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我这莲花灯再怎么不适宜让别人看见,也来不及藏了。只因方才谦儿那一句,如今,众人都瞧见了我手里握着的这两盏莲花灯。
其一之上书:愿珏儿平安健康,无忧长大;这个让他们看见倒没什么,随便糊弄一下,说是我做小婶婶的替侄儿祈福也还说的过去,但难的就是这句话后边还跟着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句可要我怎么糊弄过去啊?毕竟是写在珏儿在盏灯上的。
正在我焦头烂额之际,华度帝君一把抢过我手中的花灯,放到水里,对谦儿说道:“你小婶婶要祈福自然是给你小叔叔我祈福了,还能有谁。”
我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想来方才华度帝君眼疾手快,三爷与珏儿也就只看到了前半句,因我看着三爷的面上一派平和,不像是看见了后半句的样子。
再看珏儿,想来他那个身高,怕是连上面写了什么字都没看见吧!好在华度帝君将它们放在了水里,就让它们随波而去吧!
哪知今晚珏儿看上去却十分高兴的样子,与往常那样冷冷的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截然不同。眼角眉间明显是带着几分笑的,小小的脸上瞬时生动了几分。
华度帝君抱着谦儿同三爷在说着话,像是什么政务上的事情。此次千玦投胎的这一户人家,仿佛还是一个在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家,似乎各个人都有挺重要的职位担着。华度帝君虽平日里吃喝玩乐的习惯了,但即便再不济,同凡人说一说朝政时,还是能将他们哄一哄的。
看着三爷对着华度帝君频频点头,还夸奖他道:“近几日,我倒是觉得你的学问长进了不少。”就知华度帝君此次,将他唬住了。
我平日在天庭的时候,读两本书都快要了我的老命了,更何况在这里听他们讲什么朝政,更是让我焦头烂额。
怎么说珏儿也是一个孩子,虽然上进心很足,但听他三叔与小叔叔论了一会朝政之后也明显的露出了倦容。好好的一个中元节,怎么能在这里听他们叫这些枯燥至极的朝政要问。
本仙姑一时玩心大起,对着珏儿使了一个颜色,有口型对着他说:“珏儿,小婶婶带着你去玩好不好?”
其实我自然是有私心的,独处的机会,自然是要自己创造出来的。
珏儿明显理会了我的意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此时聊的热火朝天的他的三叔与小叔叔,思忖了半日,点了点头,伸手过来要牵我。
我自是心中万分欢喜,忙牵过他的手,在心里暗骂自己对一个小孩子出手的同时,又使劲的在他的手上揩了几下油。
本仙姑牵着珏儿的手,觉得十分圆满。
因刚出人群,一时不知往哪去,本仙姑对于凡世又不甚熟悉,只想找一个人少的地方,好同珏儿多待一会儿。
本仙姑伸着脑袋,四处张望,远远的便看见那条河的下游,也聚集着许多方才人们在上游放下的莲花灯,但人烟却极其稀少,映着远方星星点点的,倒有了几分银河的风姿。
我扯了扯正被路边的花灯吸引的珏儿,指着那条河说道:“珏儿,小婶婶带你去河的下游玩一玩可好,你看,那莲灯漂在河上,是不是很漂亮。”
珏儿顺着我的手看去,眼中起了惊艳,但并没有想要过去一探究竟的意思,是以本仙姑又诱惑道:“你看,那河的下游流速缓,有些莲灯停在河面上,我们不妨拿根棍子将那些莲灯捞上来,看看大家都许了什么愿。珏儿觉得如何?”
不管珏儿平日再怎么懂事听话,也不过是个刚刚十二岁的孩子,玩性仍然很大,听我如此说,眼中登时放出光来,但思虑了片刻,说道:“父亲说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们此时偷看别人的祈愿,不是君子所为。”
哎,千玦啊,你看看你小时候是个多么善解人意的好好少年啊,但长大后怎么就变了呢。此时若千玦在这里,不用我说,他可能也想将莲灯捞上来看看,别人到底祈的什么愿,看高兴了,说不定还要在莲灯上加上几笔。
但本仙姑怎么能就此善罢甘休,这可是好不容易制造的我与珏儿单独相处的机会,自然不能就此放过,是以本仙姑又说道:“无妨,你我此时在这的作为,你父亲是不会知道的,你我看过他们的祈愿,再将莲灯放回河里就是了,不会有什么的。”
珏儿显然是被我说动了,已经有要往前走的趋势,本仙姑岂会浪费这样绝佳的一次机会,牵起他的手就带着他到了河的下游,此时若他再说走,也已然晚了。
且这下游没有上游街上那许多的花灯映衬,周围黑的深沉,更显得河中的莲灯红的绚烂夺目,让人移不开眼睛。
我与珏儿看的十分赏心悦目。
“如何?漂亮吧?”我牵着他的手到河边坐下,问道。
珏儿点点头,冲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哎,仍是这样冷淡,即便连喜欢也尽力不表现出来。难不成他养父待他不好?所以才将他养成了这样一副喜怒不行与色的性子?
但我即来此,便是要让珏儿高兴起来的,我的心愿便是千玦能安安稳稳的将这个劫度过去,然后与我一同回天庭。所以我在河畔找了根长杆,将离河岸边最近的一个莲灯捞过来,拿在手里,问道:“珏儿,你猜,这个莲灯上写的是什么?”
他偏头思索了片刻说道:“珏儿不知道。”
我笑笑,说道:“小婶婶猜,这个是求姻缘的。珏儿可信?”
他冲我笑了一下,显然是不信,说道:“哪有这么许多人求姻缘。”
我在心里想道:你小小年纪,自是不知姻缘为何物,但待你长大,便知自心中欢喜一人是何种感觉了。
“那小婶婶与珏儿打赌,若小婶婶说错了,替珏儿做一个月的糕点,若珏儿说错了,那·····”
他眼中露出了一丝兴奋,我自然知道,他平日里最喜欢吃的便是我做的糕点。但同时他的眼神中也带着一丝丝担忧,说道:“若珏儿错了要如何?”
我假装思忖,说道:“那珏儿就替小婶婶画一幅丹青吧!”
但这个赌注,无论是谁赢,受益的都是我。因为无论怎样,能有个正当的理由常常见到珏儿,便是我心之所愿。
在珏儿的满心期待中,我将莲灯翻过来,便见最大的一片花瓣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上书:愿月老赐我一心人,愿与之白头不相离。
本仙姑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颇有些得意忘形的说道:“珏儿,如何?你准备好替小婶婶我画丹青了吗”
但珏儿却一脸释然,说道:“替小婶婶描丹青有何难,珏儿应了就是。”
说完,接过我手里的长杆,将离他最近的一个莲灯捞了上来,说道:“我仍猜这个不是求姻缘的。”
想来,他是被我调动起了兴致,主动的便要与我赌上一赌,我自然是要全力配合的,忙说道:“那小婶婶便猜,这个,仍是求姻缘的。”
我们击掌为誓,珏儿便将那莲灯翻了过来,只见其上所书赫然便是:愿珏儿平安健康,无忧长大。
正是本仙姑我的杰作。我本意想趁着珏儿未看到后半句时将那莲灯骗过来,怎知,我还没下手,就听珏儿幽幽的说道:“这是小婶婶替珏儿祈的福”
他眼中波光流转,十分欣喜:“小婶婶是第一个替珏儿祈福的人。”
他虽平日寡淡少语,但此时却滔滔不绝,想来是真的高兴。我也被他的高兴所感染,一时竟忘了将他手中的莲灯抢过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珏儿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道:“小婶婶,这个也是写给珏儿的?”
老天爷哎,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哦。我为何非叫着珏儿到这下游来,我为何非提议说捞莲灯上来看,我怎么就忘了这千千万万的莲灯之中也有我的一个两个了呢,此时,可叫我怎么像珏儿解释哦!
我看着珏儿忽闪忽闪的眼睛,笑意盈盈的脸,一时之间头脑空白,实在编不出瞎话来。
但珏儿却也未再继续问下去,想来,他才十二岁,可能并不明白这两句诗的含义,我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
但看着他拿起手边的长杆又要往河里去捞那些莲灯,想着,我还有一个更不能叫他见的莲灯也混在这些莲灯里,便一把按住他拿长杆的手说道:“珏儿,你我在这河边待的也够久了,想来你三叔和小叔叔说不定正在找我们,我们是时候该回去了。”
但珏儿此时正在兴头上,哪里肯就这样跟我走,拂掉我放在长杆上的手,说道:“珏儿再捞最后一个,看完便随小婶婶回去。”
他这声小婶婶叫的我甜腻无比,珏儿这个孩子,还从来没能这样甜甜的说过话呢,一时间,我又有些忘乎所以了。
但我若知世上能有这样许多巧合之事,当时必然不能让猪油蒙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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