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家的小娘子

“他们那边是掌柜的出的点子？掌柜是什么来头，生意做得这么精明。”周天站在外面，也趴在柜台上，横竖这都几天了基本没生意。
    齐紫蕊抬头看着对面，摇着头：“应该只是个才出师的掌柜而已……说实在话，对付咱们这样一个小铺子，需要多么高明的手段能耐？只要弄明白了咱们到底什么货售卖的好，针对一下就行了，机灵点的伙计也能想得到。”
    周天点头，这一点他还真的差得远……这么一想，倒是真心里琢磨了一下，自己开始做伙计虽然是因为生活所迫，没想着一辈子就干这个。但是好歹也做了一年多的伙计了，不能在这样不用心的做下去了，要对得起齐紫蕊，也要对得起自己，就要用心好好的做！
    这样一想，心里倒是打定了主意。
    齐紫蕊和他说话随便惯了，何况周天是个大男人，不会那么小心眼的计较一些小事，所以没想太多就说了。
    说了也没想太多，继续道：“这就是大生意和小生意的区别，大生意本身抗压，经得起同行生意的排挤，小生意太弱，有个差不多的生意开在旁边，稍微一挤兑就不行了。更何况齐暗香她们是专门冲着咱们来的。”
    周天问道：“你有主意了没有？对了，你哥最近忙他的生意呢？要不问问他？”
    齐紫蕊就点头又摇头，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父亲要开香料铺子了，不过不开在清远县，要去松江府开，正在找合适的掌柜、伙计呢，”说着有点黯然：“大哥以后可能留在松江府的时间就多了。”
    周天明白的点点头，这就叫曲线救国吧。既然清远县这边被盯着，应天府那边更加不能回去，去松江府倒是个好主意。
    松江府是个大城，又是江南重要的一个经济中心，齐梓珩的香料铺子开在那里是很合适的。齐家的父子两个已经准备了一年多，他们做生意自然不会像齐紫蕊这样小打小闹，和闹着玩儿一样，他们必定是在做着用这个生意翻身的准备。
    齐紫蕊看到他沉思起来，有点慌，忙道：“但是你不能过去！我这边还没找到人呢，我的生意你已经很熟悉了，不能撂下就……”
    周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开始想给他们当伙计挣钱，确实问过齐梓珩什么时候做生意的话，那时候是因为根本不知道齐紫蕊小姑娘能做生意。
    不由的好笑的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走的……我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很，根本就不合格。你哥哥选掌柜的伙计这么用心，必定是要选那种有经验的，机灵的，我还差得远呢！”
    齐紫蕊这才重新笑了，道：“你其实也很好了，我哥哥倒是问过我，你能不能去……”说着看了周天一眼。
    周天忙道：“不去不去，真不去，我当初困难的时候是东家你帮的我，我必定不会不讲义气撂下就走，就算是你哥哥叫我，我也不去。”
    齐紫蕊这才眉开眼笑，点点头：“咱们的生意会好的，只要我想出来办法……”说着停顿住，这才想起来该发愁的事情，哎呀的叫着又趴在了柜台上。
    周天一有了好好干的想法，也就努力的想想自己所知道，想了半天别的没想起来，只想到了自己那年代常常出现的‘买一送一’甚至‘买一送十’。
    当然，送的东西都是不值钱的，比方说，买一条裤子，送些皮带扣什么的，但其实一点不经用，三两天就坏了。
    周天虽然也知道这种其实都有种欺诈的成分，不过好歹的是个主意，忙道：“咱们搭伙卖不行吗？之前你为了骗小翠，做了好些的洗面药，能不能……买多少胰子，送一丸洗面药？打个招牌出去，买一送一。当然，咱们送的东西都是实打实的，不来虚假的。”
    齐紫蕊认真想了一下，眼睛就亮了，叫道：“搭伙卖，这是个好主意！”马上就算了一下：“咱们的洗面药一个没卖呢！二百文一个，那么买十个胰子，可以送一个洗面丸，等于花了两百文，得了四百文的东西！”
    又一停顿想了一下，马上又有了主意：“如果买一个洗面丸，也可以送十个胰子，反着来也行，买十个洗面丸，送一盒上等玫瑰花的胭脂。”
    周天笑着道：“你可算好了，不要亏本了。”
    齐紫蕊对他眨眼，笑着低声道：“亏不了本，咱们现如今费事的是人工，而不是用料，”这样一想马上又有了主意：“这么说我的那个作坊要准备了，加大人手，形成了规制！”
    周天点头：“是应该有个作坊了，光靠你带着两个人也是够累的。”
    齐紫蕊又想了一会儿，笑着道：“这个主意真的挺好的，咱们什么货品搭什么货，不要定死，可以灵活一点，她们不是盯着咱们这边吗？咱们隔一段时间就换一种，叫她们跟着咱们后面吃土好了！”
    周天哈哈的笑。
    “是啊，这样一想这是个绝对能和她们周旋一阵子的办法，需要的货品多些，灵活多变，不但能叫她们猜不出来咱们的策略，还能带动之前根本卖不动的那些货品。对咱们以后提升货品的曾次也有好处，咱们以后还是要卖上等货的，不能只卖胰子。”
    齐紫蕊跟周天说着。
    “对，其实胭脂水粉的做起来反而比胰子更轻松。”周天现在不能帮着去做胰子，总觉着齐紫蕊带着丫鬟婆子的，未免太累了点。
    有了点子，齐紫蕊心情好了不少，笑眯眯的拿出来了一张纸：“周天，上一次咱们既然说好了，你在跟着我干一两年，那么咱们把合同签了吧。这里，是个一年的合同，你看看签了。薪俸一个月一两，每个月有两天歇着的时间，年底花红不少于整年的薪俸。”
    周天笑：“东家真的是太好了！对我真的是……”接过来一看，余下的话没了，惊讶的看着手里的合同问：“这上面写的什么字儿？！”
    那上面的字儿就好像是鬼画符一样，在周天眼里，跟甲骨文一样！他哪里认得？
    齐紫蕊好像忘了自己写的什么，还伸头看了一眼：“字儿？哦，我娘叫我这几天练小篆，我写合同的时候顺手就用了小篆……”她眨巴着眼睛对周天甜甜的笑：“你还不相信我吗？！”
    “小……小篆？”周天看着眼前这个丫头片子，你眼睛再眨巴，也消除不了我的疑心！
    相处也有一年多了，小姑娘是个什么性格周天可了解的很，性子是个坚韧的，有点小坚强，有很多的小聪明，还有很多的狡猾，算计起人来，也是算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周天看着她赔笑：“紫蕊，横竖我也不着急，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正经写一张……”
    “这也是正经写的啊！”齐紫蕊将合同拿过来，一只白生生的手指着上面：“这怎么不正经了？工工整整的多正经！”
    她伸手把周天拉着趴在柜台上：“你不信我给你一个字一个字的念！”说着真的指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念起来了。
    她的头发丝儿落在了周天的脸上，周天脸上痒痒，鼻子也痒痒，揉揉鼻子又挠了挠脸，真真的好气又好笑。
    小丫头片子居然算计我……
    齐紫蕊念完了，转头看他：“怎么样？很正经的一张合同！你要是今天不签……”她小脸就黯然了下来：“那你还是有走的心呢！你可别忘了，我……我以前还帮过你呢！你不能这样不讲义气！”
    周天拿着合同讪讪的看着，这小丫头片子居然说自己不讲义气，真真……好像被捏住了七寸一样！周天最怕的就是叫人觉着不讲义气。
    问题是这看不懂的合同……周天真有种卖身的感觉！他清楚的很，小丫头片子必定是在合同里做了什么手脚了，不然不会费这个劲，用什么小篆写叫人看不懂，还费半天劲说服自己签。
    周天想了想，大约的也能想的出来，在银钱上面，齐紫蕊必定是不会做什么手脚的，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然去年年底不会给自己那么多的花红。
    她担心的应该是自己要走，所以会做手脚的只有签约的年限，哄自己签了。当然，自己真的要是非要走，她应该也不会强行的挽留，这个合同，其实只是她小姑娘的一个心理安慰。
    对于齐紫蕊，周天很了解。
    笑着想了一会儿，便点头：“好吧，我签。”
    齐紫蕊大喜！马上就拿过来了笔墨，一副讨好的样子将笔双手递给了周天。周天心里头好笑，小丫头片子，若是用这种态度去骗别人，早就叫人看穿了。
    自己也是，还好笑呢，都要卖身了！
    用一种卖身的感觉，签下了这合同。
    齐紫蕊笑眯眯的收了起来，然后就一副心情好的不得了的样子，伸手还在周天的肩膀上拍了拍憨笑：“放心，我一定是亏待不了你的！”
    周天笑着点头：“那以后我就全靠东家了。”
    “放心放心！以后靠我就行！”齐紫蕊就差要仰天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