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酒,鬼知道酒里有什么东西;可我出不去,生机更少。身体的无力感逼着我快点决定,我迎上章金义被欲望点燃的眼睛,倏忽一笑:“我喝。”
我接过酒,一仰而尽。可劲儿跟他卖媚:“章总,我可以出去了吗?”
保镖模样的人在我出包厢时鬼魅现身,紧跟着我。
我半点没有机会,他跟着我进女卫,对其他客人的尖叫置若罔闻。等我要进小隔间时,他伸了伸手:“周小姐,我帮您拿包。”
情急之中,我突然抱住他,咬上了他的唇。他推搡我,我固执。终于,在我孜孜不倦的挑逗下,他扣住我的腰,回吻我。而我趁他投入的瞬间,手伸进包里,摸到了手机。我并不是毫无防备。在来之间,我就把手机调整好了。动完手机,我按动了录音笔。
一吻作罢,我微微喘息,舔了舔嘴唇。我故作娇羞望着他:“对不起,你太好看,我情不自禁。”说话间,我把包递给他。确实,比起章金义,年轻的保镖显得俊朗。
他有点尴尬,僵硬地回:“没事,周小姐,您尽快。”
“嗯。”我应道,走进隔间,我扣喉咙,干呕。
我对着镜子洗手时。看到自己的脸惨白,没太多时间忧伤。我用冷水洗脸,不知道是干呕还是洗脸的作用,在走回包厢的瞬间,我精神、身体状态都好了很多。
一进包厢,我又赶到沉沉的闷。我心里警铃大作:空气里下了药?
我看了眼精神倍儿好的章金义,又有些犹豫。除非,他和陈璇早就串通好了,吃了解药?
目前状况下,不管哪里有药,章金义都无恙,肯定先服用了解药。
可我难道憋着不呼吸?
保镖关门的声音惊醒了我,我走进去。坐到章金义身边,服帖喊:“章总。”
章金义眼底兴奋的火再度熊熊燃烧,他的手在我腿上不规矩:“淼淼,上次晚上没能见成,真的很遗憾啊。”车展那次,我还觉得他人不错。现在,我又十分恶心他的做派。
我往旁边移了个位置,脸上不太好地问章金义:“章总,陈小姐有没有告诉你,我不是自愿的?”
“有。”章金义睁大眼睛看我,似乎没想到我现在就反抗了,“可小璇也告诉我,上次你就愿意献身给我。这次。她是帮我要回这个机会。”
我又扯开了和他的距离。
他当然不愿,当即起身要跟进。
我拦住:“章总,您先别动。”
章金义是没动,他依然对我笑:“淼淼,你拖延时间都没用。你今晚,注定是我的。别急,我会让你觉得今晚天上一日赛神仙。”说话间,他的笑不自觉染上了淫、靡的味道。
我尽力不去在意:“是的,您给我下了药,我反抗也没有用,拖延时间也不过是做您眼里的跳梁小丑。其实说实在的,我和陈小姐想得一样,出来混,难免要牺牲点东西。现在您和一些有钱人会觉得我年轻、漂亮愿意买我的身体,我卖了也不会死。”
听我这么说。章金义吞了吞口水:“淼淼,你能这么想最好,毕竟在床上,我还是希望你配合我的。”
“但是,我也有我想知道的。”我掐大腿,暂时驱散又袭上大脑的昏沉之意。
章金义喝了酒,肥脸红光满面:“淼淼你说。”
“陈小姐拿什么收买您的。”我问。
章金义眼前放空,脸上的肉晃动,像在回忆激烈的事。
过了几秒,他才看向我,色眯眯的:“淼淼,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那日,白总带走了你,我以为你和他有什么,我当然不敢染指。可前几日,小璇自己找上了我。不是我吹,她的……啊……真是一流。我回馈给她很多,不过她对那些不在意,而是乐衷于问我那晚睡你有没有录像。我跟她说没睡,她有点不高兴,就帮我策划。今天啊,我们在盆栽里下了药,酒菜里也有,就是怕你警惕。现在证明,下不下药没关系,淼淼你会主动迎合我的,对吧?”
我睨了眼漂亮的盆栽,原来是它们。很快收回目光,我感到身体越来越脱离控制了:“章总,当然。可是章总,陈小姐是白总的情人,您不是知道吗?您不怕白先生责怪吗?”
章金义眼底浮上恐惧,转而消散:“淼淼,小璇说,白总已经不要她了。她都寂寞好久了,她在床上总是夸我功夫好,是她亲老公……所以你别担心,我会对你很温柔的。”
章金义话里话外都离不开床事,带点炫耀。我心底冷笑,好在说出了我想要的。
“我相信。”我说到,忽然头一重,“那您能开开窗吧,我不想在和您发生最甜蜜的事时失去意识,醒来后我忘光了,多不好呀。”
章金义挨到我旁边的手,一手急色地抚上我的手:“淼淼,你这手,可真香。”
我抽回手,娇嗔:“章总!”
他继续抓我的手:“淼淼,没关系,这药不会彻底迷晕你的,只是让你没力气。而且,你要是不记得,明儿一早,等你睡醒,我可以让你重温。你别看我年纪比你大了十来二十岁,体力可好得很。”
他显然还是警惕的。
我放弃了用演戏来自我逃生,脑子中思虑万千:我根本不知道白誉京什么时候会来。甚至,会不会来。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冷眼旁观的可能性不低。
要是我清醒,毫发无损离开没有问题。现在,我力气渐渐散失,面前的章金义都搞不定,包厢外不知道还有多少保镖。
我推开,起身,往后退,撞上了身后的装饰柜。咣当几声,我的背也被突出的东西接连撞了几下:“章总,您……您别乱来。”
章金义这下明白了,笑容变了味:“原来,淼淼,你果然是嫌弃我的。”
“没有……”我想说点什么平复他的情绪,忽然一软,像有只大手在肆意揉捏我的身体。我双手扒住后面的支撑物,木质柜面有点滑,我几次脱手。未免意志消沉,我猛地用背撞后面,叮铃咚隆,不少尖锐的东西撞上我的后背。
疼痛,暂时使我清醒。
而章金义不给我时间,走近我,他的手,覆上我的腰。又觉得不够,他弯下腰,大概是要找新的突破口。他身上的酒气、刺鼻的体味全都弥漫在鼻尖,我恶心得反胃。
他抓到了裙摆,他扯了下,没成功,他决定捞起。他的手覆在我的小腿上了,毛骨悚然的触感提醒我:周淼淼,你不能再忍着了!
“章总!”我缩回小腿,踹了他一脚。
他应该没料到我还会攻击他,晃荡几下,竟直直坐在地上。他身体圆滚滚的,一时之间,很难起来。他呜啊几声哀鸣,让我扶他。
我当然不会!
我想做点什么,可是我踹他之后,手脚愈发软,脑子愈发蒙。拖延了时间,我却只能靠着支撑我也伤害过我的装饰柜。我有点力气,随便拿东西砸他,我应该可以过活。
窗,对,窗!
我余光瞥到古色古香的窗,顿时活了。
趁他正在努力坐起,我缓过劲后,再次掐自己大腿。费力睁开眼,我朝镂刻花纹的复古木窗走去。药物逼得我不能像正常人那般走路,我趔趄着往前。
还有一点,周淼淼,还有一点距离,再往前跨一步。
我的世界变得天摇地晃,影像重重叠叠。咬唇,血腥味那就弥漫,我希望它更浓烈些。“啪”一声,我倾尽余力,撞开了窗扉。
顿时,丝丝缕缕的清凉空气被我吸入肺中,我近乎贪婪地吸收。
左手撑着窗栏,弓着腰,我需要大把时间恢复。
不过转瞬,章金义鬼魅般从后面偷袭我。之前吃了亏,这次他双手直接箍住我的腰,把我带到地板上。我被动地打了几个滚,后背撞击地面,身体却被章金义狠狠挤压,难以动弹。
“砰”的一声,我的肩膀撞到了装饰柜一角,我疼得龇牙。意识却开始清醒。
“淼淼,你可真香。”章金义坐着压住我,低头凑近我,跟狗一样嗅着我的脖子、肩膀。我喘息很急,双手推他,却不能撼动他肥壮的身躯。他眼里迸射的光,就像个变态!他嗅到我肩膀,依然不满足,扯开我衣襟。他作势继续,我眼见江河不保,抬手猛地拍住他的手。
他显然已经被我激怒,重重甩开我的手。与此同时,他猩红着双眼,狠狠给我耳光:“淼淼,别动!说了,我会让你快乐!极乐!”
我耳边嗡嗡作响,他扔在和我斗争。更多的衣服暴露在空中,我经历一层层刺激,意识完全恢复。当他意、淫的目光弥漫在我胸前,似乎看透我。
他坐在我身上也不安分,动了动,压得我喘不过气,又十分恶心。
嗅够了,他扭曲的脸再次看向我:“淼淼,闻过了,让我亲亲你好吗?”
“不!”我剧烈摇头,“不……啊!”
“噗哧”一声,我的尖叫声之后,是他的的尖叫声。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我:“周淼淼,你……”他说出话来了,因为他嘴里吐出了延绵不断的血液。啪嗒啪嗒,几滴溅在我的裙子上,开出了暗红的花。
我拿着水果刀的手依旧在发抖,在倒下之前,我快速抽出刀刃,把他推倒在我旁边。终于逃开他泰山般的重压,我踉跄起身。他心有不甘,沾染鲜血的手抓我的脚踝,神经绷到极致后,我恢复过来。不过动了刀子见了血,我心有余悸。
因此,我吓得有点无措:“章总,你想死吗?松手,让我走!”我很怕门外的保镖察觉到这个动静已经超出了S、M的范围,推门而进。那我一样,会玩完。
他说不出话,嘴角全是血迹。不过他的手固执地抓着我,那双怨气十足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我。我忽然生了惧怕之意,但我狠了狠脸色,见血淋淋的刀刃逼着他手背:“章金义,你不松手,我就插进你手上的肉。你说,会先溅出你的血还是你的肥油?”
光想到那个场景,我就恶心。
刀刃逼近他水胀的皮肤,噗的一声,溢出了细流似的血。
他适才松手。
我踉跄几步,跑到床前。我靠在窗棂,大口喘气。我手里拿着刀柄,想着怎么处理刀。水果刀是我一开始买的,我当然不会白白被章金义怎么样。可,这毕竟是我最后一招。我更希望白誉京来,英雄救美,而不是现在……
现在,章金义出了点什么事,我怎么都撇不清关系。哪里都是我的指纹,这把刀,似乎变得不重要。思虑不过几秒,我深吸口气,不再耽误。我一个远抛,掷了附着血迹的刀子。没管它落在哪里,我翻身出窗户。
被警察抓去,也好过让章金义或者他手下的人蹂躏。
因为是二楼,阴影太深,我看不清下面到底是什么。我不敢轻易跳,而是攀着墙,一步步下去。顺着管道,我站到了一楼的窗上,屏住呼吸,贴着墙面。我心跳很快,头顶依旧一片宁静,到底让我心安了点。
我转了个身,想要直接跳下去。一瞬之间,我看到了绿树之间愈显挺拔的白誉京。
是的,是他。明明暗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他惯常的矜贵穿着,看到他平静的脸色,看到他的眼睛,眼里映着我的眼睛。
倏忽灿笑,我张开双手,往他那边跳。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接住我,但我赌,他会。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我闭上眼睛,忽而心安的等着。
咣,我撞上了坚硬的胸膛,鼻尖是生猛的风味,泥土味,最为浓稠的,是烟草味。我知道我在他怀里,我不顾他站没站稳,伸手缠住他的胸膛,低低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放下我。”我不想计较其他,我只想以为,他来救我了。
因为,我要入戏,我入戏爱上他。这样,他才可能会爱我。
他的手托住我的臀,转了个圈,开始往前走。他的话冷冷盘旋在我头顶:“不,我放下了。”
我不细究他说的话,颤抖的脸埋在他胸前,温顺地蹭来蹭去。我是真的怕了,章金义就在我身上,差点强、暴我。而我,却差点杀了他。浓稠的血,睁眼闭眼,都挥之不去。
他平稳的走着,手忽然落在我发顶。意料之外,他轻柔地上下抚摸,像是在安慰我。
“周淼淼,我早就来了,我看着他强、暴你,然后,未遂。”他说得毫无感情。
我有点怀疑,我是在吻着那个陌生男人是把地址分享给白誉京的,他不可能马上赶到。又或者,他早就知道,不过在旁观?
想问题归想问题,我依旧埋在他心口,嘴唇擦着布料:“不,你的心跳告诉我。你在意我,你会救我。”我说话细细颤抖,全然是被他驯服的模样。
“周淼淼,你总是固执地不相信我。”说这话时,我感觉他轻松了。
只是感觉,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章金义的血,滴滴答答,淌在我眼前。
我还没想好措辞,浑身的依附都消失了。我瞬间腾空、失重,惊慌之中,我睁开眼,正对白誉京平静无波的眼。偏偏是这样零度的眼,在星光下,熠熠生辉。
噗通,我毫无防备,重重跌入了湖中。我溅起的水花,又尽数泼在挣扎的我身上。沉浮挣扎间,我吐口而出:“白誉京你去死!”我会游泳,可意外突然,我又被磨尽了体力。
扑腾间,我看到他缓缓蹲下,俯视我,轻轻勾唇:“周淼淼,你说实话比较顺眼。尽管,你的实话,我都不想听。”眉目下弯,笑意湛湛,我不知道是灯光、星光亦或是疏冷的月光作用,刹那之间,他竟是如此……迷人。
夏天,湖水的温度,算得上凉快。可我并没有心情戏水,一股一股袭上我的水流,全都让我想到鲜血。我游到岸边,不准备求助他,手攀上碎石,想要自己上去。暂时力气有损,我摸着棱角分明的石头,歇息。
他走到我跟前,掰我的手指。
我当然不愿意,嘴上和他交涉:“白誉京,你想做什么?既然你目睹了,你真的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
他像是被我的话触动了,大手覆在我手背上,动作变得轻缓:“周淼淼,做我的情人,考虑一下?”
我迎上他虚渺的视线,尖锐道:“是地下情人,白先生您怎么总算喜欢省略。”
“愿意吗?”暗示性十足,他的指尖滑过我的手背,激起层层圈圈的颤栗。
一如,我的心。
我眨了眨眼,一滴水珠滑过。觉得不适,我在水里的左手抬起抹了把脸,效果越来越差。我有点狼狈地回答:“不。”
“很好。”他似乎并不意外,低垂眉目,专注看我死死挣扎的右手。他修长的手指,用力时,隐隐显出指骨的痕迹。
一根接着一根,他耐心好极了,慢条斯理地让我的手和碎石分离。
我再度回到水里,他根本不给我上岸的机会。
僵持不下,突然,他的身后想起移动。十几米开外的“望西洲”酒楼,终于异动了。我尽头抻头,想要看到点什么,结果一无所获。
失望收回视线,我却目睹了他和跳水冠军一样好看的落水动作。他脱了西装,只穿着衬衣,很快游到我身边。没有逃离,我任由他搂住我的腰。白誉京那方面欲望强不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能折腾死我。他可能觉得在水里刺激,那就在水里。
他是我第一个男人,可能也是最后一个。因为,我根本不能接受其他人跟我亲近,illiam都不行。周渊,一瞬之间,我脑子里又浮现了他纯净的容颜。
也不行……因为我脏了啊,怎么还配得上他?
“终于干净了。”我在思索间,他低低的话撞入我的耳膜。
我倏地和他对视:“你嫌我脏,所以让我落水洗洗?”
他静静和我对视,沉默,或者是,默认。
愤愤然,我狠狠撞上他的嘴唇。攻击性很强地咬他,期间,我手环住他的脖子,双脚缠住、固定住他的腰肢。
他并不拒绝,甚至巧妙的口舌化被动为主动。
呼吸开始不顺,我结束了这个吻。我已经缠在他身上,得意洋洋地说:“在你之前,我吻过一个年轻男人。虽然比不过你,但长得也可以。怎么样,脏吗?喜欢吗?”
他平静看我,手探索我的领域。身上的水珠滑落,我没有躲闪。
他突然笑了:“你既然这么放、荡,刚刚章金义怎么对你,你反抗什么?说不定,他真的会满足你。”
我迎合他,顺便回:“女人总不希望被强、奸。”
“那我呢?”他腾出一手,轻拍我的腰侧。
我一笑,手指轻佻地滑过他的脸庞:“你好看。”
白誉京几次要我,直到,“望西洲”那边没什么动静了。他才松开我,在水中提起裤子扣上衬衫。而我的衣物,却无处可寻。我什么都没得穿,巴巴望着他。穿着衣服湿漉漉走在路边,和不着寸缕走着,完全是两个概念。
眼见他上了岸,我身心疲惫,还要咬着牙恨白誉京。
不过很快,我就松了口气。同样衣冠楚楚的陈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拎着大纸袋。我往岸边游,隐隐约约听到白誉京说:“转过去。”
陈隽回得恭敬:“是。”
白誉京从纸袋拿出浴巾,半弯着身子,迎接我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我把他伺候得舒服,他似乎挺轻松:“快点上来,别让别人看见你。”
我仰着脑袋,弯眉一笑:“要是看见了呢?”
“先上来。”他转移话题。
我没坚持,早就想脱离阴森森的湖水了。我刚一离开水面,他的浴巾就覆上我。他的动作很快,大浴巾裹住我后,他把我横抱在怀里。抱稳了我后,他吩咐陈隽:“走吧。”
陈隽自然应是。
抱着我走的过程,他解答我:“如果被看见了,我挖了那些人的眼睛,然后,扒了你的皮。”
突然一阵夜风吹来,我瑟瑟发抖,回:“那你不如杀了我。”
他深深望我,一本正经道:“嗯,会考虑。”
再度让我惊讶的是,陈隽替我和白誉京开车门时,手里提着我的高跟鞋和包。他在我窝回座椅后,轻轻把高跟鞋放在我脚前,而后把包放在我身边。没给我机会多看他一样,他快速关上车门,旋即又坐上了驾驶座。
白誉京大手一捞,从后备箱拿出另一个纸袋:“换上。”
说话间,隔板生气,陈隽再也看不到我。可白誉京可以,我望着他。很是不情愿。
他很是无所谓:“我送你回邹家,如果你愿意,当然可以这样回去。”说话间,他的目光近乎轻蔑地落在包裹住我的浴巾上。
他如此一说,我不得不换衣服。做过很多次,当着他的面穿贴身衣物,我始终觉得不自在。想到晚上一系列的事,我始终心有余悸。我一刀子下去,章金义失血过多会死吗?我算正当防卫吗?……有人及时赶过去,如果他没事,会不会死咬着我不放?
这一刻,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教训陈璇了。看了眼坐在我隔壁发际依然有湿意的白誉京,我告诉自己,绝不是现在。
车内仍旧尴尬得诡异,我突然问:“你不需要换下衣服吗?”不管是谁,穿着湿濡、黏稠的衣服总会不好受吧?
他睨我一眼:“你想看?”
我自讨没趣,咳了声,别扭地转到一边。
水中位置不好,舒服、快意多在他。当然我肯定被他撩拨得很高兴,缴械投降那种。可事后,我身体的疼痛会提醒我。因此,对他的挑逗,我尴尬且生气,不想回复。
他乐得清闲,没多说话,偶尔对着手机手指飞舞。大多时候,他静坐,保持沉默——半点关于章金义的事都没提及。
我慌张,但不至乱了阵脚。
到了邹家后,我谢过走人。正好被沈管家撞上,沈管家年过半百,眼神却锋利,颇有审时度势的狠劲。他正好迎上我:“二小姐,最近白先生,似乎总送您回家。”
我被拦得突然,倏忽意识到:白誉京每次接送确实不加遮掩。
我编了个谎话搪塞:“白总周末让我加班,送我回来可能是因为爸爸和姐姐的关系对我表示下歉意吧。”
“哦,原来如此。”沈管家道,多少言短意深。
我表现得像初生牛犊,眨着眼睛,无辜地问:“沈管家,我是不是什么做得不对了?”
沈管家笑得十分和蔼:“没有,二小姐您多虑了。二小姐请进吧,这天气预报说会有雨,走慢了,指不定被淋着呢。”
“好,谢谢沈管家。”我不缺礼貌。
我往里走是就僵住脸:沈管家是沈佳遇的人,我没忘。
到了富丽堂皇的客厅,许知晓上前迎接我:“二小姐,您回来了。”
我问:“家里没出事吧?”望西洲的事差点耗了我半条命,但我知道大早上邹瑶对我的陷害。
许知晓回说:“没事呢。”
我没多说,上楼,那些恶意打量我的佣人,看见我,还是会笑吟吟喊声“二小姐”。这个地方就是这样,最有权力的人披着张皮,底下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回到房间,我坐在书桌前,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专心在想章金义的事。之前我还真是浑身恶心,白誉京纵然粗暴,也算合我心意。刺骨的冷水,恶心过了,就是洗刷。之后他的各种,都会让我忘记章金义。
章金义好色,没占到我便宜。他摸了几下,我不会一直心神不宁。我是拂不开那血……陈璇,对,陈璇!
我拿出电脑,把录音笔里专门问章金义陈璇那段对话,以邮件发给陈璇。陈璇给了章金义,陈璇自己说自己是白誉京的过期情人。前者合理利用,可以让她声名扫地,影响事业;后者可以让她走出白誉京的世界。
当然,她已经不在了,可她是女人,会奢望:她还在。
电脑屏幕刚跳出个“钩”,恰好此时,我听到有人敲门。
“二小姐,是我。”每天和我交流最多的人,不是邹定邦,而是许知晓。
我立马合上电脑,起身开门。
许知晓端着托盘进来,瓷碗纹路红艳也好看,里面的东西,似乎是粥。我问:“我没要吃东西,你怎么?”
她笑,眉目弯弯:“二小姐,这是夫人亲手熬的八宝粥。之前让我记得端给你,我给忘了。刚刚热好,应该一样好吃。”许知晓刚开始面对我谨慎、胆小,现在她放松了很多。
“噢,”我指了书桌上空着的一角,“你放在这里吧。”
许知晓端进来后,放下碗,把托盘随意一拎,又神秘兮兮从围裙后掏出方正的小盒子。
她捧在手心,虔诚递到我眼前:“二小姐,老爷悄悄让我给你的。今天早上的事,大小姐没有跟别人说,可张姐在花园里浇水时和剪花枝的袁婶嚼舌根时被老爷听到了。老爷训斥了她们,老爷可护着您了。刚才我在给二小姐送粥的路人碰上老爷。老爷知道后,让我等了会,就从书房拿出这个盒子。我不识货,可我想,是个好东西。”
接过红色绒盒,我并没有许知晓想象的高兴,问:“老爷知道后,跟你说了什么吗?”
“老爷说,您回来,他都没什么表示,这是送给二小姐的礼物。”
“噢,”我回道,“没什么事了,你走吧。我吃完,会自己放下去的,你也早点休息。”
许知晓应好,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我对八宝粥没什么兴趣,也不在意是不是她亲手熬制的。不过,我象征性地舀了几勺。我全部注意力都在小方盒子上,推开瓷碗。我拿过,打开,里面赫然嵌着一对珍珠耳环。珍珠圆得肆意,色泽光润。
不用想,邹定邦送出手的礼物,不会便宜。
可,珍珠太扎眼了。
早上邹瑶陷害我拿的,就是珍珠项链。
而邹定邦如此举动,更是确信我拿了,想用礼物安抚我:珠宝首饰他会都给我,我不必从邹瑶那里拿。
我不认为了解邹定邦,可我确认那是他的想法。
合上盖子,我把盒子捏在手心,出门。
我先去书房敲门,敲了很久没人应。我轻轻旋开门,关着灯。我退出,又去敲他和沈佳遇的门。
“淼淼?”沈佳遇瞬间是防备的,旋即,她的目光柔和了下来,“你找定邦?”
“沈阿姨。”我保持礼貌,“我有点事想找我爸,他睡了吗?”
沈佳遇抬手轻抚了锁骨,回道:“没有,你爸在洗澡,刚进去。你要等等吗?”
“等。”我坚持。
沈佳遇有点惊讶,似乎没想到会这么快和我独处。不过几秒,她又调整好了:“那进来吧,需要喝点什么吗?我和定邦都老了,房间里常备的,就一点茶叶。”
我摇头,在沙发上正襟危坐:“沈阿姨,您继续忙。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需要。”
“噢。”沈佳遇适才关上门,坐到我对面,把电视里的声音调大,是关于美容护肤的节目。女强人沈佳遇,工作之余的调剂品。以巨共血。
我看着她的脸,暗哧:保养之法说得再天花乱坠,归根究底,就是要有钱。
邹定邦没洗很久,“佳遇……”可能是我想歪,可我直觉,那声音,是求欢的。
说到底,邹定邦和章金义差不多大,病是多了点,但胜在气质。
他看到我之后,便收了话头,神情错愕。我装作无事,走到他面前:“爸,我有事找你商量。”
他似乎有点慌张:“是在誉京公司里有什么不懂吗?”
我应承:“是的,今天又被拖去加班,我很苦恼。”我把手捏紧了,尽量藏好绒盒。
他松了口气:“淼淼,你先去书房等我,爸换件衣服。”
我说了声好,扭头出去。
推开书房的门,我打开灯,浓浓的书卷气。重要的资料缩在柜子里,其他珍奇的装饰物堂皇摆设,倒像不在意。实际上,书房是摄像头最多的地方。因为知道,我径直进去,走到窗前,半开,吹风,出神。
邹定邦来得不快也不慢:“淼淼,真的是誉京公司里的事?”他几步走到我身旁,大概好奇我在看什么,顺着我的目光,去看空茫的夜色。
我直接把捏在手心的盒子递给他:“我没拿。”
“我当然相信你没拿。”邹定邦接得突然,硬要把耳环塞给我。
我躲开双手,眼睛直勾勾和他对视:“爸,不管你冠上什么名头,我都会觉得你在怀疑我。而事实上,你也在怀疑我。老实告诉你,我之前不回来,就是害怕这个家。害怕这个时时刻刻都讲利益的家。”
“淼淼?”邹定邦疑惑地望着我,手指上屈,握住了方盒子。
我直逼他瞳仁:“我要的是您相信我,打心底相信我。如果是您,或者姐姐,或者沈阿姨,都觉得我对邹家有什么企图。那您大可以像当年一样,赶我出门。”
他气得不轻,眉毛抖动的瞬间,手已经扬起来。
我没多,不惧地迎视他。
他始终没有打下手,颓然道:“淼淼,你走吧。”
回到房间,我草草洗漱,翻来覆去睡不着。噩梦又有新的料了,章金义浓稠红艳的血液,他黏糊糊的呼吸……
闹钟之前,手机铃声喊起了我。
我眯瞪着睁眼,看到是陈璇,送了口气。我继续躺回床上,枕头盖着脸:“陈小姐,大清早,您有什么事吗?”
“周淼淼,你的邮件,什么意思?”陈璇的话听来多少有点尖锐。
我捂着枕头,总算舒心一笑:“当然是陈小姐以为的意思。”
“周淼淼,你真TM贱,还不是被章金义给睡了。”陈璇反唇相讥。
听她那口气,不知道章金义的事。正因为此,我更担心他出什么事了。不过,眼前还是陈璇的问题。我开门见山:“陈小姐,您拿徐俨俨的事来威胁我,我就拿这段录音回敬给您。我的要求不复杂,就是陈小姐如约给徐俨俨预知工资,我不需要您帮助她,我需要您不再为难她。不然,大明星的地位和白誉京白先生的宠爱,您都可能会失去。”
“你!”陈璇出语尖利。
如此磨蹭来往,我睡意早就消散了。我移开枕头,坐起:“陈小姐,事情摆在面前。我和您也没什么可多谈的。一句话,您答应我,我永久封存录音;反之,我有太多方法获得更多的消息。而且,章金义给我下、药未遂,之前苏小照的事,我动真格追究,您真的受得起?”
“周淼淼,你TM够绝!”
耸肩,我收回手机:这样,算是同意了吧?
我暂时把陈璇这块小石头放下了,算是今天的好开端。
赶到公司,堆积的文件,如常的工作:显然去孤儿院、小新归来、章金义搅得我无暇他顾。
“周淼淼,白先生找你。”陈隽走到我面前,打乱了我盯着电脑的进度。
我抬眼望向陈隽,诸多“私事”回忆,我看到他,总有复杂的感觉。我的风评出了名的臭,陈隽一走进,噌噌噌十几双眼睛盯着呢。
不敢怠慢,我站起:“陈秘书,请问您白先生找我是需要我做点什么呢?”
陈隽推了推我桌子上的马克杯:“咖啡。”
“是。”我应声,顺了顺衣服,昂首挺胸走到茶水间。照例,我罔顾流言和非议。
端着咖啡走到白誉京办公室时,我不自觉走神。
没想到,我进去时,有个高层正在汇报工作。我不敢多言,毕恭毕敬走到他旁边:“白总,您的咖啡。”
我放完,收势要走。
倏地,手背一暖——他竟然当着高层的面覆住我的手。
我惊疑望向他:“白总?”
他微微一笑,居然是难得的温柔:“是不是又怪我冷落你了?没关系,马上就好。”放完炸弹,他收回手,跟高层说:“继续。”
此话一出,高层顿时盯着我,像要把我给烧没了。
我有如芒刺在背地站着。
高层汇报完毕,踏出办公室的瞬间,依然不忘给我一眼刀子。
等他终于出去,我有些不解:“白总,您每次这样让我招恨,真的好吗?”
“不是有很多人喜欢你吗?”他近乎呓语。
不敢相信我听到的,我反问:“什么?”
他忽而正了正脸色:“章金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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