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度情仓

16 016


杨桔子便明白詹悦容叫她出来的意图了。
    詹悦容这是犯病了,病名叫“我不想吃的东西就算扔了也不能让别人吃了”。虽然针对詹悦容,秦岳跟秦衡是两套说法,但是她长了眼睛,会自己看。
    她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心里跟明镜似的。谁是□□,谁是好人,谁逢场作戏,谁肝脑涂地,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人根底上什么模样,靠演技不过撑个一时半刻,多呆一会儿就露馅了。她看詹悦容,这姑娘有钱有背景,有美貌有才气,有人喜欢有人爱的,什么都不缺。偏偏因为什么都有而惯了一身的毛病。
    该珍惜的当成了筹码,该感恩的当成了理所当然。
    这样的人就是过得太顺当了,没挤过地铁,没加过班,没被上司骂成狗,也没尝过交不出房租没地方住是什么滋味。
    那她今天就给她上一课。
    杨桔子清了清嗓子,站直了腰板,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詹小姐,我不知道你跟秦岳曾经经历过什么。可我没兴趣知道,不是我不敢跟你比,而是我懒得去跟你比。秦岳选了我,而不是你,你是他的过去,我才是他的将来,你懂吗?”
    杨桔子这调调倒是把詹悦容唬住了,她看詹悦容那副惊讶的样子,便乘胜追击,继续说:“你什么都想要。你要秦岳爱你,要秦岳陪你。那我问你,要是秦岳不工作天天陪着你,你就高兴了?要是他没钱了,你还愿意跟他在一起吗?秦岳他忙着工作,但是还能想到给你种这些花,还会给你在湖里养天鹅,你难道就不知道感激吗?你一边要他事业成功,一边要他随叫随到,做人不能太贪心啊詹小姐!”
    “我知道你跟我这种人成长的环境不一样,价值观不一样也正常。可有些东西不会因为穷富而不同。一个人对你好,迁就你,是因为他爱你。你不能因为他达不到你心里所想就去伤害他背叛他。你说他不知道你不喜欢水仙花,可你有跟他说过吗?你看着他种花却什么都不说,你是怎么想的?你既然决定离开他,又干嘛去管我跟他合不合适?你要是还对他有想法,那你去跟他说啊?你背地里找我说了这么多,你是觉得没自信还是就喜欢干这种暗戳戳见不得人的勾当?”
    詹悦容脸上已经有了怒意,说话语气也变了,冷淡道:“真没想到今天会被杨小姐教训。”
    杨桔子毫不示弱地瞪着她。
    她想看看詹悦容还有什么话可说。
    詹悦容忽然收起了怒意,就像变脸一样,瞬间笑得三月春花一样。
    她直起身子,把杨桔子好好打量了一通,朝她伸出手,笑着说:“那么,杨小姐,以后请多指教喽。”
    杨桔子拿不准她是什么意思,是故捏紧了双手没动。
    詹悦容吸了口气,把手收了回来,昂着头跟她擦身而过。
    杨桔子连看都懒得看她。她站了一会儿,洒水的工人又打开了水龙头,水雾乘着风势把她罩住了,弄得她眯起眼。她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汽,迎着太阳,看到手里的水仙花鲜嫩嫩的,花瓣上沾了不少水珠。
    刚才冲詹悦容慷慨陈词的时候觉得很爽,可到现在又觉得心里堵得厉害。
    看着满地灿黄色的洋水仙,她替秦岳心疼。
    她慢慢走回那条长椅,詹悦容扔掉的手帕挂在椅背上,她看那手帕不便宜的样子,就去捡了起来揣到兜里,也走了回去。她进屋的时候,远远地看见那家人已经在吃早饭了,詹悦容坐在秦岳左侧,偏头跟秦岳说这些什么。她现在真不想过去,便悄悄上了楼。
    没多会儿莼姐来叫门,跟她说秦岳找她。杨桔子一声不吭地出门了,莼姐关心地问:“你是病了?”
    “没,我气得。”杨桔子硬邦邦回答。
    “谁惹你了?”莼姐问。
    杨桔子咬了咬嘴唇,把手帕递给莼姐,说:“这是詹小姐落在花园里的,你给她洗洗还给她吧。”
    莼姐
    一怔,把手帕接过去了,跟着小声问:“你跟詹小姐起冲突了?”
    “哦。”杨桔子承认了,关上门往外走。
    莼姐跟着她,小声地自言自语:“难怪今天她回来就不太一样……哎呦真是造孽呦……”
    杨桔子听了后停下来,回头问莼姐:“她怎么了?”
    莼姐一副说漏嘴的表情,低眉顺眼地不再说话。杨桔子也不想逼她,转身下楼。楼下秦岳在等她,管家拿着包陪在他旁边,其他人倒是不在屋里了。
    秦岳见她来了,温和一笑,问:“去哪里了?早饭都没来吃?”
    杨桔子心情不佳,闷着头走到他身边,只说:“不饿。”
    秦岳看了管家一眼,管家则递过来一个饭盒,说:“杨小姐,这是秦先生吩咐给你准备的三明治。”
    杨桔子捧着饭盒,又噘了嘴。
    秦岳问:“不喜欢吃?”
    杨桔子叹了口气,问:“你对谁都这么好?”
    秦岳又是面露疑惑。杨桔子甩甩头,说:“咱们走吧。”
    院子里依然有车在等着,他们上了车往山下开,秦岳跟杨桔子坐后排,杨桔子把饭盒搁在腿上,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
    她脑子里挥之不去是詹悦容那些做派,她想这男女之间果真就像跷跷板一样,一边压下去,一边就翘起来。秦岳把自己摆得太低,詹悦容飞入云端愣是不知足。结果就是一个得了便宜还卖乖,一个被伤得体无完肤还心心念念着对方的好。
    老天在国外不带开眼的,那圣母跟耶稣呢?都看不到?往近了说,秦妈妈呢?她也看不到吗?
    她越想心里越不痛快。
    她知道自己的毛病,好管闲事。妈妈说她这是随她爸。说她爸爸管了一辈子闲事也没落好,帮过的人都越过越红火,剩他们家憋在小山沟里面过一辈子。妈妈嘱咐她长点心,独身在外更要多替自己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杨桔子都懂,可是还有一句话她妈妈忽略了,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惯秦家这些事情了。她知道这是人家私事,秦岳都没说什么,她本不用替他置气。可是她就是很生气,气得她胃里面满满的,应该到中午都不用吃东西了。
    她抱着胳膊气呼呼的时候,听秦岳吩咐司机:“先去白金汉宫,再去公司。”
    她立马回头朝秦岳说:“不用去白金汉宫了,我要去你公司。”
    秦岳顿了下,问:“你真要去?”
    杨桔子“哦”了声,点头。
    秦岳便没再说什么,让司机直接开车去了公司。
    站在摩天大楼脚下,受着打着旋刮过的高楼风,杨桔子深深地被这栋建筑奇异的造型震慑到了。这哪儿像个大厦啊,这简直就是颗戳在地上的一个黄瓜头,围着玻璃幕墙,亮晶晶地被一群小楼众星捧月似的,不远处竟然还有一座中古时期的教堂……不是说欧洲人最重视市容吗?英国人的这种反差萌还真是让她这个亚洲人理解无能。
    秦岳走到她旁边,她扭头看着他,他的领带被风吹得飘起来,西装的衣摆扑打着他的银灰色马甲,衬着后头教堂的背景,像个东方版的詹姆斯邦德,她都看呆了。
    “这里风大,先进去。”秦岳说。
    杨桔子跟着秦岳进了这颗玻璃黄瓜,里面倒是气派得多。老外也多,一个个步履匆匆的,见面打招呼都很简短。她跟着秦岳一路进了电梯,又上来几个华人面孔,进来的时候还谈笑着,见了秦岳后便都收敛了,一个个跟秦岳问好,秦岳只象征性地点点头,那几个华人则往边上靠一靠,不再说话。
    “你的员工?”杨桔子小声问。
    秦岳点了下头,双目直视前方。
    电梯门是镜面设计,映出乘梯人的模样。杨桔子透过镜子打量秦岳,发现他的气场完全不同了。跟在秦家比,他显得难以亲近许多。
    电梯到达,一个员工伸手挡住电梯门,秦岳迈步走了出去。杨桔子赶紧跟上他,边走边回头看那几个员工,见他们也在打量她,她便扭头跟着秦岳去了。
    他们穿过一整层楼,才进了秦岳的办公室。秦岳进门后把外套脱下来,她的女秘书帮他接过衣服,他到办公桌后坐下,女秘书开始给他汇报今天的工作安排。她虽然是华人,讲得却是英文,杨桔子在旁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说了什么没听明白,时间点倒是听出来了。大体好像是从早晨九点到晚上七点,秦岳全有安排的样子。
    她不免想,这哪儿是周末啊,简直比星期一还忙。
    女秘书汇报完,秦岳示意她出去。女秘书把ipad收起来,扭头看看站在门边的杨桔子,又朝秦岳问了句什么。秦岳说:“你问她的意思。”女秘书总算说了中文。
    她用港味浓重的中文问杨桔子:“小姐,请问需要给您拿点喝的进来吗?您喜欢什么?”
    杨桔子想了想,她有三明治,缺点儿喝的,听说英国的奶茶很经典,就问:“有奶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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