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道逆驰

  温泉想不到这里要怎么回答，只好笑一笑。将黎澈夹给他的鲜笋送进嘴巴里嚼了嚼：“苏特助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苏文阳道：“不要贫嘴。”
  戚堃转头望苏文阳，一脸正经：“大概就是太过木讷，老学不会调情。”
  苏文阳立刻站起身：“我去盛饭。”
  戚堃这才转向黎澈：“却不知道澈儿这点怎么就像他了。一贯是好的不学，学坏的。”
  黎澈低头嚼米饭，闷声道：“我都懂。”
  ＊＊＊
  吃完饭，黎澈被叫到楼上书房谈话。
  温泉则带着戚堃包的一福禄寿的红包先行回去，那里面是银行卡和密码。开车回去的路上，遇见一取款机，耐不住心痒查了查有多少钱在里面。戚堃秉持一贯的大方，那数字确实让人欣喜，她高兴得头晕。
  开车晕乎乎地回了家，躺沙发上竟然胃里翻滚着想吐，忽然惊慌起来。自从得了白血病，她对自己的健康状况敏感得很，一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就免不了往医院跑。这一次也一样，大年三十也不拖着。又担心自己头晕影响开车，于是直接拨了120。好一通折腾，才带着检查结果回去。
  书房里，戚堃直接问黎澈是否真的喜欢温泉。黎澈楞一下，然后点头。
  戚堃从抽屉了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到桌子上：“你还是看看这些照片再回答我吧。”黎澈知道那里面装的是温泉的过去，温泉最恐惧的东西。他一直想知道，可是如今忽然不敢打开。?
☆、完结
?  温泉坐的士回来，拿钥匙开开公寓的门，里面一片漆黑。正摸索着要开灯，忽然听到黎澈在黑暗里的声音：“你还知道回来。”他的声音闷闷的，明显与以往不同。
  那语气温泉很陌生。她“啪”一声打开灯。他正坐在沙发里背对着她，小几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房间里也是浓浓的烟味。她有点意外，本以为黎澈会留在老宅的。
  “你怎么回来了？”
  黎澈只继续吸烟。
  “哎呀好大的烟味。”
  还没等到黎澈回答，就捂着鼻子赶忙去开窗。呼啦一声，冷风灌进来。又回头指责黎澈：“你什么时候学会吸烟了！”
  “去哪里了？”黎澈将烟按灭。“你知道现在几点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又不是小孩儿。”温泉耸耸肩：“回来晚一点而已。”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你又去找谁了！是谁？”
  温泉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他知道了。温泉吃痛，要用力甩开：“松手！”却被攥得更紧。只好皱眉。“怎么了？”
  她明白他总会知道的，只是始终抱着侥幸，到此时时刻都是如此。
  “你去干嘛了。”他的声音冷冰冰的，仿佛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或者已经在冰天雪地里冰冻了千万年。
  “……”温泉张了张嘴，可理智还是阻止了自己。“出门一趟。”
  “跟谁在一起？干什么？”黎澈终于抬起眼睛：“是谁？！”
  他只是坐在那里，以强行压抑的平静，温泉却觉得已经是泰山压顶了。
  温泉看到他有些扭曲的神情。她也曾想到终有一日她将面对这样的诘问，会有一个男人把她当成自己的私有物品，拷问她评判她。
  她确实难以通过这种拷问。曾经有人说她会为过去付出代价，那时她想那真是无稽之谈。
  她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她也希望有个家，愿意珍惜平凡的幸福。
  “没有谁。”温泉盯着他的眼睛摇头。“我自己，一个人。”她的心在一点点下沉着。
  “温泉……别、骗我。”他抬头望她。
  如果谎言可以掩盖满是疮痍的过往，那么多说几句又有何仿呢。只是是她说过太多谎，也比谁都明白谎言不是良药。虚假的表象，自欺欺人罢了，整天心惊胆战如履薄冰的，真没意思。
  “不骗你，现在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她坐下来抱枕搂在怀里。空调没有开，窗外的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她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
  “你想问什么？”她低头下巴蹭着枕头，她相信男人的本性都是贪婪专横□□的，黎澈也不例外，这些东西他可能接受不了。
  “……”黎澈沉默着。
  “我不瞒你。”温泉心里有种面对审判的坦然。不管什么结果她都接受。
  黎澈转过身来抱住她，他的怀抱冰凉却有力。“……温泉……”她仿佛觉得这拥抱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很遥远很陌生。
  他低头吻她：“我不问了……我不问了……你别哭。”
  他吻她滚出来的泪珠，温泉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
  “是真的。”
  “不要说了温泉……别说了……”他转头想吻她，温泉很轻易地躲开，拉开一点距离。
  “虽然我不知道戚堃告诉你什么了，但他不会说谎。她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的过去，他的话是真的。”
  “我从来都不想背负什么秘密。在你之前我也没有试图要掩盖自己的过去……信我。”
  “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是我死皮赖脸，我不会再纠缠你了……所以……这一切由你决定。”
  黎澈搂过她的脑袋吻她。她被推倒在沙发里面，有冰凉的吻落在额头上、眼皮上、“温泉……”他呢喃着她的名字“我们结婚吧。”
  “……”
  “……嗯？”他继续吻了她的鼻梁。“现在戚叔都知道了，我们也不用瞒了。结婚吧……”
  “这……结婚……”温泉挣扎着想坐起来，刚才还分手危机呢怎么突然又求婚了……。“结婚、婚姻大事、不要冲动……”
  黎澈一只手把她按倒：“我没有冲动。一直都是你在逃避……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你看你看，这就冲动了。“没有的事儿！你棒极了！”
  “那为什么不结婚？”
  “婚…婚姻大事”温泉整理了一下思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个样子，太草率！”
  “那我明天通知戚叔！”
  “别别别……”
  “那为什么！”
  温泉很不悦地皱眉：“黎澈啊……婚姻是坟墓呐。”
  “七大姑八大姨，邻里闲言碎语……这就是婚姻的本质啊，黎澈你不要想不开……”
  “你真是胡说八道。”黎澈不由分说地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巴。
  “唔…嗯…没、胡说……”
  “闭嘴！”牙齿咬住她的舌尖微微使劲儿。温泉痛得眼泪都迸出来。不讲理的暴力镇压，温泉推也推不动，话也说不出。更可悲的是还没来得及反抗就陷入温柔的泥淖里再也逃出不来。
  第二天早上，温泉才想起来告诉黎澈昨晚的检查结果。“黎澈，我怀孕了。但医生说目前的体质不适合生育。”
  黎澈动摇了一下。“哦，”了一声继续煎饺子。“那就听医生的。”
  温泉从背后抱住他：“那我们弄个试管婴儿，找人代孕好不好。”
  黎澈回过头吻她的额头：“听你的。”
  大年初一，两个人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后一起看了昨晚没有看的春晚，吃着煎饺。下午的时候，苏文阳给温泉去电话，说戚堃要见她。
  温泉撇嘴看着黎澈：“经典桥段：你戚叔要审我了。”
  黎澈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你开车。”温泉去卧室换衣服：“别忘记带上那盒茶叶。”
  黎澈开车，温泉一路上忐忑不安，到老宅的时候反倒不紧张了，随便怎么着吧。戚堃再毒也要给他儿子留几分余地，最不济自己还能回美国，总不至于死在这里……吧。
  到了老宅，佣人捧了杯茶上来，叫他们稍等。斯宾诺莎还懒懒地趴在沙发里面，见温泉来了就站起身慢慢走到她面前自觉地拱进她怀里了。温泉身体僵硬地关节都生锈了一样。黎澈发觉到她的紧张，双手抱起肥猫，把它放一边，肥猫不满意地继续往温泉腿上蹭。黎澈又抱它，它喉咙里咕噜噜地发出愤怒的声音。
  恰巧苏文阳从楼梯上下来，轻声唤斯宾诺莎的名字，大猫立刻兴奋地转头去找他的声音，然后“喵”一声迅速从沙发上跃下来，向苏文阳跑去。肉垫在地毯上悄无声息。苏文阳笑眯眯地蹲下身弯腰把它抱起来，抬头对温泉说：“你上去吧，他午睡刚醒。”
  温泉站起身“唔”了一声，向前走了几步才回头看黎澈一眼。黎澈也看着她，面无表情。
  事实上温泉很明白戚堃找她想谈什么，无非是“给你100万，离开我儿子”、“要么滚要么死”或者“如果你跟他结婚我就不给他继承权”……之类的……
  不过戚堃看起来更像是“滚OR死”的那种类型。自己会怎么选择呢？那肯定是“滚”了。
  温泉看着还没走完的楼梯，感觉每一步都是对黎澈深深的背叛。内心生出无限的罪恶感。
  书桌后面，戚堃有气无力地窝在椅子里，一双眼睛雪亮：“坐。”
  他对面有一把椅子，温泉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屁股落在那上面。感觉对面的目光照得她心里发慌。
  戚堃看了她一会儿： “温泉你心虚什么？”
  “我…”温泉张口结舌：“我很抱歉！”
  “嗯？”
  “我不该跟你儿子乱搞……”
  戚堃皱起了眉。温泉看到他这不悦的表情，脑中千头万绪，心都快跳出来了。
  “他跟我说你们是真心的，你又说这是在乱搞，这究竟还要不要结婚了…”戚堃顿了一下：“黎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