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活

61 将军归府


自宫中归来后,又是半年。时光总悄无声息爬过,回首方惊觉其翩然飞逝的姿态。
    又一个隆冬,边境严寒,各方偃旗息鼓。果不其然,岳琳收到将军回京的讯息时,大军只怕已发至半路了。
    这几年,将军府虽说添了两位小郎君,却并未增太多厮婢服侍。迎将军回府,各人不过逐日忙多一丁点儿,整座府宅,依然井井有条。
    岳琳这天是被娟儿的敲门声唤醒的。冬日渐冷,偎在暖和的被子里,她完全不想起身。
    “娟儿,进来。”岳琳只从被窝里揪起个脑袋。
    娟儿推门进屋,知道她家娘子素来怕冷,赶紧转身掩好房门。
    “什么时辰了?”娟儿还没开口,又听床上的岳琳问她。
    “卯时未过呢,娘子。”
    “这么早?出了何事?”娟儿每日叫醒多在辰时。
    “娘子,寿王府那位来了。”
    “寿王府?”岳琳睁大眼睛瞅向娟儿,“德四娘?”
    见娟儿点头,岳琳连忙从榻上起身,她垂目思考了一会儿,问,“四娘自个儿来的?可带了人来?”
    “带了个随侍婢女。”
    “知道了,你把人引到院里来,我赶紧起身。”
    德四娘拂晓登门,缘由岳琳暗暗猜了几种,还真就是那最不意外的一种。四娘被诊出身孕,在寿王的新王妃尚未受孕之前。不过,
    “当着满府上下,他要我滚!说我日后是生是死,都与他寿王府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最后四个字,德四娘一字一息,声音黯然哽咽,倾吐得异常艰难。
    岳琳见她太过低落,忙开口劝慰,“他是在保你,天都没亮呢,就把你赶到我这儿敲门,你当真以为我俩这些事,王爷与忠嗣不知晓?”
    “知晓是一回事,将话讲得如此决绝是另一回事。情义两清!再不相干!呵!他李瑁说得出口!他好狠的心!”
    “四娘,你既有身孕,就当放宽心。当初谁说的,‘他不喜欢我我也乐意让他欢喜’?如今呢?享了一分情意便得寸进尺,贪恋三分,三分得了又要五分,四娘,”岳琳上前挽她,“你在我这儿他是放心的,既来之就安了吧,人安心也安,成吗?”
    德四娘不答话。她甩开岳琳的胳膊,一声不吭往将军府为她安排的院子里去。岳琳望着她倔强离开的背影,不免有些感同身受。
    男人常常把自己的女人塑造得过分坚强。总觉身不由己,可我有颗为你的心足矣。殊不知,生生推远的分别有时更加残忍,缺乏点滴温柔,带给一个女人无法言说的委屈。
    此番,几路大军同时拔营回京。
    除去为数不多的几场败绩,大唐边境终于赢来了渴求已久的安定。版图辽阔,国力鼎盛,这是一个载入史册的辉煌年代。
    京都万人空巷,百姓聚集,由城门蜿蜒而置,沿途迎接凯旋的将士。
    朝堂上下与有荣焉,久违的皇帝都露了面。
    旌旗飞扬,高歌猛进,在陛下眼中视为理所当然;但,绝不容许溃败,大唐不需要不堪一击的怂将弱兵!
    玄宗毫不留情要就地处决打了败仗的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
    在场有河西节度使王倕,朔方节度使王忠嗣,剑南节度使杨钊,再加上宰相李适之,众人齐刷刷跪地,为皇甫将军求情。
    这一求,就求得晚了些。
    将军回府的时候,天都暗了。一轮皎月悬在半空,温柔照出他归家的路。马蹄声踏得平顺和缓,王忠嗣端坐马上,唇角勾起,信马由缰。
    它,认识回家的路。
    岳琳望着同一轮明月,吩咐府中候了一天的众人陆续散去。“大家早点歇了,明日精精神神,再来向你们将军问安。”
    主角未至,旁人再想狂欢也丧失兴味。
    岳琳留几盏零星烛火,等着他回家的脚步。当王忠嗣从身后把她拥入怀中时,岳琳猝不及防,却也很快回过神来。
    “我家郎君尚未归家,倒叫你这不知来历的登徒子占了便宜。”
    “这位娘子绝色天姿,引得在下魂萦梦牵久矣,实在把持不住。”
    岳琳往身后,特别是他身下那处越发靠了一靠,“胡说!这软绵绵的劲头,哪里把持不住啦?”
    王忠嗣胸膛传出隆隆回响,把怀中的人儿搂着转了身。这才正正经经打量起这个一别近四年,让自己朝思慕想的女人。
    他以为这副眉眼,她的颦笑,早在心中入了画,如今对面方知,最好的画师也描不出她绝美的轮廓。
    这是刻在他心头的女人,是他不离不弃的爱人,更是福祸相依骨血相连的亲人。
    岳琳明眸含情,唇间带笑,任由他看。她一直回视王忠嗣的双眼,不逃不避,不羞不涩。她觉着,只凭这一双沉眸,她就认得清自己的男人。
    从前柔弱无主,对他依赖贪求;如今,只需他回来,对自己望上一眼,她就又有了源源的勇气,不竭的耐性,可以坚强地继续往前走。
    王忠嗣此次回家的这一刻,岳琳在他长久的呵护引领中,终于变得柔韧强大。
    “阿嗣,”岳琳娇娇地唤了他一声,这一声却叫王忠嗣听出了千言万语。
    王忠嗣一把将她扛到肩头,房门开了又关,烛火灭了未燃。
    夜,很长。
    醒来的时候,王忠嗣还在沉睡。
    岳琳用五只细指,一一梳理王忠嗣一头黑发。咦?她微微侧身,瞧见了发间一抹白。
    岳琳攒劲在指尖,用力“啪”,白发拔断了。王忠嗣却也从睡梦中被她扰醒。
    将军闭着眼睛,托住她腋下将她往上一提,岳琳就赤溜溜趴到了王忠嗣身上。
    她把两手举到王忠嗣面前,“喏,王将军都有白头发了。”
    “想你想的。”王忠嗣抚着她细腻的背脊。
    “将军快别这么说,不然,妾身天生丽质满头华发的,岂不是没心没肺一点也没想你?”
    王忠嗣睁开眼睛笑,“那,可有想我?”
    “上次回来我说过,这次一定比上次好。如何?有没有做到?如今我有更好吗?”
    “琳儿,”王将军摩着她的脸蛋,“上次回来,有些话我并未来得及对你说。”
    “什么?”
    “你从来都很好,在我心中,一直是最好的。”
    岳琳静了须臾,轻声问他,“真的?”
    “恩。”
    “怎么嘴变这么甜?”岳琳低头笑开,“让我闻闻,是不是在外头被哪个小娘子教甜的?”
    将军皱眉,“为何总担心这些?明知我不会。”
    “不是不信你,只你出去太久,我还是忧心。”
    “为何?”
    “不知道,你说为何?”
    “琳儿,我清楚你的性子,这样的事哪怕只有一次,你也决无可能原谅我。既过不了你离我而去的日子,我又何苦干那种坑自己的事?这么想,你日后能不能不为此忧心?”
    岳琳听后眨一眨眼,点头道,“有理,将军所言甚是有理。可这样,不代表我在乎你吗?”
    王忠嗣附和,“唔,夫人所言甚是。”
    两人相视而笑,又如同约好般动作,一个起身一个俯头,启唇追逐对方的双唇。
    唇齿相接,相濡以沫的声响激得他们越发剧烈。王忠嗣很快翻身,将岳琳牢牢压在身下。他单手固定了岳琳的双腕,迫她挺起上围贴向自己。
    下面很快入港,两人激烈的动作震得床榻吭哧作响,没多久岳琳就不耐得吟叫出声,“阿嗣!”
    “嗯?”王忠嗣附在她耳旁低沉回应。
    “嗯!阿嗣!”
    两个人沉浸在征服与被征服,爱与被爱的交融中。
    他们都听到了屋外的人声。
    “四娘子,将军同夫人还未起身的。”
    “我又没聋,里头这么大动静,我还能听不到?”
    “那你,你倒是去院外等啊……”娟儿都快被德四娘无耻哭了。
    “房门关得那么紧,莫非你怕我闯进去不成?”
    “……”
    岳琳还在王忠嗣怀中,他们心无旁骛眼中只有彼此。
    突然,将军加快了身下贴合处的频率,岳琳一瞬被撩起,她皱眉,闭眼,满面似痛苦,更似快乐。
    好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
    岳琳仍被王忠嗣圈着,将军声音含有未散的喑哑,“这个女人为何在我将军府中?”
    “她怀了孩子。”岳琳答得有气无力。
    “呵,李瑁倒会找地方。”
    岳琳为德四娘说了一句,“她有了身子,也不容易。”
    “你倒同她交好。”
    岳琳摊在他怀中不说话,王忠嗣低头瞅瞅她,又低头在她脖颈上吻了一下,没够似的,又吻了一下。将军一边亲着她,一边腾出手来给她清理腿间的湿物。
    “啧啧,我家琳儿是越擦越湿,怎么都抹不干了。”
    岳琳,“……”
    “王忠嗣,你个臭不要脸的!”岳琳瞪着他,嘴角弯得却如何都平不下来。
    “哈哈,”将军笑开。
    南征北战,一路杀身赴死,不就为了一步一步回到她身旁吗?她一笑,什么都值了。
    “先把你清理干净,宝贝,你把那女人领出院子去。”将军的声音溺地如方才在岳琳耳边那一声回应。
    岳琳咬唇,眸中汪汪,瞧他一眼,乖巧地应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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