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幽禅功

第117章


  白斌不待伤口裹好,甩脱了绝斧客扶着他的手,“呛”的一声拔出伽蓝剑,唇角浮起一丝残酷的微笑,大声道:“二位师叔暂退,两个余孽交给师侄我……”
  他双手举剑,极为缓慢,缓慢得任何人都可以看清他出剑的势子,剑芒倏而聚成一道光住,斜斜斩向蟒山双奇的颈。
  白斌,再一次施用“驭剑成气”!
  蟒山双奇只觉得白斌出剑的瞬息间,那道光柱已到了他颈项间,天与地却骤然暴缩了,沉重得几可使血管破裂的压力自四面八方每一寸的空间挤来,而自己的四肢却使不出一丝力道,闪不开,躲不过,宛如在一个恐怖的梦魇中,然而,这又是活生生的事实啊!
  於是,像是电光倏闪,两颗尖削的头颅带着迸溅的鲜血飞起。
  空气在顷刻间冻结了,血腥味弥漫四周,景象凄厉。
  这时,凌云山庄周围的杀喊之声已经停息,只有四处的血迹遗骸,及偶尔传来的几声叱问喝吼,还残留着几分恶梦似的杀伐气氛。
  庄内,昆仑派的各代弟子正在来往抢救伤者及扑灭火势。庄外,昆仑派的弟子分做数拨,在绝斧客陆涛及芦寒居士郑三诗、侯英、华小燕等人的率领下,分别清扫战场。
  九天神龙华明轩的三师弟“飘萍叟”韩松寿、四师弟“黑蛇鞭”沈百禄亦已满身血迹的赶到,沈百禄的左手五指,已经被削去四个,韩松寿的右腿亦微见跛瘸,显然都已受伤。
  空气是哀伤与沉穆的,韩、沉两人分别拜见大师兄华明轩,又与白斌见过,飘萍叟语声嘶哑的报告奋斗的经过。
  九天神龙华明轩深深的叹了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衰弱的道:“这次金衣教已是倾巢出动,大举来击,某目的乃消灭我凌云山庄,今日我们尚能支撑,而且反败为胜,这全是白贤侄一人之力,否则,只怕吾等现在早巳死无葬身之地,鸡犬难留了。想想真是令人不寒而栗,假如不是白贤侄及时来至,仅凭金衣教一半的力量,凌云山庄已是无力抗衡……”
  说到这里,他转首向白斌道:“白贤侄,你适才的武功显示,为师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这双老眼了,金衣教的高手,一流的高手,几乎已全数被你消灭……祖师有灵,昆仑合兴,今后昆仑一脉,将要在你手上发扬光大……”
  老人形色凄凉,满头华发,他又低下头去凝视着自己二师弟的遗骸,点点老泪,又簌簌洒落。
  翌日,凌云山庄盛开酒筵,一来庆贺胜利,实则为白斌接风。
  白斌望着这些师叔辈,一个个对自己爱护与关注,觉得一阵少有的温暖包围着他,这温暖的感觉,是世间任何物质所换取不来的,人有天性,便是如此了。
  忽然,一个青衣下人急促的跑到厅外,向里面望了一下,九天神龙华明轩咳了一声,道:
  “华寿,有什么事?”
  那青衣下人急步行了进来,向华明轩道:“回禀老爷,大门外有一位老人家求见……”
  华明轩不以为意的道:“是那一位,你以前见过没有?”
  这下人略一思索,摇头道:“从来没有见过,那老人家瘦瘦高高的,看不出确实年岁,,他老站在暗影里,讲话口气却狂得吓人……”
  华明轩双眉一蹙,道:“怎么个狂法?”
  下人华寿吸吸鼻子道:“他一拍开门就站到阴影里去,小的问他找谁,他却根本连理都不理,只告诉小的一句话……”
  绝斧客陆涛在华明轩师兄弟群中,性情较为暴烈,此刻,听得火气顿升,阴沉地道:
  “那句话?”
  华寿一看陆涛那副冷冰冰的面孔,便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急忙道:“他说,不论谁是这里的主人,叫他即刻出来见我……”
  华明轩感喟的道:“看来,凌云山庄是真个没落了,任人都敢找上门来施狠发威……”
  绝斧客陆涛古怪的笑笑,道:“我就不信这个邪,三哥,我们不妨出去看看,到底又是那个人王?”
  飘萍叟韩松寿应声站起,正待偕陆涛向外行去,白斌却若有所悟的伸手拦住,他慢吞吞的道:“华寿,那位老人家口音如何,穿何种衣服?”
  凌云山庄上下,对白斌莫不敬仰万分,华寿忙恭谨的道:“回少侠,那位老人家口音低沉,却有如雷鸣,语韵十分慑人,那儿人氏却听不出来,穿的好像是……好像是一件看不出质料的黑色长袍……”
  非常令人惊异的,白斌面孔上的神色斗然转变,瞳孔里倏而射出一股湛湛光采,这转变的神色与灼灼生辉的光彩互相揉合,成了一种惊喜过度的表情,这喜悦的程度似乎超出了白斌心灵上所能负荷的极限,在寻常,都从来没有看见白斌曾经如此兴奋与喜悦过。
  华明轩瞧看白斌,罕然道:“白贤侄,你怎么了?”
  白斌忽然站起,双臂伸在空中挥舞,雀跃地大叫道:“是的,八成是他老人家……”
  华明轩迷惑的道:“谁,白贤侄,你在说那一个?”
  白斌忘形的道:“师叔,假如小侄所料不差,极可能是义父他老人家来了!”
  华明轩惊楞地道:“是他?‘果报神’申前辈?”
  白斌一颉首,便立刻起身朝外走,华明轩也急步跟随,两人急匆匆的经过长廊、花园,不稍迟缓的奔向大门。
  迅速的,两人来到半掩的大门前,门房华贵醉眼惺忪的倚在门旁,一晃华明轩就唠叨道:
  “庄主,那位还等在门外哩……”
  白斌并不理睬他,一斜身已自门缝里溜了出去,华明轩一拨大门,老人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九天神龙略一迟疑,正待发话相询,白斌已抢上一步,双目大睁,仔细向老人瞧去。
  於是,那老人低沉的一笑,语声浑宏,却也包含无限慈爱的道:“是斌儿么?”  白斌全身一哆嗦,是的,这整日萦廻在梦中,在心中的慈祥语声,他已盼得太久了,依恋得太久了。他喜极泣叫道:“爹……”
  彷佛一个幼小稚童,看见了阔别多年的亲人,是如此亲热,如此兴奋的奔向那黑袍老人,整个身躯都投入他的怀内。
  黑袍老人张开双臂,紧紧地拥着白斌,他所有的尊严都宛如在这刹那间消失无存,代之而起的,是一种超乎世间一切的慈爱与亲情,老人那异乎寻常的双目,在黑暗中闪耀着欣悦的光采,口中喃喃低语:“斌儿……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他激动的紧抱着白斌,又将他面宠抬起,用手抚摸着,语声颤抖的道:“宝宝,斌儿,这些日子来过得可好?你瘦了,也憔悴了,我的孩子,有什么事折磨你?告诉爹,让爹为你想想……”
  白斌那双俊朗的星目中流着欣慰的泪水,他的面颊在老人的肩膀上摩擦着,轻轻道:
  “爹,斌儿没有事,见到你老人家,什么事都不关紧要了,爹,你见到神医客洪尚贤与宋允平老叫化了?”
  老人兴奋的道:“这小子还真有两手,仅仅替为父动了一次小手术,隔了三天就重见光明了,斌儿,你以后得好好的报答人家,就算替为父的报恩吧!”
  白斌道:“孩儿遵命。”
  顿了顿,他又道:“爹,你老人家怎么来之前也不通知斌儿一声?”
  老人哈哈笑道:“宝宝,为父的何尝不想你,眼睛一复明,爹就忍不住思念之苦,偕同小叫化和洪尚贤先来寻找你了。斌儿,你干得好,这一路上,爹多次听到别人谈论你的事情,好孩子,你成名了,呵呵,爹的儿子果然与老子一样,都是好汉,都是英雄!”
  白斌低低的道:“爹,这一切,都是爹赐给孩儿的……”
  老人挽着白斌,又不舍的拥了他一下,笑道:“斌儿,咱们爷俩只顾叙旧,倒连累你的朋友久等了……”
  白斌这才如梦方觉,急忙拭去眼角泪痕,扶着老人走上台阶,这位黑袍老人清癯而坚毅的面庞上,有着一片令人颤栗的浩然光辉,那双眸子开阖之间,精芒闪闪如金蛇电火,即使天下的第一流武林高手、豪杰勇土,也不敢正眼逼视。
  黑袍老人含笑注视怔立眼前,神色迷惑的华明轩,白斌连忙赶上一步,兴奋的道:“华师叔,这位便是侄儿的义父……”
  黑袍老人微微颔首道:“老夫申无咎,昔日有个‘果报神’的匪号。”
  这几个字,宛如自九天之上掉落的金石,又似雷神击起的惊天霹雳,有入云裂石之威,震得华明轩有些头晕目眩,骇异无伦,不错,这正是天下第一的一代宗师的“果报神”宏威啊!
  华明轩满面虔诚,神态恭谨的缓缓下跪,有力的道:“末学华明轩,昆仑派第十七代传人叩拜老前辈万福金安。”
  黑袍老人——名倾天下的“果报神”申无咎回头瞥了白斌一眼,目光中有着徵询的意味,他是在问白斌与他的关系。
  白斌站在一旁,轻声道:“爹,他是斌儿的师叔……”
  申无咎呵呵一笑,上前扶起华明轩道:“华明轩,你我以后不妨兄弟相称,那只是看在吾儿分上!”
  华明轩惶恐的道:“晚辈岂敢僭越……”
  申无咎面色一整,严肃的道:“华明轩,老夫今日也无庸拐弯抹角,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没有吾儿白斌的话,老夫与你扯不上任何关系,不过,白斌既属吾子,你我关系便得重论,你乃其师门长辈,吾乃其父,安能异辈论交?真是笑话。自今以后,你我须平辈相称,桥归於桥,路归於路,仅限於你一人,老夫与他人之辈分另论,你我却必须如此,才不会乱了章法,华明轩,你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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