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我,抓紧我

第51章 四仰八叉


    徐再思难得忧愁。
    我看了照片,拍得十分高清。
    以白誉京的警戒,根本不可能被人拍成这样。难道是他整出来的?可于他何益!
    不管怎么样,我不能冤枉他。
    深呼吸,酝酿,我朝徐再思柔柔一笑:“没关系。我可以。大不了,辞职换工作。”
    说是这么说,可显然我并不想换工作,不想失去走近白誉京的机会。我想取代陈隽,甚至成为更重要的人——无论在他的公司还是他的生命。
    幸好我去得早,抵达办公室的路上,没碰到对我斜眼相待的人。昨晚还是庆功宴主角,今早就是丑闻主角,呵,我习惯了。
    白誉京有女人算什么?邮件主旨还是大肆说我不要脸,暗指白誉京偏私。如徐再思所说,暗地里和公开是两个性质。前一个可以视而不见,后一个却必须要给答案。
    “哟,这不是我们名扬四海的周淼淼么。”顾艳怡早到了,对我冷嘲热讽。说话间,她暗暗含着得意。应该看过邮件了。
    “顾助理,早。”我回,不想多做争执,坐回自己的小天地。
    顾艳怡并不放过我,大步到我面前,手轻轻一拂,把我的杯子撞到了地上。咔嚓几声,杯子碎裂,细碎的瓷片四溅,些微落在我的脚面上。
    我轻微动脚,抖落碎瓷:“您到底要做什么?”
    她勾起嘲讽的笑。贴近我:“不好意思,周淼淼,我不小心打碎了你的杯子。你不会怪我吧?”
    “您是不是还想说您不小心踩了我的脚?”我忍着痛,字句缓慢地问她。
    原本踩着我,听我一番话,她不仅不移开,反而变本加厉地碾压。
    “周淼淼,这次,你别想留在这里了。”顾艳怡调子平缓,“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
    顾艳怡下脚重,我痛得出汗,出手推开她:“你究竟为什么这么恨我?”
    不成想,她夸张地后仰,我意识到什么去拦住她时,她已经重重摔在地上。
    “啊”。“砰”,一时间,各种声音揉杂。
    我眼睁睁看她自己摔倒,看她露出的小腿划上碎瓷,渗出细细长长的血流……
    “你……”我拉长音调,伸手去扶她。
    她大力拍开我的手,恶狠狠瞪我:“不用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假好心。”
    说完,她倒抽着冷气,放慢动作站起,涓涓的血流顺着她的小腿而下,她缓慢地走。
    我问她:“你没事吧?”
    她没理我,坐好,拿出她的储物箱。在里面翻找一会,自行处理。
    我则是认栽,清理残局。
    扫到一半,陈琳来了:“啊!艳怡,你这是怎么了?”
    “被某个花瓶推了一把。”顾艳怡诬蔑我。
    陈琳尚未收到邮件,但听顾艳怡说花瓶,自然看向我。对上我的目光,她颇有心虚地移开了。
    如果论视频来说,确实看不清我推倒了她还是她自己倒。而且在场的就我和她。支持她的人明显比较多。我是花瓶,名声不好,但我打赌,更多的女人,是在嫉妒。
    归根究底,做白誉京的花瓶情人,有什么不好?
    这不过是大多数人的愿望。
    我母亲就被邹定邦所害,我曾在邹家受尽侮辱,因此我对富贵却危险的生活不感兴趣。我喜欢周渊给我的未来,努力,奋斗,平实喜乐。
    然而,被白誉京一手摧毁。
    我假装向往荣华富贵,我假装我渐渐入了他的局,只为铤而走险,和他玩一局。
    事已至此,挣扎无用。我端坐办公桌工作,谁让我端咖啡送文件修文稿……我都答应。一封针对性的邮件,把我再次拉到最底层。
    我不急,陈隽收到邮件后,第一次从办公室出来。我明目张胆打量他紧绷的神色,我在想,以后怎么扳倒他。这个男人看似温润无害,心机也不会浅。他会被我骗得心软,也有绝不撼动的时刻。偶尔认真,他也能压得住场。
    能成为白誉京的左右手,当然不会简单。
    调查资料,他未婚,基本没亲戚,只有一个远房表妹袁柠。联系甚浅,最近袁柠病了,陈隽出钱给她看病,但没去看过。这种关系,很难让陆柠成为他的弱点。
    他缓步走向我,迎上我的打量,忽而嘴角微勾。他停在我的面前,眼神细柔,似乎在询问我是不是能忍受。
    “大家过来一下,”陈隽短暂和我眼神对视后,开腔,“到周淼淼这边。”
    很快,同事们围着我办公桌,聚起来,而我也站起来。很可笑,每天和我朝夕相对的同事,没有一个是徐再思。出了事看了邮件,全都是那种让人憎恶的眼神。
    陈隽见人差不多齐了,右手叩了几下桌子聚齐众人的注意力:“想必大家都收到匿名邮件了,我希望你们主动销毁收到的邮件。此事非同小可,不仅关系到周淼淼的清白,还有白先生的。谁发的匿名邮件,不会无迹可寻。调查,处罚的事,公司自有人处置。我不希望,我的人扩散出去谣言。出了这样的事,你们,首先要互相信任,明白吗?”
    陈隽自有其气场,徐徐说完一长串话,也没人议论了,心底不服也罢,面上是“明白”了。土农页划。
    我一向坚定不移地肯定,陈隽的意思,就是白誉京的意思。
    等众人散开后,我坐在座位上,翻开记录本,拿着钢笔,陷入深思。陈隽这意思,就是护短了。白誉京整出这事,然后再来护短?
    我咬唇,其他也没什么头绪,索性不管了。
    埋头工作到中午,我没兴趣吃饭,继续端坐。
    等到人都走光了,我倏地泄了口气,单手撑着下巴,胡思乱想起来。
    “淼淼,去吃饭吧。”徐再思轻盈地走到我面前,右手在我眼前摇晃了很久,“好吗?”
    “我不饿。”我调整焦距,和她对视。
    她走到我面前,半弯着身子,双手托腮,快频率眨眼:“淼淼,去吧?”
    这是……卖萌,还是撒娇?
    我浑身一抖,妥协:“好。”
    并肩去吃饭,我到底没错过她狡黠的眼神。
    邮件毕竟传遍了,以前是知情的人斜眼看我,现在全部的人都是了。我和徐再思一起,都牵连了徐再思。
    面对面坐下时,我跟徐再思说:“你没必要和我一起,会连累你。”徐俨俨就是这样,被我连累。不知道徐俨俨现在怎么样,我想去看看她。但又觉得,也许我少出现,陈璇会少刁难她。
    徐再思摇摇头:“淼淼,以前她们也说我花瓶。我才不介意呢,就算是花瓶,我不也长得好看?没关系,她们吃饱了撑的,过久了就好了。”
    “你想好就好。”我还真意外,徐再思能说出这番话。
    “而且,”徐再思凑近我,“我还真是靠关系进来的,不过现在,我没觉得比她们差。”
    “嗯,”我回道,“我也会证明我不比她们差的。行了,吃饭吧。”
    “好的,”徐再思笑得愈发高兴了,把筷子移到我面前,指了指她怂恿我要的菜,“淼淼,你尝尝这糖醋排骨,特好吃。”
    徐再思尾音未落,她的筷子就被汤汤水水污染了。油腻腻的汤顺着筷子淌到她手指,她猛地扔了筷子,站起来怒喝罪魁祸首:“顾艳怡,你以为公司是你小学吗?多大了,还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顾艳怡丝毫不为所动:“幼稚吗?对不起,我一时没端稳汤,让你说了幼稚。”
    “你那叫不小心?分明是别有用心!”徐再思憋红了脸,和顾艳怡争论。我看徐再思那样子,很少争吵吧,有点谁音量高谁厉害的意思。
    我不再观战,饶过顾艳怡,走到徐再思旁边,看了看她的手:“没事吧?”
    经我一问,徐再思才缓和下来:“没烫到,就是被她气到了。”
    我拍了拍她后背:“别生气了。”
    顾艳怡抢我话头:“是啊,大花瓶都没生气,你什么气?”说完,她绕开我,和徐再思说:“徐再思,你在公司这么久,可别站错对。像她这样的人,过几年年老色衰,哪里还有指望?嗯,我想,她以后就算结婚,丈夫都会被她克死。咦,她现在不老了,说不定已经克死过丈夫了。”
    “你怎么可以……”徐再思憋着气,反问顾艳怡。
    我告诫自己忍耐,她说我克死丈夫时,我握紧拳头,指骨突出。脑海里,齐齐涌上周渊的笑脸,我想躲,却无处可躲。
    顾艳怡还不够,转而挑衅看我:“我不可以说?周淼淼,那你说,你克不克男人?”
    我咬住下唇,扯出个笑,温吞道:“我克你。”
    顾艳怡还没想好怎么回嘴,我已然给她脸上印了五指痕。
    “周淼淼,你居然打我!”她捂着脸颊,动作不便地后退,怒火腾腾地瞪我。
    我收回发麻的左手,右手再度给她一个耳光。
    她腿脚不便,再退几步,双手捂脸,根本没想到我会反击得这么剧烈。
    “周淼淼,你疯了!”顾艳怡声音很大。
    我步步逼近她:“下次口出恶言时,千万别忘了查查病史。顾艳怡,我有间歇性精神病,我现在,确实疯了。”
    她小腿贴着创口贴,走得不利索,显然被我吓住了。四处张望,她求救那些看好戏或者不愿意惹麻烦上身匆匆而过的同事:“你们都看着吗?”
    徐再思都被我吓住,捂住嘴巴呆愣愣站在原地。
    何况平日对我揣度、恶言的其他人,所有人,都会有一项处事原则:那就是明哲保身。
    她被我逼到不能再退,靠在墙面上,难得仓皇得看着我:“周淼淼,这么多人看着,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她躲闪,反抗:“周淼淼,你以为,只有你敢动手打人吗?”
    她手一松开,脸颊上两处红,遮都遮不住。
    不费吹灰之力,我顺利扣住了她的手腕,强压住她的反抗:“我没有对不起你,一两次刁难,我可以忍。但请你,说话时,别忘了尊重。”
    “呸!”她双手被制住,朝我吐口水。
    我躲闪,脸上依然有黏黏的东西,我腾出手擦拭,语气平静:“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招惹了个疯子呢。”
    趁这个机会,她掌心拍到我胸口,把我一推。
    我踉跄后退,没站稳,她又急急攻进。一时间,她从弱兔变成猛虎,不顾形象和我扭打的她,看着有几分气势。
    我当然无所畏惧,钳住她再度攻击的手。
    她手不行,动脚踹我,我快她一步,格挡住。咯噔一声,我不知道是谁的骨骼松动了。
    “我不反击,不是我怕你,知道吗?”我回答,“你对所有人都可以尊重,为什么我不可以?我能够证明,我值得你的尊重。”
    “哈哈。”她笑得癫狂,溅出泪水,她发髻松了,长发松松垮垮散落,在打斗中又乱得错综复杂,很是狼狈,和她往日的光鲜亮丽迥异。
    在我以为她要笑个不停时,她突然恶狠狠剜我:“你以为,你把我弄成这副鬼样子,让这么多人笑话我,你还跟我谈尊重?”
    “如果我不反击,你永远不会,”我加大力气捏她的手腕,“我谈了,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她突然撞向我,我意识到她要咬我时,肩膀上已经传来痛感。
    我眼角余光看见她狰狞的脸,她坚硬的牙齿像要撕裂我的肉,毫不留情地挤压。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白誉京耐力多好:被我咬了这么多次,他都没失态过。
    没让她咬很久,我抬手揪住她的头发。剧烈的疼痛根本让我没时间考虑斯文与否。
    反正都打架了。
    她手一得空,袭向我的腰间。
    她用力很猛,千钧一发,咣当几下,我摔倒在地上。
    “天呐!”徐再思仓皇尖叫,“不能再继续打了!天呐!”
    为了不受伤,我双手不停歇地去阻挡顾艳怡的攻击,不能分心应付徐再思。
    徐再思失措地走了几步,向旁观者求助:“你们都瞎了吗!再打下去,你以为你们能独善其身?”
    终于有男同事过来,分开我和顾艳怡。
    我推开扶住我的钟以谦,“我没事。”
    我态度疏冷,钟以谦望着我,欲言又止,最终走开了。
    顾艳怡脸上比我糟糕透了,还在争执:“周淼淼,你这个泼妇!”
    我扭头就走,揉了揉发麻的嘴角,小事。
    没有意外,这是自然被上司知道,比如陈隽,比如白誉京。涂了药,平复下来的顾艳怡先被陈隽叫去,比我预计的时间还要久。顾艳怡出来时,我特意观察她的神色,算不上好,也不差。
    下一个是我,不用猜,我自然可以知道如何处置。
    白誉京打电话给我,让我去他办公室。
    我有心理准备,但仍然不能平静。
    走到办公室门前,我示意性叩了叩门。
    他沉冷的声音撞入耳膜:进来。
    推门而入时,我猛地觉得一股阴森森的风吹过身旁。警觉到他在附近时,我已经被毫不留情地摔到了地上。
    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时,我禁不住感叹:真漂亮的过肩摔。
    他拍了拍手,半蹲在我面前,居然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周淼淼,你为什么不干脆一下子打倒顾艳怡?嗯?闹得这么大,演给别人看?嗯?让所有人知道,我白誉京眼光独到。”
    无波澜的陈述句,去涵盖了浓浓的讽刺。
    “她侮辱我。”我知道他在讽刺我居然会失控地和顾艳怡当众打斗。
    “已经有人举报你了。”他说道,竟然朝我伸出援手。
    我盯着他离我咫尺的手掌心,不敢相信,继续解释:“她说我克男人,我算来算去,白先生您都是我男人,我可不能让别人侮辱你。”
    “我知道你这是谎话,”他放置在空中的手转移方向,直接拽住我的手腕把我抓起,“但多听几句,无妨。”
    顺着他的力量起身,我道:“我真心实意。”
    他冷嗤几声,懒得和我辩驳:“你还真不嫌事大,早上丑闻,现在又是品行问题。”
    我跟着他的步子,坐在他对面,手搁在办公桌上,交握:“说到丑闻,不是您想要演场戏吗?”
    他冷冷扫我眼,我顿觉阴风乍起。我缩了缩脖子,老实道:“我们在日本的行踪,难道不够隐蔽?”
    “我没这个闲工夫。”他推了推钢笔,“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自保吗?”
    我扬唇弯眉:“我想我还有利用价值,您和桐原野仁的合作案,应该是唐续雪的功劳。如果您辞了我,我就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查和我无关的旧案。”
    “倒是会谈判了。”白誉京闲闲而道。
    我回:“夹缝中求取生存罢了。”
    “顾艳怡不必成为你的对手,下次注意。”白誉京略一停顿,补充,“在我有耐心给你提意见的时候,你最好听取。”
    我恭敬地回:“下不为例。”
    我承认我是失控,或者愤怒积压已久,或者是顾艳怡辱及周渊让我发怒。总之,闹得如此难堪,都是我的过错。
    我以为徐再思被我吓坏了,结果她下班时偷偷拉住我,非跟我说:“淼淼,我之前是吓坏了,整个下午我都在想你们打架的场景。不得不说,你真的太帅了!”
    我提不大起精神,深知邮件的事还没过去。
    照例先去看小新,小新现在回来,我却不能时时陪着他。有点,饮鸩止渴的感觉。我身上背负了太多,只有解脱,我才能每晚梦里不再出现血腥的画面,才能好好地和小新、周渊共度余生。
    现在事情太多,等风浪过去,我想选个时间,偷偷去看周渊。我不知道我的行迹能不能瞒住illiam,但我必须要试试。
    走到邹家大门处,我望着灯火下的红花绿树,心有凄凄。
    客厅只有许知晓,看到我,热情地迎上:“二小姐,你回来了?需要吃甜点吗?”
    我走到她身边:“我没胃口,家里没什么异样吗?”
    “该有吗?”她歪着下巴,几分纯真地望向我。
    我摇头否认:“没有,我去睡了。”
    看来,日本一行的事,没有闹到邹家。我不知该喜该悲:总要闹大的,不过不是现在。到时候,我还要头大。邹定邦之前对我就已经有了嫌隙,这次爆出来,会彻底动怒吧?
    散漫走回房,我问自己:期待邹定邦暴怒吗?
    懒懒勾唇,我的答案模糊。
    晚上睡不着,我打开笔记本,温习白誉京种种。他的敌人,他的朋友。
    很多事情用不着我去查得水落石出,但我不能身在其中却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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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公司后,我主动走向似乎刚来的徐再思:“今天有邮件吗?”
    徐再思附耳,跟我说悄悄话:“哪里敢啊,上头在查,说会追究到底。匿名又怎么样?如果对方识趣,就不会追发邮件顶风作案。”
    我侧眼看她,说道:“我怎么觉得,你得知的消息,好像不是一个前台可以的。”
    她讪讪笑:“我有关系嘛。”
    倒不是光荣,而是被我问及的尴尬。
    这次我去得不算太早,很多人到了。经过顾艳怡办公桌时,她低着头,连看都懒得看我。我也不会自讨没趣去跟她打招呼。
    进入工作状态一个多小时,我突然腹部绞痛。
    抬眼瞥了下日历,我暗恼:这回真的是大姨妈来了。
    从包里翻出必备品,我小步走去洗手间。和顾艳怡大面积负伤不同,我只有小瘀伤,都不必上药,我更不会放在心上。
    这次来势汹汹,我折腾了很久,才软着脚,走回办公区。
    噼里啪啦,接连几声杂音从白誉京的办公室传来。我听着一阵一阵,觉得场景似曾相识。
    不会又是白绍良来闹了吧?
    办公室关系不好,我扫了眼乔小雨的位置,她应该有事,不在。在环视一圈各自忙碌的同事,我转身,进了陈隽的办公室。
    陈隽先知般,看到我时,就跟我解释:“是白董事来了,针对你和白先生的不好传闻,在向白先生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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