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俊娘子

第24章


    着实让人头疼。
    她再瞧行谨,见他侧转半身,仿佛刻意避开少年那临去秋波的一瞥……究竟是何心思,依然雾里看花。
    「穆大少,你遣你家殷叔留意朝堂上大小消息,殷叔之前与我联系时,提到执宰大人家里有位年华双十的嫡长女,此女容貌听说不错,就眼光高了些、性情娇了点、脾气又坏了些,因此拖到现在还未婚配。」
    游石珍突然凑了来,语调慢吞吞。
    她侧阵去看,他目光不在她身上,却是淡淡放在刚被家仆和手下迎上自家座船的少年那方。
    「珍二爷提到的那位小姐,似乎性情不是娇了点、脾气更非坏了些而已吧?」根本是娇纵过头,脾气比未被驯服的红鬃烈马更火爆!
    不知他提及此女所为何事,她神情微惑,定定然望他。
    珍二忽而收回注视,朝她笑得晃白牙——
    「穆大少,你觉得我来个夜探执宰大人府邸,把那位娇了点、坏了些的嫡女小姐带出来玩,一路玩到伦大公子的榻上,再让两家人马来个捉奸在床,你说这主意可好?唔,其实也不算捉奸嘛,瞧他们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女方虽大了男方几岁,若东窗事发只得结亲,那也不成问题,再说了,有个姐妻管着、照看着,伦大公子往后日子可就精彩热闹了,是不是?」
    两丸晶玉般的墨瞳先是一颤,跟着愈瞪愈圆,穆容华傻了似。
    说她耍流氓?珍二爷还有嘴说她呢。
    这种段数她怎么及得上甘拜下风啊甘拜下风!
    可她却也猜得到,他是瞧出她对伦成渊的忌惮,才会对她道出这个法子。半真半假,有点胡闹似,而她是知道他的,若然兴致一起,他真会动手。
    说老实话,如此方法确实能收益效,有个娇贵悍妻管到底,伦成渊必然处处受制,但为了私怨这般乱点鸳鸯谱,不到最后最后的关头,她还是做不出。
    想明白他的用意后,她突然噗哧笑出,忙抬袖掩嘴。
    这一笑不太符合穆大少在众人面前淡然斯文的姿态,却如,位端雅的大家闺秀不意间流露出小女儿家的娇憨。
    那模样在她身上实难见识得到。
    直到男人将她看痴了,看得她胸中评评促响,她才抚着自个儿泛热的颊呐声低问。
    「……怎、怎么了?」
    没怎么,也不怎么,只是有人突然发春!
    明明还有不少人在场,珍二爷竟不管不顾扣住她的颚,低头就亲!
    一个是精实高大的江湖汉子,一个是秀逸俊挺的「公子爷」,如此这般地纠纠缠缠,在场所有人,没有谁不侧目观之。
    待穆大少惊觉自己声名岌岌可危,一切已然不及。
    叹息,心发软,无药可医……
    因为是他呀,是她心上唯一的一个,还能怎么办?
    返回江北永宁之前,穆容华回了一趟「广厦庄」,这一次把游石珍捎上了。
    族中长辈们八成见识过她之前的狠劲,见她带男人回来拜见,态度大多和缓许多,不会再两眼蒙黑般对着干,以为拿长辈的势头就能震得住谁。
    游石珍在穆氏宗族中轻松过关。
    相安无事待过两天,穆容华遂带着他,以及一直守在族中等她的宝绵丫头一起回到平野聚落的「浣清小筑」。
    之后与姥姥再聚过四、五日,他们终才启程往江北返行。
    回到永宁地界已初冬时分,第一道雪尚未落下,但鼻中喷出的、口里呵出的,全也化作团团白雾,一江之北较起南边确实寒得快些。
    愈近永宁城,心绪愈益紧绷,游石珍头一回尝到「近乡情怯」是何滋味。
    无奈世事总归如此,越想拖延的事,来得越快,躲都躲不开。
    游家秀大爷不知打哪儿探来的消息,竟将他们进城的时候算得准准,早已遣人在城门口相候。
    于是珍二甫踏进城内,随即被一拥而上的游家家丁和数十名护卫团团包围。
    如果秀大爷命人不由分说硬将他拖走,他还能狠起心肠将来人两下轻易打发掉,偏偏围他、困他的全是熟面孔,都是永宁游家大宅里看着他长大的老家仆,以及曾手把手教过他功夫的护卫教头们,还有「太川行」总行和码头区跟着他一块儿混过不少年头的管事和工人们……说来说去,只能说自家秀大爷太明白他向来护短又念旧的性情,专挑他软处下手。
    结果竟是「太川行」游岩秀欲邀「广丰号」穆大少上大馆子一聚。
    珍二爷去不去不打紧,重点完全落在穆大少身上。
    穆容华才是秀大爷邀请的贵客!
    馆子是「富玉春」,专卖酱鸭十道吃法,进的酒也是城里数一数二的,而重中之重是,这家大馆子「太川行」持股不少,肥水不落外人田啊,既然宴客作东,选在自个儿地盘当然划算些。
    穆容华尽管不想承认,但眼下她所处态势,确实颇符合「丑媳妇见公婆」的局面,既然早见晚见都得见,所以……
    牙一咬,头一用,就欣然前往吧!
    龙潭虎穴都得闯,原想来个「单刀赴会」,她把气嘟嘟的宝绵丫头都遣回穆家不让跟来,不过想挡下珍二爷根本不能够。
    今儿个「富玉春」一楼大堂依然来客满座,而二楼的八间雅轩却仅开了最宽敞、最亮堂的「璧玉轩」用来招待贵客。
    贵客甫进永宁就被迎了来,此时轩内那张足可坐下十二人的花梨木圆桌上仅摆着小红炉,炉上煎着香茶,大开的方窗能将外边热闹景象尽收眼底,亦能迎进初冬略凛的风,让近午清亮透寒的天光颇诗意地镶着半身,镶出极好看的身影。
    只是当那道闲适立在窗边的身影回转过来时,那人仍是极好看的,至于诗意……诗意在瞬间蒸腾消散,徒留「湿意」。
    珍二爷觉得背上一片汗湿。
    「哟,这不是咱们家二爷吗?许久不见啊。几时回来的?得了空怎不上咱们家坐坐?」游岩秀一身墨绿锦袍,襟口交衽处的刺绣十分细腻,在天光照拂下显出那漂亮纹路。他的脸也是漂亮的,俊美到没天理,但……他笑了。
    游家秀大爷,笑比不笑可怕,永宁城内众所周知。
    「大哥,我回来了。刚刚进城。晚些就冋家探望禾良嫂子和我那肥娃爱捏。」
    游石珍硬着头皮,绷紧下颚,话中故意提起嫂子,希望能唤起秀大爷一丝丝良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游岩秀轻哼了声,笑笑的杏目忽而移向他斜后方那人。
    游石珍并非刻意这么做,身躯不自觉随着俊美兄长的目光挪移,本能地想把某人挡住,庇护在自己身后。
    穆容华自然是紧张的。
    以往虽跟游岩秀交手多次,但那是在商言商,同行相忌很理所当然,今日则大大不同,她之前带珍二爷见长辈,今儿个换珍二爷带她见「长辈」。
    再如何紧张也非胆小退缩的性情,她干脆一步跨前,不亢不卑持礼——
    「秀爷,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原本想休整几日,备齐厚礼再上贵府拜访,但秀爷难得相邀,盛情难却,穆某自当应邀前来。」一顿,暗自调着气息。「今日秀爷若有事欲谈,那就来谈,在下开诚布公,相陪到底。」
    游石珍死死才忍住想一把逮回穆大少的冲动。
    俊美大魔兄之所以设宴「富玉春」,一是想杀得人措手不及,二是有意避开禾良嫂子。嫂子与穆大少交情甚好,他原以为有嫂子压场坐镇,场面不至于太难看,实未料及此时连家门都还进不得。
    游岩秀宽袖拂过锦袍,朝他们举步。
    游石珍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强迫自己忍住,高大身躯还是动了,微微地动,随着俊美大魔兄挪移的方位作出微乎其微的转动,仿佛前头来了一只大鹰,而他是战战兢兢忙着护雏的母鸡。
    游岩秀突然笑出,笑音好听到令人头皮发麻,墨染似的发像是被风吹过才扬飞,又仿佛怒发冲冠了。
    「穆大少,咱俩确实也许久不见,你先一旁凉快去,待我先收拾个人。」边道,他突然大步流星抢近,撩袖就往自家兄弟头上猛槌一记,随即开骂——
    「不肖子啊不肖子!混蛋——你说老子怎会生出你这个孽子?!」
    砰!一拳中下颚!
    「娶亲了嘛!嗯!还给老子偷偷成亲!你胆子肥了嘛!干脆来个白刀子进、青刀子出,戳得你胆汁乱喷,看你还肥不肥?!」
    啪!一拳再中左颊!
    「大哥,噢!痛痛痛,轻点轻点!我成亲!我再成一次亲!席开百桌让你礼金、贺礼收满满,不吃亏!」珍二爷抱头护胯间,绝对不鼠窜,随便兄长乱揍。
    长兄如父,反正他皮粗肉厚被揍得颇习惯,顶得住!
    他边顶边大声嚷嚷,嚷得外头大街都能听见。
    「大哥大哥,我娶穆家大少,我要娶穆容华!噢——」下颚又中招,险些咬到舌头,泪都喷了。
    「混帐——」游岩秀卯足劲再一拳。
    游石珍紧闭双眼正要承受那力道,蓦然「啪!」一声……咦,没被揍到?!他挑开眼缝,随即瞪大峻目。
    他家秀大爷猛拳不及挥落,手腕竟被穆大少以单掌狠狠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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