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水流云

    苍凉被逗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再度望了望漆黑一片的大海，轻声说道：“小城，我们去海边走走吧。”
    韩城点点头，替她把安全带解开，而后从后座拿过一件厚厚的外套：“穿上它。”
    苍凉更愣了：“这不是我的衣服吗？”
    “不是你的衣服，还能是我的衣服？”
    “你怎么会有我的衣服？你去过我家？”
    “咳咳。”韩城心虚的干咳两声，说道：“你总说我傻，你才傻呢。我之前说把你的包和衣服送回家了，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何会有你家的钥匙？”
    苍凉闻言这才觉得不对劲：“你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
    韩城已经被她的智商打败了，无奈的摇摇头，继续说道：“你家的钥匙，就放在包里，我派人把你的东西送回家的时候，顺便配了一把。”
    苍凉“哦”了一声，却忽然松了一口气：“幸好你配了一把，不然我的包被送回家了，却没有把钥匙给我，我就回不了家了。”说完伸出手，掌心向上：“钥匙给我。”
    韩城顺从的从兜里摸出一串钥匙，放在她手心里。苍凉惊呼：“你把我的钥匙也带出来了？”
    韩城的眼角含着笑意，轻轻点头。与她聊了这么久，似乎已经成功的转移她的注意力了。想到这儿，韩城说道：“走吧，去海边走走。”
    “嗯。”
    苍凉和韩城就这样走在空荡荡的海边，夜里的海边很冷，韩城把她的外套裹了裹，把外套上的帽子给她戴上，而后又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给她穿上，这才放心的走在迎风面，为她遮挡着海风。
    苍凉默默的看着他做着这一切，既不言语，也不拒绝。只是走着走着，她的脑袋被吹的略微晕晕乎乎时，轻轻开口：“如果小时候你能这么对我该有多好。”
    风太大，韩城没有听清，只是凑到她身边，大声问道：“阿凉，你说什么？”
    苍凉站定身子，仰起头看着他，海风吹起她的额前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我说，”她开口：“若是小时候，你就像现在这般对我，或许之后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韩城闻言，没有动作，黑眸如同漆黑的大海，波澜起伏。他深深地望着她，而后抬起双手，以掌心覆在她的双耳，微微开口，小声说了一句。
    本就风大，她的耳朵又被他堵住，她完全没有听清他的话，可是从他的嘴型中，她还是看出，他说了三个字。
    自己盼了十八年，依旧没有盼到的那三个字。
    “你说过了。”她轻声呢喃：“在小镇的时候，你就说过了。”
    韩城没有听清她的这句话，但是无所谓了。他说完那三个字之后，心里就轻松了许多，而后，他倾身拥住她，将她的脑袋埋在自己的胸前。
    “阿凉，对不起。”韩城的嗓音在苍凉的头顶响起，叹息中夹杂着海浪声，无奈却又铿锵有力。
    这下，苍凉听的清楚了。她无力的埋在他的胸前，将所有的一切都隔绝在外面，只剩下韩城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快的厉害。这样快的心跳，心脏会不会跳出来？
    “小的时候，我天真的以为，只要默默地对你好，你总会明白的。”韩城摩搓着她的丸子头，在她耳边低声开口：“我用尽一切手段争取与你同行的机会，想尽办法让你开心，让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可是我忍啊忍，好不容易忍到大学，却还是让你离开了我。”
    苍凉闷声闷气的说道：“我不知道，在那之前，我不知道，小城，我看不懂你。”
    韩城在她的颈窝中点点头：“是我做的不够多，给了你错误的信息。阿凉，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你还记得，小时候你要我教你骑单车，你明明很快就学会了，可还是假装没有学会，我在车后扶着车座时，看到你在前面费尽心思的摔倒，开心的要命。我当时想，幸好，你也是喜欢我的，要不然，我多悲哀啊，喜欢一个女孩子，可她去对我没兴趣。”
    苍凉在他的怀中轻轻笑了，似乎是回忆起了那段可爱的时光：“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韩城笑的很是温柔：“你做的那么明显，我怎么会不知道？但是你未免也太迟钝了，你每次假装学不会的时候，我都在旁边隐忍着笑意，你都没有发现吗？”
    “我以为，你是在取笑我。”她心虚开口。
    韩城抬起头，望向不断翻涌着的海浪，声音中带着摄人心魂的磁性，他说道：“阿凉，若是让我们回到小时候，我一定不会再犹豫。我要直接跑到你面前，把你拉到我怀里，告诉你，我爱你。”
    而后，他将她从自己的怀中轻轻拉出来，深情的看着她：“就像现在这样。”身子微微前倾，俊俏的脸庞慢慢靠近她微微错愕的双颊，声音喑哑却带着无比的坚定：“阿凉，我爱你。”
    阿凉，从出生之日起就注定的，我爱你。
    苍凉微微张开口，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城，眼眸中他的脸庞越来越大，而后，嘴唇被覆上温暖的柔软，一时间，没了动作。
    就像在会场一般，失了灵魂。
    眼前是韩城长长的睫毛，它微微颤抖着，像是在显示主人的不安。那样长的眼睫毛，怎么可以比女孩子的还要长？蓦地，她的眼前突然出现另一张脸，另一对眼睫毛，同样很长，她曾经也这样想着……
    辛阳……
    灵魂猛地回归肉体，苍凉双眼突然睁大，伸手将韩城推开，而后剧烈的呼吸着。
    韩城向后一步，眼角哀伤的看着她，心脏疼的厉害，好似被人狠狠抓住，越捏越紧。
    “小城，对不起，小城。”苍凉的眼眶渐渐湿润，手忙脚乱的开口，开了口却又只会说这一句
    “小城，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回到小时候。
    韩城深深地望着她，满目凄凉，忽的，他自嘲般的笑了：“你还在想着叶辛阳，是么。”
    “不是，我只是……我只是……”苍凉无力的辩解着，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甚至她都不确定，韩城说的对不对。她的心中，真的还在想着叶辛阳吗？
    韩城摇摇头，走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坚定的说道：“阿凉，没关系。正如你初到小镇的时候，心里想的依旧是我，不是吗？我相信，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可以让你重新爱上我。”
    苍凉失神的望着他，大脑一片混乱，蓦地，眼泪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滴落，落到沙滩上，了无痕迹。
    韩城伸手为她拭去泪珠，再度将她拥进怀里，力道轻柔，如同抱着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
    “没关系，阿凉。”他柔声开口：“我可以等，只要你给我机会，我就可以等下去。”
    夜里的海边，吵的厉害，海风呼呼的刮着，其中夹杂着海浪的翻涌，如同阴间鬼魅游荡。苍凉就这样躲在韩城的胸前，躲避着脑中乱糟糟的情绪，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忽然，她再度嗅到了来自韩城身上的好闻的味道，那股味道，很清新，却又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她用力去嗅着，不知不觉中，心情竟真的平复下来，不再纷扰。
    就在此时此刻，在不远处苍凉的家中，她的手机正在无休止的振动着，亮起的屏幕上，写着的是四个字——混蛋逗逗。
    远在巴黎的飞机场里，叶辛阳没有停歇的一遍遍拨打着这个号码，可那边依旧传来机械的女声，没有以往苍凉轻快地声音，没有那个女孩明媚的呼喊：“叶老师！”
    已经太久没有听她的明媚笑声，甚至有时他会怀疑，那一声“叶老师”，不过是他梦中的一声虚幻。那个笑起来眼睛会眯成弯月的女孩子，现在在哪里，对着什么人微笑？
    就在前不久，他等飞机时无聊的刷着朋友圈，可就在那个满是漫画作者的圈子里，大家都在发着同一个场景。
    不远处的沙发上，男孩抚摸着女孩的双颊，深情接吻。他就在那一刻，开始疯狂的拨打着这个号码，可是直至此时，都没有听到那个朝思暮想的声音。一时间，慌了手脚。
    那是他的小妮子，韩城，你怎么可以动她！
125.第二卷：北方有片海-第一百二十五章：忘不掉
    翌日，苍凉在家中自己的小床上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她忽然记起还要开店，猛地坐起身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半钟了。这一觉，她竟然睡了这么久。习惯性的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摸了摸却没有摸到，这才记起手机还在客厅中，昨夜她回来时因为太累，锁了门没有脱衣服就钻进了被窝，甚至现在还穿着昨天的青色礼服，头发乱糟糟的，幸好临睡前将簪子拔下来放在一边，不然此时此刻估计只能看到它的尸体了。
    头疼的厉害，有一种宿醉的感觉。苍凉努力回想，这才记起昨夜在海边吹了海风，不头疼才怪。可是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不起之前的事情，甚至越想越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