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妃色舞

第102章


    “呵呵…我也来瞧瞧看有什么猎物。”她驱马时急时缓,并兼左右顾盼,看似寻觅猎物,实则将身侧俊马及人探了个仔细。
    黑丰息示意苑内护卫收了那白兔,便跟着她慢趋猎场,渐行渐远。他时不时感觉到投来的目光,终是在又一次探询中侧首,似笑非笑道:“医士当真是在寻猎物?”
    纳兰半夏聆言瞬时止了动作,瞪大黑白分明的眼眸瞧向他,半晌才惴惴启唇道:“这个…这是自然…”她一席话说得心中愈发不安,遂提缰绳驭马离其远了些,故作惊奇般大呼,“哎呀,真是好难找啊。”她在其略远处游离,只望其能暂时忽略自己。
    似乎是为了配合她的一声长叹,不远处的丛林忽然传来一声低吼,随着一阵窸窣声响,一匹棕色林狼出现在眼前,凶狠贪婪的目光像看到猎物一样盯着两匹马。
    黑丰息微挑高眉,片刻意味一笑道:“看来,也不是很难找,”他看向一侧马上女子,从容淡定续道,“纳兰世家多出武将名门,想来医士定也耳渲目染,不如让本官见识一下医士的箭术,如何?”
    纳兰半夏顿觉心慌,自方才静默间、忽闻一声狼嚎响彻前处茂密深邃古树林,身形一颤抬眸觅声而寻,蔽日林荫中渐现棕狼孑影,正对着她二人龇牙对峙。她慌地闪开眸光,颤巍欲开口言二人离去之语,陡又聆其言,心思一转,便也故作镇定下来,勉强应了声:“这个自然……”
    纳兰半夏抽箭旋即素手沿箭杆轻抚至箭头,顺势将早已备好的药粉涂于其上,暗喜方才因着恐惧之意驱马离其有了些许距离,余光略扫其巍于马上的挺拔身姿,默盘算若假借失手之名将此箭射落至其马前,迎面清风定会将箭头药粉拂至马鼻,然自己再驱马更远些,便可瞧片刻药效发作后、骏马癫狂奔向狼匹的好戏了,或更准些,直接射其马匹。
    她搭弓拉弦,眼眸顺势假意瞄准前头硕狼,颤抖视线落至其身、便觉其定然凶狠无比、牙尖爪利,非常人所能对付,若这尚书大人真真没有半点武功,那自己岂不是害了他?她颓然松臂,左右思量却依旧不知该如何抉择。
    黑丰息眉间微微上扬,诧异她为何迟迟不落箭,而对面过林狼依旧虎视眈眈,瞪了半晌未见马上二人有动静,渐渐壮胆,口中发出类似呜咽的低吼,穿过丛丛树林,偶引起兔窜鸟飞。他眉间一凛,握缰的手倏然一紧,一丝不详于心中渐漫。
    刹时,随着草丛吹动,一只,两只,更多的林狼赫然迈着步子出现在跟前,是一整只狼群。
    他心中凛然,前不久因皇子遇袭之事,防营下令严捕狼群,却至今未有收获,竟不知这批林狼隐藏至深,许是被压迫所致,哪怕出现猎物也需先头查探,确定无险方现身捕猎。
    此刻数只林狼露出獠牙,面目狰狞又隐带兽性的兴奋,慢慢靠近。马匹渐感不安,四处踏蹄却欲逃窜,他手上使劲压着胯下的躁动,目光扫到女子身下的瘦弱母马,恐怕跑不了几步就会成腹中兽餐。
    “医士,”黑丰息唤出的声音带着沉重,目光却还是目视于狼群,眉间少有的凝色,“稍后我喊三声,你立刻翻身下马,朝我奔来。”他想,唯今之计,只有一搏,二人相处不远,尚未在狼群狩猎之内,弃她母马,引狼群注意,二人方有可能逃离,否则以她的骑术及胯下坐骑,恐难逃狼群之口。
    纳兰半夏略一踟蹰良机顿失,素手执弓举放两难惑萦心。她睇眸凝其怔忪,清风却送狼啸急急入耳,身形一僵顺时屏息不敢妄动。她深吐纳片刻,方压惊转眸视,三五狼影渐次自幽黑林荫步出,姿态悠闲傲漫,双瞳盈盈碧绿光有如冰刃,令人望之生寒。
    她大惊后恐,瑟缩于马娇躯颤不停,杏眸缩紧却无法移开满含惧怕的视线,待身侧音响,陡回神嘤嘤答:“嗯…好……”
    黑丰息紧了紧一侧束箭,关键时刻还是要用它震摄,稍俯身,握紧缰绳,压低嗓音说:“一、二、三!正是此时!”这时狼群又近一步,他坐骑愈发不安,却被自己双腿扼制不得。
    纳兰半夏言语已掺些许哭腔,聚恍惚神思聆其沉音唤数,未敢分心丝毫。
    [终聆及其最后指令,泄愤般将手中弓箭掷落一旁,飞速踩蹬下马奔之其身旁,煦风抚面萧萧而过,无暇顾及散乱青丝,快步奔,一心只念尽快抓住眼前这根救命稻草。须臾至其马下,她泛白纤指攥紧其衣衫、使尽力气向马背上爬去,耳畔丛狼清啸愈盛,不觉泪已盈眶泫然欲滴。
    黑丰息方才数毕,蹬马嘶扬,洒开直奔,与其近间俯身伸掌借力猛拉而上,片刻不多停留,掉转马头向一侧旷道而去,身后是疾奔而上的狼群,而有半数则围攻丢弃母马,瞬间可闻惨鸣声嘶。
    他胯下坐骑逃命而奔,狼嗥不断随着疾风从耳边刮过,跟前娇小的身子明显颤栗不止,握腰的手不自觉加重几分力道:“莫怕!”他在她耳边轻言一声,定而沉。
    两个人的重量毕竟负荷,只听狼群愈追愈近,他稍一蹙眉,俯身近其耳边说道:“待我放手,自行抓住缰绳,万不能松手,”他想,必须用箭让它们退步。
    他感觉到她的紧张,不由莞尔一笑道:“有医士相陪,纵然今日葬身狼腹,下落黄泉亦不孤单,哈哈。”他倏而放笑,声延数里,丈夫几许豪丈。
    他右手猛然从一侧箭筒拾箭,另手挽弓而上,转身对准冲在最前面的狼便是拉弦而射,“铮”一声刺耳空鸣,伴着一声惨嗷,正中眉心,入箭三分。再来,连续抽箭射箭,不是中眼即是射腹,空气中的血腥弥漫,更刺激了兽狼的神经,不退反猛,誓要将二人撕于爪牙之下。而他手中只剩最后一箭,身后的狼群因伤亡落下不少,然随后跟上的亦补了缺数,倒显方才一举有些徒劳。
    纳兰半夏纤指死命攥着缰绳,依旧抑不住身姿随着胯下良驹左右摇晃,已是吓破胆般猛咽唾入喉,颤巍巍侧首睨睇其拉弓搭箭,嗖地至插一狼首三分,闻犀利哀嚎,随之卧地。她稍慰许许,随眸色继落于群落幽漆瞳仁,较方才愈发杀气腾腾,望而生畏。
    她贝齿紧扣檀唇,直至毫无血色微泛苍白,双目猛膛半点未眨直视其捻箭射至匹匹狼身,却见由后幽林内腾出矫健黑影越加,速而增补了数目,眈眈相向。
    黑丰息箭未射,反回身微微一叹:“如何是好?”他语虽忧,却是噙着淡淡的笑意,在她触不及的视眼,“不然医士去引开它们注意,我趁机骑马回苑营找救兵。”
    他感觉到眼前人的身子一僵,唇边笑意更浓,却仍是淡淡道:“早闻纳兰一族忠义勇猛,这时候正是显示的好时机,若医士今日不幸葬身狼腹,我定当上表皇上纳兰氏的忠勇,给医士立碑传文,以显功德,说不定还会打消圣上前阵子对纳兰的顾虑。”他侃侃而谈,似乎很期待她的反应。
    纳兰半夏至此方几分欲哭无泪,本预备一试其身手而解心底疑惑,不想如今险些便要入葬狼腹。倏闻及其低语幽,沁透飒飒风中直灌于耳,她怔忪战栗间险些惊呼出声,一时间眶内盈泪速而冲刷于面上,正踌躇说何言以推脱,蓦地头前一匹矫狼鸷狠猛扑相向,利爪险些碰至白驹后腿。巨骇间,不住凄厉叫喊出声,音色高昂直直欲冲破天霄。
    她手忙脚乱之际双腿狠加马腹,蓦然身下马驹幡然撒蹄狂奔,撩起烟雾土沉滚滚。
    “黑…黑大人,你不能丢下……”她吐字已是磕磕绊绊,面容煞白之际倏地猛一翻白眼,身姿顺而软了下去,双眸猝然紧阖,一手还不望绕过其腰紧攥青衫一角。她心里感到恐惧,如此他还能把自己丢下去喂狼么?
    黑丰息听耳边蓦地尖啸连连,纵是再好的忍耐、此刻也不禁蹙了眉头,等她叫完听着那寒颤的话语,不由莞尔,刚想开口,就见她身子一软,似晕了过去。他刹时没了方才的侃意,转而面色微沉,薄唇紧抿。
    马依旧在奔驰,他抬头看了眼前方的景象,心下定生主意,下一秒不再犹豫,拿起最后一支利箭转手朝马后身猛地刺下,顿时一声嘶啸响起,骏马吃痛狂奔,比之方才更是洒了全身的气力,不到虚脱不罢休。
    他撤回手紧揽怀中人,眼睛盯着前方的树坡,看准时机,连纵而跃,跳离马身,护着怀中女子就滚下斜坡,脑中没有余力去想太多,只能尽最大的努力护住她,不让杂石磕绊。
    骏马没了二人的负担,狂奔更勇,身上鲜血直流,引着后面的狼群闪着饥渴的嗜光直追而去,丝毫没有注意滚下马的二人,而滚下斜坡后,丛丛树林掩护也早不见了二人身影。
    他们待滚到坡底平地才停了下来,他身后是石块磕腰,身前是重压仰面,微吁了口气,片刻又被浑身的疼痛蹙了眉。他动了动手臂,又不敢将她推开,怕她也受了伤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闭眼深叹一声:“医士,醒了么?”
    他语气颇显无奈,想起她方才在马上装晕、还不忘拽着自己的袖子,真当自己看不出来,只消她绵长的吸气、便可知道是不是真晕。只是现在,他不确定她是不是受惊吓真昏了过去,此刻的情况也没有心思再去判断,只希望她能尽快醒来,从自己身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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