。男子这样对自己说。
    是这里,散发出力某种奇怪的气息。
    教会的门打开着,里面似乎空荡荡的。
    如同被邀请了一般,赵腾勋下意识地走了进去,在靠边的椅子上坐下。
    赵腾勋发现,刚才的那种气息,似乎略微浓厚了一些。
    难道是这个建筑本身有那样的气息?男子觉得有些可疑。
    此时,男子的眼睛,早已被宗教绘画和宗教雕像所填满。
    这就是那些人所信仰的宗教。男子对自己说。
    那些人一直对所谓的神灵顶礼膜拜,讴歌赞美着那些无法证实的存在,而且还将自己的命运托付给这些所谓的神灵。
    但是对于一个本身就讨厌命运的人,无论是什么样的神灵,都无法让赵腾勋感兴趣。
    不就是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吗?男子发出一丝冷笑。
    因为这样的事情,他早已多次做过。比起神灵,自己的改变手段非常简单有效。
    男子并不知道被人膜拜信仰的感觉。
    那是由于他最希望的,是践踏自己脚下的命运。
    对赵腾勋来说,那是和这个建筑毫不相关的事。
    男子站了起来,吐出了烟头,一脚将它踩灭。
    他突然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想让感官清醒一些。
    那是因为,赵腾勋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被某种气息完全包围,一种由魔力组成,却并非那么简单的气息。
    “在教会里做出这样的事,难道你不认为是对神灵的冒犯吗?”
    突然而至的声音,几乎吓了男子一跳。
    赵腾勋猛地回过头一看,一个褐色头发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而他所针对的事,一定是赵腾勋刚才的行为。
    赵腾勋并没有说话,而是发出了一丝冷笑。
    “只要你保持对神的尊敬,就可以得到神的指引。”褐色头发的男子,带着认真的表情说着这样的话。
    “假洋鬼子,你是什么人?”赵腾勋用眼角的余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没错,我是个混血儿,我叫李柯斯,是这里的负责人。”褐色头发的男子回答道。
    “也就是说,这个地方你说了算?”赵腾勋的目光,早已从李柯斯身上移开。
    “不对,这个地方,是倾听神的教诲,追寻神的指引的地方。”褐色头发的男子,带着虔诚的目光回答。
    “不过我可没把你当做神。”赵腾勋吐出了这样的回答。
    “没错,我的确不是神,但是我可以帮助你去接受神的指引。”被神秘的气息所包围,李柯斯的回答,似乎也带着某种其它的意义。
    “没人能够指引我,懂吗?”闭上眼睛的赵腾勋,向地板吐出了口水。
    “但是神可以,到这儿来的你,本身就是受到了神的指引。”
    “那这样的话,神可以把我从这里赶出去吗?”赵腾勋的嘴角,再次浮出了一丝冷笑。
    “不,神不会这样,神欢迎任何一个寻求指引的人。”
    “啊,这样啊。不过我可不欢迎任何神灵啊。”周围弥漫的神秘气息,似乎对赵腾勋的回答也产生了影响。
    “那么,你需要忏悔,因为你的内心,对神存在质疑。”
    “没错,我并不相信所谓的神灵,我也不相信神有让我忏悔的权力。”
    “神并不会对你的不敬做出惩罚,因为你是一个在命运道路上迷失了方向的人。”
    如同某种东西触到了心灵一般,赵腾勋楞了一下。
    “你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却不相信神的力量。”李柯斯接着说。
    “如果神真有什么力量的话,就让神去改变世界吧。”
    “不对,神是通过改变每一个人来改变世界。”
    “所以,如果你的人生偏离了方向,就要请神来为你指引。”
    “那么,你作为一个传道者,也是受了神的指引?”
    “没错,我说过,就连你现在出现在这里,也是受到了神的指引。”
    虽然这样的回答,让赵腾勋觉得有些有趣,但是现在的他并不打算继续呆在这里和那个传道者进行无聊的对话。那种对话,只适合当作打发时间的娱乐而已。
    赵腾勋走出了教会,背后传来了褐色头发男子的声音。
    “愿神保佑你,先生。”
    果然,刚才的气息,在自己离开教会之后就逐渐变淡,可能那样的气息,是那个名叫李柯斯的男子发出的。赵腾勋这样想。
    白婷苏视角
    几乎是挣扎着下了出租车。
    但是即使只在楼下,但是在现在的我看来,回家的距离几乎等同于马拉松全程。
    而且必须是一个人完成的路程。
    因为,这样狼狈的我,不希望别人看到。
    唔…
    艰难地挪动着身体,几乎每上一个台阶都是煎熬。
    啊…
    踏在空中的脚踩了下去,身体几乎失去了平衡。
    就在即将摔下去的时候,仅存一丝力气的左手,出于本能,拼命地抓住了扶手。
    几乎倾倒的身体,如同杂技一般的姿势。
    呼…呼…
    呼吸差点失去节奏。
    好不容易调整好身体,却几乎用光了所有力气。
    挤出一丝苦笑,嘲笑差劲的自己。
    哈…
    不能停下脚步。
    这样对自己说。
    那是如同学步一般,挣扎着的前行。
    但是即使这样,只要一直努力…就可以…
    这样想着的我,在楼梯转角的地方停住了。
    那是因为,名叫吴君辰的青年,出现在了视野中。
    手持拖把哼着小调的吴君辰,此时似乎正在享受劳动。
    似乎他刚好把自己家门前收拾干净,正在打扫我家门口。
    正当他哼完一首小调后,还拿着拖把的青年,似乎发现了我。
    真是不巧呢…
    这样想着,身体几乎卡壳了。
    看到这幅情景的吴君辰,立刻丢掉了拖把,跑来扶住我。
    真是的,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谢谢…”这样对青年说道。
    “真是的,这么不小心,伤得不轻啊。”
    “…”
    “不过,还是有办法的。”
    这样说着的男青年闭上了眼睛,合上了双手。
    能感觉到,他正在调动魔力。
    嘴角微动的男青年,开始咏唱咒语。
    那种表情,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一般。
    疼痛逐渐消失,身体的知觉正在回复。
    即使还存在的一丝疼痛,都已经无关紧要。
    “呼…还好肩膀只是脱臼,如果是骨折,就难办多了。组织的再生还请再等待一段时间,因为我差不多只有这个程度了,请见谅。”
    “劳驾你了,非常感谢。”感觉自己又欠了别人一次。
    “不要去做体力活,有需要帮助的尽管找我好了。”男青年微笑着说。
    “…我知道了…”
    “赶快休息吧,这样才会恢复得快一点。我就不打扰了。”这样说完,男青年就关门离开了。
    关上了灯,躺在床上。
    尽管疼痛似乎正逐渐消去,但是现在身体依旧受到折磨。
    不过,能活着回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
    尽管自己也有负伤,但是今天的情况,应该也可以勉强算作胜利吧。
    这样想着。
    贯彻自己的决定坚持到完成,这样的事情,我也是可以做到的。
    而且,白婷苏并不缺乏那种勇气。
    只是之前自己几乎没有那么做而已。
    但是,今天那种情况,实在是太危险了。
    那个女人,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而且她并没有魔痕。
    所以她一定是想要在那种时候进行偷袭来进行抢夺。
    好像是由于白涵馨的到来,使她打消了那种想法。
    那个女人,一定认识白涵馨。
    之所以她放弃了打算,可能是想在他人面前掩饰自己的意图。
    因此,白涵馨应该和她不属于同一个阵营,但是又有着微妙的关系。
    呼…
    对于白涵馨不是她的同伙,心底里突然闪过一丝高兴。
    但是,白涵馨和我,也不是想象中那种同父异母的姐妹关系。
    虽然她可能并不知道,但是,白婷苏的确不是白启宏的女儿。
    即使自己曾经以身为白启宏的女儿而自豪。
    即使自己曾经为拥有一个优秀的父亲而骄傲。
    不过,这些都不是真实的。
    真实的事情是,白婷苏一直深深地从心底认同着那个并不是自己父亲的男子。
    和名叫白涵馨的短发少女不同,那是一份埋藏在心底的情感。
    虽然很少表露,但是那样的情感早已如同一颗种子,扎根在白婷苏的内心深处,每当白婷苏想到父亲的时候,那种情感就会得到无形的灌溉,直到发芽成长开花。
    而且,这样形成的花,应该生长在白婷苏内心最显眼的地方。
    所以,这样的问题,注定无法被埋藏。
    因为,如果想要将它埋进心底,就会离内心越近。
    也会离那样的“花”越近。
    因此,就算不被他人知道,但是最清楚不过,最在意不过的人,终会是自己。
    以前的我,可能会尝试用一丝短暂的自嘲来解决这样的问题。但是它并不是包治百病,所以表面上的苦笑并没有起到以往的效果。
    这是以前白婷苏从未面对过的事。
    尝试着对自己说,你不是白启宏的女儿。
    但是内心里并不会那样简单地起到理想的“修复”效果。
    即使细微的语言,却如同地震一般撼动着内心的土地。
    也撼动着、摧残着,那朵由认同感形成的“花”。
    那样的“修复”注定会将白婷苏扎根于内心的情感连根拔除。
    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正是由于那样的“花”存在于白婷苏的内心,并且得到主人的寄予思念的“灌溉”,那片内心的土地,才一直不至于沦为荒野。
    所以一旦失去那样的“花”,白婷苏的内心,可能会变成一片荒原。
    难生寸草的荒原。
    干燥而龟裂的“黄土”压迫着思维。
    感觉就如同从内到外渐渐地掏空自己的心灵。
    尽管存在于白婷苏内心深处的,可能只是一个影子,那个影子披着白启宏的外套,却被加上了父亲的称号。
    那个人,改变了白婷苏的一生,从二十年前白启宏抱起那个孩子的一刻起。
    虽然无法见面。
    虽然缺乏记忆。
    虽然早已逝去。
    但是他却给白婷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自己的确曾以优秀的父亲自豪。
    自己的确关心和他相关的事情。
    自己的确自幼将他认同为父亲。
    已经逝去的白启宏注定不会知道,自己被一个不是自己女儿的少女景仰认同了二十个年头,并且被她一直引以为骄傲。
    他也不会知道,“白启宏”三个字对于白婷苏的概念,早已超过了那三个字本身。
    他也不会知道,对然对于白婷苏来说,白启宏的形象绝对不是照片上的一瞥。
    他也不会知道,白婷苏早已那样的形象附上父亲的称号,并给他擅自灌入了自己妄想的灵魂。
    他也不会知道,那样的形象早已被那个不是自己女儿的白婷苏当成了无可替代的存在。
    那是几乎可以深达灵魂的铭刻。
    即使事情不是那样。
    呼吸似乎有些压抑,仿佛喉咙正在逐渐被扼住的感觉。
    无论是曾经的敬仰还是认同,都是被名叫白婷苏的少女强加于自己设定的父亲身上的。
    现在白婷苏所做的,有如信仰基督教的人否定耶稣,穆斯林不承认真主一般。而且去更为残酷的是,打破自己树立的、有如偶像般存在的人,就是信仰者自己。
    并且,是命运安排白启宏将自己引入了那个名为魔法的世界,而自己却在那样的世界中知道,我和那个男子流的血泾渭分明。
    如果这样的事一直不被自己知道,自己可以一直做那个名为白启宏的男子的女儿,也可以一直景仰着那样被自己认同的父亲。
    可能白婷苏真的宁愿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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