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院门中间缝隙很大,从左厢房屋里的窗户往外看,正好是正对着院门缝隙的,从缝隙能看到外面,齐梓槚只要是盯着看到了有人影晃动,就马上冲出去开门。
齐紫蕊怕不是大哥,不知道是谁齐梓槚都给开了门,忙追出去看。
齐梓槚垫着脚尖拉开了门闩,外面黑乎乎的进来一个大少年,身上背着个大篓子,一进来转身先把院门关上拴好。
熟悉的身影,齐梓槚和齐紫蕊几乎同时喊:“大哥回来了!”
齐梓槚一下子扑到了齐梓珩的身上,齐紫蕊也跑了过去。
齐梓珩十三岁,脸上已经有了些成熟稳重,两只手里都提着东西,笑着张开了手免得脏了齐梓槚的衣裳,齐梓槚搂着他的腰,他还在继续往里走:“蕊儿,爹娘今天没事吧?好着呢?”
“好着呢!爹也起来了,我们都等着你回来呢!”齐紫蕊跑到了跟前,这才看清楚大哥一只手提的是草绳吊的两条鱼,一只手提的是麻绳捆的一捆柴。
她忙上前去将鱼和柴接过来,笑:“咦,大哥哪里弄得鱼?”大哥肯定是舍不得钱买的。
齐梓珩笑着道:“在河边捡柴,看见有人在冰面上凿洞钓鱼,我给了他一捆柴,他给了我两条鱼。”
两手空了,这才把齐梓槚抱了抱:“槚哥儿在家里老实不?”
齐梓槚还没说话,屋里顾氏已经道:“珩哥儿回来了?快进屋里来暖和暖和。”
齐梓珩笑着对着屋里道:“是啊,爹,娘,我回来了。儿子先去放下柴,洗了手就过来。”
三个孩子去了厨房,厨房的灶膛里面还有余火,也亮堂一些,齐紫蕊将鱼放在盆里,把刚刚齐梓槚洗手的水端过来,试了试凉不凉,还有点温,就没有添热水。
齐梓珩将背上背的一篓子柴放了下来,过去洗手。
槚哥儿跟在他后面走来走去的:“哥,今天有什么新鲜事儿?你发现了什么机会?想到了些什么?”
齐紫蕊‘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伸出手指头在槚哥儿额头上点了一下:“你还学爹的口气呢!过两年爹就该这样天天问你了!”
槚哥儿被点的小身板儿前后摇了摇,笑嘻嘻的,依然是跟屁虫儿一样的跟着齐梓珩。齐梓珩问齐紫蕊:“蕊儿,饭做好了没有?做好了我直接端过去。”
齐紫蕊忙点头:“做好了。”过去将托盘准备好,掀开了锅,将里面的大饼,两个炒菜,一盅汤全都端了出来,并几个空碗放在了托盘上。
齐梓珩端起来去正屋,对齐紫蕊道:“把火压实了。”
“知道了,已经压实了。”齐紫蕊答应着,拿过来早已经放在旁边的几个汤婆子,将锅底的热水一个个的倒进去一些,将盖子盖紧,全都抱在怀里,从厨房出来跑着进了正屋。
先去东厢房将几个汤婆子给槚哥儿、大哥和自己的被窝里塞了一个,余下两个拿着过来,塞进了父亲和母亲的被窝。
齐梓珩将托盘放在桌上,去点了油灯,屋里终于亮了起来。
“儿子今天在街上看到了一处食肆,因着过年需要人手,找临时的大堂伙计呢,每天给二百文,一共做十六天,从大年三十开始……”点着了油灯,他就过去跟父亲和母亲禀报着,说到了最后都没音了,因为他自己也知道,父亲不会同意的。
顾氏一听就是好气又好笑的摇头,看向了齐庭筠,齐庭筠给顾氏示意稍安勿躁,倒是没有马上说齐梓珩,笑着道:“这事吃了饭再说,不然饭菜都凉了。”
齐梓珩忙说了一声:“是。”赶紧的将竖着放在大桌子上的小炕桌端了过来,用抹布擦了擦。
齐梓槚被顾氏拉着坐在了她身边,便也干脆踢掉了鞋上了床,挨着顾氏。
齐紫蕊坐在了挨着父亲的床边,齐梓珩就坐在地上的凳子上面,凳子有些矮,够不着桌子,吃东西要站起来。
一家子安静的吃饭,没有说话的,便是不该发出的声音都没有。齐梓槚喝了一口汤,觉着太淡了,刚要把碗放下,就看到对面的父亲看过来一眼,吓得忙端着,还是喝掉了。
如今的吃饭也是很简单,很快就吃完了。顾氏轻声的问手脚利索收拾碗碟的齐紫蕊:“还有没有热水?每天在锅底留一点,洗碗的时候用,不然太凉了。”
齐紫蕊点头笑:“有,每天留着呢!娘,这些话您是天天嘱咐一遍啊?”
顾氏却难言似得轻叹口气。
齐梓珩帮她将空的碗盘子端到厨房去,又吩咐了齐梓槚一句:“把炕桌收拾了。”
兄妹两个到了厨房,齐梓珩知道父亲要找自己说话,放下了就对齐紫蕊道:“妹妹,我过去了……”
齐紫蕊一把拉住了他道:“别别别!大哥,爹怎么说我也要听,你等我洗完了碗一块儿过去。”
齐梓珩好笑:“父亲和我说的都是生意的事情。”
齐紫蕊一瞪眼:“我也要学做生意啊!我也是齐家人!”
齐梓珩更加的好笑,只好点点头,横竖洗碗也很快,看到妹妹已经去在洗完的盆里舀了好几瓢凉水,却只倒了锅底那一丁点儿的热水,一看就是只能维持个不刺骨而已,肯定还是冰凉。
他便干脆坐下伸手进去洗碗。
“哎哎,大哥我来洗。”齐紫蕊叫。
齐梓珩道:“没关系,我洗,就这几个碗。”
齐紫蕊便拿了一块干布准备擦他洗出来的碗,蹲在他身边小声的道:“大哥,你肯定要挨训了,爹叫你出去是看看有什么商机,是查看你有没有生意头脑的,不是为了叫你当伙计挣钱的。”
齐梓珩笑着摇头:“我知道……但是家里这样,我也不能看着有挣钱的机会也不去啊,再说还有一个月过年了,总要花钱买东西。”
齐紫蕊摇头神秘的笑:“咱家也许不缺钱呢……大哥你也不想想,咱们虽然住的破破烂烂的,但是真的是吃的喝的,没有狠缺的吧?需要什么不也是都有?你在想想,也许在外面……看着穷苦一点……”
意味深长的看着齐梓珩。
齐梓珩也很聪明,十三岁的少年了,何况还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见识也有,心眼也有。被她这样一提醒,顿了顿恍然的道:“你是说,爹娘是防备大伯父,所以才故意做出来的穷样子?不跟咱们说,是怕咱们不懂事,在外面说漏了嘴?其实家当还是有?”
齐紫蕊点头,很小声的在大哥耳边,将自己在窗户外面听见父母亲说的一言半语的话说了,然后赶紧的道:“大哥你可千万要装不知道!之前父亲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就装只知道那些。但是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齐梓珩听见了惊讶,半天没说话,只是很快的将碗洗干净了,递给齐紫蕊,齐紫蕊擦干净,放在碗柜里。
齐梓珩这会儿才想好了,对齐紫蕊道:“知道了……不过你也不要就寄了很大希望,许是听错了也未可知。”
齐紫蕊知道哥哥这是怕寄予的希望过大,万一其实没有,自己伤心,便笑着点头:“我就是装没听见的,哥哥你不用嘱咐我,倒是赶紧的趁着这会儿想想怎么跟父亲说,你都看到了什么商机?”
齐梓珩一顿。
齐紫蕊就着急的道:“我就知道你光顾着想家里了……”她忙忙的拉着齐梓珩走到了厨房的后窗户处,指着外面道:“大哥你没忘了,前天我叫你给我开出来的一片地?不是商量好了,明年开了春在松松土,从振哥儿府里弄一些菊花和金银藤的,分株来种,干花给茶叶铺子药铺子的,也能来钱。也算是个生意,你就先跟父亲说这个,好歹的表示你想过了。”
齐梓珩好笑:“这算什么生意啊,这是种花。”
“这叫商机!大哥,你好好想想,父亲让你每天出去,是想听到你回来说什么?就是希望看到你头脑灵活,说出来一些主意点子,做生意的想法。而不是你去做工什么的……你说是不是?”
齐梓珩眨巴着眼睛想了想。
还没有说话,齐梓槚趿拉着鞋跑过来了:“大哥,姐姐,你们洗完了碗没有?爹叫你们过去呢!”
齐梓珩和齐紫蕊一起答应了一声,顾不上说话了,赶紧的从厨房出来,来到了正屋。
齐梓槚马上又上了床,顾氏叫齐梓珩和齐紫蕊也上床去暖着脚,齐紫蕊上床去了,齐梓珩正要摇头,齐庭筠道:“你娘叫你上来,你就上来。”
齐梓珩忙答应了,也上床把腿脚放在了被子里。
因为怕凉气乍着了父亲,齐梓珩小心的坐在床边。齐梓槚反而是一下子扎在了齐庭筠的怀里,齐紫蕊被顾氏搂着,一家子挤在一张床上,暖暖和和的。
齐庭筠这才对齐梓珩道:“珩哥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齐梓珩知道接下来就是要问自己了,忙道:“儿子不辛苦,儿子正是要历练,多看看,多走动走动,多想想。”
因为齐紫蕊的几句话,齐梓珩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因此马上就知道该怎么说了。
齐庭筠听见了大儿子的话,笑了,道:“你倒是说一说,你看到什么了,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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