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外写历史 秦始皇

第6章


 
  然而,秦国贵族起先根本没有接受任何商鞅的法令。秦国贵族们是经历战阵的,他们并不害怕用军事手段,相反,他们以之冒险,要么获得成功,要么被从公室贵族的群体中清除。商鞅的改革造就了一种严厉的、法西斯式的氛围,秦拥有了虎狼一般的军队,并虎视眈眈地窥视邻国,秦国从此成为一个国君沉醉于自己的宪法,并不断扩张自己疆域的国家。商鞅变法造就了一部征服机器,与此同时他也为自己四面树敌。小农阶层他尚能应付,当数以千计的国人反对他的恐怖统治之际,商鞅就把他们安置到边境,这样,反对就暂时平息了。然而,他面临着旧贵族们的更大阻力,尤其当太子的助手和老师反对之际,商鞅终于对他们施以刺字(墨)、割鼻(劓)之刑。   
  神圣的命运(5)   
  虽然秦在军事上获得了巨大成功,然而只是在秦孝公执政时期,商鞅逃脱了仇敌的制裁,当孝公于公元前338年去世之际,太子加冕即位,即秦惠文君(公元前337—前311年在位),他追究起商鞅对其师傅施加肉刑的往事,惠文君做太子时曾多年压制住对商鞅的愤怒,商鞅当然明白这一点。现在惠文君成了新的国君,商鞅于是逃跑了。 
  当他逃到边境附近的一家小旅馆时,他被拒绝入宿,因为他不能提供合法的身份证明书。旅馆老板孜孜守法,他告密说商鞅本人来过这里了,被驱逐的官僚们又对商鞅极度仇视,因此商鞅没有能越过秦国边界。邻国又极其害怕秦国,他们拒绝接纳逃难的商鞅,最终,商鞅无路可逃,只能回到秦国,在那里,他曾挫败过阴谋政变,然而,他终于成为一个他亲手创立体制下的俘虏。惠文君下令将商鞅车裂,并且诛杀他的全家。 
  不过商鞅的政策没有让国民们感觉到快乐,他们立即感觉到了国家政权对他们强有力的控制。过了十来年,商鞅的计划开始奏效,他死后,犯罪在秦国被完全消灭,任何好战者都被充实到秦国战场的前沿。后来者会指出商鞅政策的矛盾性,即他的法律带来了一种恐怖的气氛,在这些法律的强迫下,人民变得赤贫、背叛。 
  不过,即使是处决商鞅的惠文君,似乎也受了商鞅政策的感染,他开始喜欢起卑鄙的阴谋,并冷酷地谋求任何可能的事情。商鞅可以发出最后一笑了,因为他的政策被惠文君沿用,并使这个国家的法律空前地严酷。秦国对本国国土外的生存空间的胃口毫无疑问地持续着,在惠文君执政的当年,秦军攫取了一块黄河以北的土地,这土地原来属于它的邻国魏国。惠文君起初将这片土地归还了,但后来他又改变了主意,他重新占领了这片地方,并强迫这片土地上的魏国居民迁徙到魏国本土。接着这次征服,他更大刀阔斧地远征西南,到了今天四川的肥沃盆地上。他完全征服了当地土著,将最后一位蜀王封为秦国爵制中的“公”。秦攫取的土地让它的疆土成倍扩大,从此它的统治延伸到那些富庶的土地上,并且通过南方威胁到中原。历来,能据有长江上游是非常关键的,而秦做到了这一点,这使它更具锋芒,最终能够跟位于长江流域的辽阔楚国决一雌雄。 
  从《史记》记载的史料看,战国时代充斥的不仅仅是战争,还有各种的联盟活动。尽管大量的竞争是为了保全自己,但从此它们统统都不再尊奉周王的威严,自己称王。秦也加入这一潮流,在进行了丰盛而仪式复杂的献祭之后,秦惠文君十二年开始改为秦惠文王元年。 
  秦国变得越来越举足轻重,但秦人仍然以质朴无文、举止粗野著称。惠文王的长子,秦武王(公元前310—前307年在位),一次酒后为了炫耀他的力量,试图举起一只非常沉重的青铜大鼎,这使他受伤,旋即暴毙。曾有一些较小的诸侯国统治着河谷的土地,秦国吞并了它们,于是秦的疆土深深延伸到了南面、西面。好在征服者质朴而粗犷,虽然秦国疆土空前扩大了,但并没有让所有的地区改变原来的统治方式。虽然秦自己也不时经历戎狄入侵,它的西、北边境开始建立起防御性的长城,这样造就了像山峦一般的自然屏障。现在,秦国跟远离它的齐国交换贵族作为人质,齐国将它的储君送到秦国作“客”。 
  此时,周王室仍号称它是天下名义上的共主。秦国陶醉于对其戎狄邻居的不断征服,它征发大量奴隶和刑徒去构筑西陲的长城,以便建立起游牧民族不能入侵的防线。公元前300年,在那位因举鼎而死的秦武王的少弟—秦昭王(公元前307—前251年在位)统治期间,长城终于建成了。 
  公元前3世纪的80年代,看上去像是秦、齐互相企图超越对方的年代。公元前288年,这两国诸侯王都号称自己是天下的统治者,就像传说中的古帝王那样。其他国家,此时还强大得足以拒绝这种宣称,这种称帝的雄心和闹剧很快退场并被淡忘。秦昭王本人曾在燕国作过人质,他于公元前284年参加了反对齐国的联盟,他派兵跟他先前的敌人赵、魏一起组成联盟,由燕国一位将军(乐毅)领导,入侵齐国。   
  神圣的命运(6)   
  联盟很快就崩溃了,因为别的秦军继续在吞噬着这次盟国们的疆界。但联盟还是达到它的主要目的,那就是齐国曾强大到能跟秦国分庭抗礼,它是秦国最大的心腹之患,此刻,它被削弱了,它跟以前的齐国比只是个影子罢了。 
  当时的人们认为,世界末日肯定快要来了,权威还在继续下降的周王更是这么认为。甚至有的人认为根本不可能寻找一个(名义上或者实际上)可替代周朝的。孔子死后,他后来的信徒开始认为他是“素王”,因为这个世界没有让孔子真正君临天下,所以一片混乱。行星的灾变也预示着当时局势的混乱和下一个救世主即将出现,后人在回顾时认为孔子出生是圣人的出世,在此后的五百年将不再有圣人出现。如果上天放弃了对周王的合法保佑,那么,取代它的理想候选人也早就没了。 
  这样的观点在学者们中很有影响,尤其孔子的后学们,他们认为孔子才是理想的政治家。但孔子本人只是作为一个传统的传承和解释者出现的,并没有建立其任何新的东西,他的后来者们经常认为孔子如果施教于整个世界,人们将真正认识自我。 
  在秦始皇出生以前的时代,最著名的儒家代表人物是荀子。荀子来自一个小国,但在齐国完成教育,他成了一名引人注目的学者,三次做过东方地区最高学府—稷下学宫的领导人。稷下学宫的名称来源于古代中国的一种谷物—稷。稷下学宫鼓励学术争论,许多伟大的思想都产生于其中。它的神圣性同样产生了鼓励追求真理和一切可能性的氛围。“稷”是至关重要的民之食物,这寓意着政治家们的工作是为了让天下人远离饥馑,远离外交上的争斗,让农夫们确信他们将毫无克扣地获得他们的收成。 
  荀子诠释着先人的施教,这导致了另一种在秦看来的“胡言”的来临。事实上,他继承了孔子的观点并走得更远。他敢于宣称关于神灵们的故事仅仅是传说,他像一个伟大的愤世嫉俗者那样质问:如果天子在献祭时仪式有什么闪失,是否真的将发生灾异?难道天上的龙真的会吞噬太阳?还是月亮的影子遮住了它?如果仅仅是月亮的影子遮住了它,那么,人们在发生日月之食时是否敲锣打鼓或献祭,对日食是毫无影响的! 
  自从荀子认为那些传说中的神灵和他们神话般的战争缺乏依据开始,他就对传说时代不感兴趣。正如他之前的孔子那样,荀子对怪、力、乱、神也是不感兴趣的,他以这种理性而严格的态度影响着自己的学生,他回避任何建立在这些神话基础上的争论,他让自己的学生们注意真正已知的事物,尤其是孔子留给他们的历史书籍(《尚书》《春秋》)。这些上千年来真实可信的政治事件、战争、缔约等,值得学者们用一种以往事教育后人的态度去编纂。 
  孔子的著作中尤其是《春秋》,被荀子当作范例精心教授。荀子全心全意地赞同它。孔子总结了这些早期历史中的失误和外交事件,他希望这些经验可以证明:只有真理,才能在即使罪恶的时代占上风。荀子对这些并没有充分的信心。荀子从孔子总结的历史中看出了一个简单的、并不受欢迎的事实,那就是只有刑罚才真正起作用。孔子注重礼仪,希望通过严肃的仪式和庄重的举止,人们能够知晓自己的责任;荀子则把礼仪当作又一项繁琐的累赘,它不如一种更具有强制性的力量—法 ;孔子认为善举可以产生更多的善举,以及最重要的美德就是像别人希望获得的那样诚恳地对待他,他赞扬人天生的善良本性,事实上,他的许多理想都是建立在这一希望上的。相比之下,荀子更现实,他对学生们强调,有些人必须通过别人由正确的途径来引领,而这引领方式,有时是需要用大棒的,而不是用胡萝卜。这使荀子暗示他的学生,要以正确的行为对待他人,对仪式充满敬意。不过最终这一切还是要归结于对“法”的强调,尤其是刑法。荀子断言,一个圣贤般的统治者在面对犯罪和犯罪原因之际应是严峻果断的,这就是荀子的法家思想。   
  神圣的命运(7)   
  这些,其实都是已经走向偏差的事物。时间流逝,人民开始变得轻率,不再遵从代代相承的旧法。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