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都是小市民

    
    完结篇（2）
    “很担心她？”瓦沙克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望向咬着吸管的恶魔大人，而阿狗兹勒大人此刻正专注地瞪着“苏甜”手下一群恶魔和闻风而动的樊凡的恶魔们，还有坐在不远处，身着西装，表情一如既往冷酷的霸道总裁樊凡……人有点儿多，阿狗兹勒大人的眼睛有点儿瞪不过来，时不时要做个眼保健操舒缓一下。
    总而言之，三方势力相互对峙，谁也不曾抢先一步，每个人或魔都颇为紧张地盯着结界，伺机而动。
    阿撒兹勒阴沉着脸，冷哼一声，随即压低声音，道：“你也感觉到了吧？这股强劲的邪恶气息，是他回来了——巴尔。老子就知道，这家伙根本就跟蟑螂一样，怎么除也除不掉。”
    恶魔巴尔，在所罗门72魔神中排行第一，是当之无愧的最强恶魔。
    安朵斯抱着双臂，像猫一样优雅地眯起双眼，冷笑着缓缓说道：“原来巴尔当年真的是被你干掉的，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吗……杀也不杀干净点儿，现在这家伙跑回来了，而樊凡手底下的古辛、系尔、亚斯塔禄等等，之前就是跟着他混的，现在难保不会再和他串通。两方势力一汇合，就算是我们，也未必抵抗得住。”
    恶魔大人撇了撇嘴，把刚抠完的鼻屎球弹到了安朵斯的白衬衣上，安朵斯一下子炸毛了，狠狠踢了阿撒兹勒一脚，怒道：“你小心我现在就抛下你的那个死女人，投到巴尔那里！”
    “喂喂，别那么大惊小怪。”恶魔大人煞有其事地露出了邪魅的笑容，“老子当年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一万次。他如果是看见一只就代表家里有一百只的蟑螂，我，阿撒兹勒，见一只踩一只。”
    瓦沙克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意味深长。
    三魔正说着话，忽地听见一声震彻商场的巨响。阿撒兹勒神色微凝，下意识站起了身子，目光冷冽，直直看向眼前于刹那间崩毁的结界。只见乌气缭绕之间，被魔王巴尔附身的“苏甜”半跪在地，神情狰狞，肩上正汨汨流着鲜血，而东方卫道者连盟的几位也并不轻松，一个个神色严肃，身形微颤，显然是碰上了强劲的对手。
    而令结界崩毁的人……恶魔大人的目光，飞快落在了手持翅骨笛，有些吃力地撑着桌子的苏蜜身上。
    安朵斯意外地挑眉，轻声道：“咦，竟然是她打开了结界。看来我们也不是全无胜算嘛。”
    即如阿撒兹勒之前反复教导苏蜜的那般，这世上所有的魔法，都只是放大镜——它们可以放大美丑善恶，变幻各种形容，但是它们做不到无中生有。
    恶魔大人并不意外。从他第一眼见到苏蜜的时候，他就知道，眼前这个长了张狐狸似的整容脸、处在娱乐圈的底层苦苦挣扎的小龙套，拥有着天生的、抑或是后天养成的强大精神力。同样的符咒，在旁人口中或许力量甚微，但是苏蜜使出后，只要她精神集中，心有强念，符咒的力量就会无限度地增大。
    现在，手持所罗门钥匙的三方势力，全部汇聚于此。所有的事情，都要有个了结了。
    “阿撒兹勒！”苏蜜一眼看到恶魔大人，目光中的惊喜之意自然而然地流溢出来。
    她使劲站直身子，想要趁巴尔喘息之机赶快躲到阿撒兹勒身边，可谁知她才一迈开步子，巴尔附身的苏甜便冷冷一笑，手握巨剑，当空一砍。只见霎时间，光洁的商场地板之上陡然出现一道愈加扩大的裂纹，而自裂纹中冒出的则是炎炎火光，煞是恐怖惊悚。
    安朵斯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去：“那些普通人完全都没有察觉到这里的动静。看来我们依然在结界里面，在苏蜜打开的结界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结界。巴尔早就布好了局。苏蜜打开这一个结界已经很吃力了，不可能继续打开。咱们和樊凡都被困住了，这一招叫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樊凡一方显然也立时察觉了当下的状况。樊凡当下墨眉紧蹙，英俊的脸庞上闪过一丝不愉，他招了招手，想要叫得力助手古辛过来，而以吞噬记忆为能力、一直以来为樊凡出谋划策的羊驼恶魔古辛却纹丝不动，笑吟吟地望着眼前的主人。
    樊凡的神色冷了下去。
    羊驼吐了口口水，笑嘻嘻地说道：“之前没有发现巴尔大人的回归，还以为第三人就是那个老处女恶魔猎人呢~后来巴尔大人终于逐渐完全掌控了老处女的身体和精神，和我们见了面~从数万年前开始，我们这一帮兄弟，就奉巴尔大人为王~要不是他失踪，哦不，要不是他被阿撒兹勒那个混蛋残忍地杀害，不得已靠灵魂形态飘荡人间，我们是不会听从一个人类的号令的~”
    以揭露和窥视为能力的恶魔系尔抬了抬眼镜，邪佞地笑着说道：“更何况还是个天生丑陋，四肢短小，靠黑魔法苟延残喘的人类~”
    “你们背叛了我。”樊凡一字一顿，冷冷说道，“我现在就毁掉你们的魔导书。”
    “在巴尔大人的黑暗结界里，你的咒语不会起一点儿作用！哈哈哈！”羊驼愉快地蹦跶到了“苏甜”身后，得意洋洋地望着昔日的主人。
    恶魔就是这样的生物。它们从未真心从属，又何谈背叛呢？
    苏蜜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事实上，她还不知道附身在苏甜身上的正是恶魔巴尔——昔日魔界的最强者，所以眼前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整容脸小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唔……看上去，樊凡好像被肆无忌惮地抛弃了。
    苏蜜心上一紧，望向被烈焰裂缝隔开的阿撒兹勒、安朵斯和瓦沙克，在他们身边，还有刚被阿撒兹勒打骚扰电话叫来的一众恶魔——以隐藏为能力的拜朗，以修补为能力的婴儿阿蒙，奇怪的捡破烂老头沙克斯等等，都是她名下的恶魔。
    那么现在，他们会否也抛弃她呢？毕竟，刚才羊驼好像说了什么很重要的话……
    “别挣扎了，我的……妹妹。”苏甜缓缓笑着，手持巨剑，立起身来，“念在姐妹情分上，我会让你快快乐乐地去死。至于那边那个西装怪物，听说他杀了不少恶魔，唉，那就不能饶过他了，不然，没有办法向我的好兄弟们交待啊。”
    就在这时，恶魔大人一脸嘲讽，眯着眼，抬着下巴，遽然出声道：“喂，巴尔君，装女人还装上瘾了你。有种的话，先和我打一架。阿撒兹勒我，也杀过不少恶魔，那些尸体堆起来，立刻取代阿尔卑斯山成为世界最高峰。”
    安朵斯翻了个白眼，手握成拳，轻咳一下，低低说道：“笨蛋，是珠穆朗玛峰。”
    恶魔大人抿了抿薄唇，一脸不高兴：“老子的意思是说，堆到阿尔卑斯山上，可以让阿尔卑斯山取代珠穆朗……”
    “别废话了！”巴尔冷着脸打断，“阿撒兹勒君，放心，一会儿就让你为你的主人陪葬。”
    恶魔大人还要继续斗嘴拖延时间，却听见瓦沙克用魔法传音道：“引他到电梯上。”
    安朵斯闻言，骤然愣住。
    没错，圆梦商厦四层的手扶电梯，曾经也是都市传说中的存在。而他们也曾经发现，在电梯的出口，有不知道谁设下的莫比乌斯环魔法阵。进入阵中的人，会回到过往的梦魇之中，一遍遍地重历噩梦，除非心智强大，否则无法摆脱循环往复的梦魇。
    恶魔是无法进入阵中的。他们是在黑暗中长成的生物，如若打开心房上的枷锁，就会涌出无数深藏成千上万年的梦魇。恶魔一旦入阵，绝无走出的可能——越强大的恶魔，心中的梦魇愈为深重，越不可能摆脱。
    这是个好机会。巴尔很有可能还不知道魔法阵的存在，只要把巴尔引入魔法阵，那么他就再无逃脱之机。
    巴尔的魔力似乎正在不断地增强之中，结界内的乌气越来越多，而恶魔们受此影响，也从各自不一的形态渐渐变换成了恶魔形态。
    砰地一声，恶魔大人的一双黑翼从挺直的脊背处生长而出。阿撒兹勒磨了磨尖牙，遽然跃起，穿过不断腾升的地下暗火，猛地裹挟住苏蜜，朝着手扶电梯处飞了过去。他这一飞起，巴尔也立刻追了上来。
    电梯口越来越近。
    “把苏蜜推进去，不然没办法引巴尔入阵。”恶魔大人听见耳畔响起瓦沙克用魔法传来的声音。
    巴尔必须亲手杀死苏蜜，才能借由苏蜜这具人类的身体，继承到她身上的所罗门力量。
    可是阿撒兹勒很犹豫。
    瓦沙克能够看见未来的无数可能，如果他这样命令，那么至少说明，还是有胜算的。可是一想到苏蜜要在过往的梦魇中孤独地循环往复，甚至有沦陷其中的可能，恶魔大人就很犹豫。
    应该来让安朵斯做嘛，那家伙肯定能想都不想就把苏蜜推进去的。
    苏蜜还有些发懵。
    “这一次，也一定要回来。回来给老子充电。”恶魔大人磨着尖牙，恶狠狠地说道。
    如果时间允许，此处应有吻别。
    说罢，阿撒兹勒掐了下她的脸，然后双手一推。苏蜜踉跄地上了电梯，脚下的阶梯骤然间化为一团黑气，而自黑气之中缓缓伸出一双手来，拉着她不断下坠。
    恶魔大人深吸口气，猛然回头，准备对付巴尔，可谁曾想巴尔却诡异一笑，遽然挥起手中的长剑，向阿撒兹勒用力砍了过去。恶魔大人眯起眼来，闪身欲躲，巴尔却猛地伸手，将阿撒兹勒推到了电梯上。
    “她”立在电梯口处，微笑着挥了挥手：“永别了，阿撒兹勒君。你不记得了吗？瓦沙克曾经也和我关系很好呢。我会在这里等着苏蜜回来，亲手杀死她，继承她的力量，至于你嘛……”
    巴尔笑容一收，声音冰冷：“在黑暗中沉沦吧。”
    瓦沙克……他背叛了苏蜜，投向了巴尔？怎么会？怎么可能！这个混蛋！
    耳边嘈杂的声音愈发微弱。恶魔大人瞪大了眼睛，强自清醒，却只感觉到黑暗弥漫而来，遮住双眼，蒙蔽双耳，而他的意识，也逐渐消弭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