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家的小娘子

周天知道这个要饭的是个女的，也是一件很巧合的事情。
    去年秋末左右，这个要饭的住进来的，周天有天晚上出来上茅房，巧不巧的遇上了这个要饭的躲在她捯饬的那些东西后面换衣裳。
    周天也不是故意的，那时候他哪里能知道那破烂后面藏了个人？只看到了一个脊背，眼看过去白生生的，很瘦，分明是个女人的脊背。
    周天还给吓了一跳，然后听见动静这个人转过身来看，把破衣烂棉絮的抱了一怀，警惕的盯着周天。
    周天这才知道这个要饭的是个女的。
    一直也没搭理，也没赶走，就这样相安无事，横竖巷子挺宽敞的，也不碍着周天什么。
    从要饭的身边过去，往茅厕走，周天心中却已经疑惑起来了。难不成……
    说起来这个要饭的应该是很清楚自己的行踪的，而且若是她在街上要饭，周天也不会注意，她要盯着自己，反倒是很容易！
    这个念头猛地一出现，周天就真真怀疑起来了。
    越想这个要饭的越有可能。唯一不太可能的，就是她是个女的！女的怎么撬开自己的门偷东西？
    胆子这么大？
    不管怎么说，周天是已经对这个要饭的有了警觉了。
    从茅厕回来，周天醉醺醺的回去睡下，为了引小偷来，还特意的装成疏忽，门都没拴上。
    晚上也是警醒了一夜，可一晚上一点动静都没有，门口连点不对的声响都没有。
    转天起床，周天和往常一样洗脸刷牙，然后锁上门就出去了。走出了胡同，继续往前走，甚至一直走到了城门口，出了城。
    然后拐了个弯，飞一般的从另一个城门跑了回来。
    一回到了家门口，就看见自己的门虚掩着！
    周天听见身后远处传来了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是大豹。想不到大豹昨晚上就没有回去，一直在外面守着。他今天出城转了一圈，跑着回来，大豹也跟着跑回来，看样子奉命是保护他的。
    周天都没时间管大豹，直接就冲进了家里！
    果然，家里有个庞然大物的正在床上翻呢！
    所谓庞然大物，自然是那个要饭的，身上穿的那么厚的破棉袄什么的。听见了门响惊吓的转头看，周天迎面大喝了一声：“你丫还偷上瘾了？！”
    说着冲过去，一拳就打了过去！
    那要饭的到底是个女的，一看到他进来已经吓得差点瘫倒，在看到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已经是放声尖叫：“啊……”
    叫着抱着头瘫倒在了地上！
    周天一拳还没有打出去呢！只是顿了一下，这人已经都跌倒了，真真气的不知道怎么办好，可是拳头怎么都落不下去。
    大豹已经听见屋里的动静了，呼哧呼哧的跟着进来，一看到屋里还有个要饭的，就大叫：“抓住小偷了！”
    冲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踹了一脚！
    那要饭的就尖声长叫的在地上打滚。
    大豹踹了一脚还把自己吓了一跳，往后一跳抬头看周天：“这要饭的是个女的？”
    周天点头：“听着声音都是啊。”他伸手想把这个要饭的脖领子薅住揪起来，但是只伸到跟前又觉着太脏，手又缩回来，于是也踹了这个要饭的一脚，当然就没有大豹那么使劲，喝道：“别喊了！偷我的东西还给我，我不追究，不然送你去见官！”
    那要饭的也不知道是脑子有问题还是想着就要这样脱身，也不说话，就在地上打滚叫着，凄凄惨惨的好像被打了一样，一直往门口滚。
    周天简直都气笑了，过去一脚就给踩住了！厉声道：“别给脸不要脸啊！以为耍赖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把偷我的东西给我！”
    那要饭的使劲的想要滚开，但是这个大少年看着年纪不大，脚劲却很大！踩住了就好像被一只大象的脚踩住了一样，动都动不了。她挣扎了半天，滚不掉也爬不起来了，好像一直大耗子一样在地上扭动半天，突然就大哭起来了。
    大豹早看着火起来了，过来就是狠踢了一脚！嘴里骂着：“怎么着，当我们好欺负是不是？！你信不信爷今天活活把你打死在这儿？！你信不信？信不信？！”
    问一句信不信，就狠狠踢一脚！
    那个要饭的哭是假哭，可被踢的这几脚就真的有点受不了了，惨叫了起来，最重要的，是感觉出来了大豹不是说着玩，真的能把她打死！
    “还给你！我……还给你！”要饭的害怕了，尖叫。
    周天制止了一下大豹，叫他别踢了，他自己也抬起脚，那个要饭的就从手里一下子甩出来一个手绢包，尖叫：“还给你！”
    然后就要往外跑！
    周天从后面就是一脚，直接把她踢的扑爬了出去！周天冲过去又给踩住了，这回是这会有点火了：“上次偷得东西呢？！”
    那要饭的尖叫：“没……没，不是我……”
    大豹骂着过来了：“今天不踢死你，你就不知道爷的厉害！”冲着脸就踢了过去！
    周天刚说了一句：“哎……”
    那个要饭的已经吓得双手挡着脸尖叫：“在我那里！我给你拿，我去拿！”
    周天脚一抬就挡住了大豹的脚，对他点头：“叫她去拿。”
    大豹这才收回来脚，指着那个要饭的道：“再敢啰嗦一句，爷就打死你！”说着做出要踢她的吓唬动作，把那要饭的又给吓得尖叫。
    周天收回来了脚，那要饭的连滚带爬的往外跑，大豹马上跟着去，周天先把地上那要饭的刚刚偷得手绢包的银子捡起来，掸了掸放在身上，这才跟着出来。
    可能因为尖叫的声音有点大，胡同口那边已经有人听见了，伸头伸脑的往里看热闹，看见那要饭的分明的发出女人的尖叫声冲了出来，看热闹的人都直了眼。
    那要饭的跌跌爬爬的来到了她的小窝，从里面拿出来了周天的盒子。哆哆嗦嗦的递过来。
    大豹跟在后面跑到了，一把抢了过去，又挥动着拳头吓唬她，吓得她抱着头缩在角落不敢出声，大豹才转身，正好周天过来了，就把盒子给他：“周天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盒子是周天的，打开了看，银子都在里面，拨拉着数了数，一点没少。也是，这个要饭的就算是偷了钱，想要花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怕是不管拿到了哪里去，先就要被人当成贼抓起来。
    周天再看那个要饭的，缩在那里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真的也叫人无语。
    大豹转身指着那个要饭的依然是不依不饶：“谁让你住这儿的？还不滚？！”转头又对周天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样的赶紧赶走才行。”
    周天正想要说话，身后就突然传来了喊声：“周天！”
    声音清脆，周天一听就是齐紫蕊的声音，转身看过去，果然急匆匆走过来的就是齐紫蕊，脸上带着紧张看着他们，到了跟前又惊讶的看了那个要饭的一眼，这才道：“你今天没去，大豹也没过去，我就觉着……可能有事。”
    然后凑近了周天，眼睛却盯着那个要饭的：“这个人是谁？”
    “要饭的。”周天道。
    齐紫蕊对他睁眼，好在周天马上就又说道：“就是她偷得我的钱。”
    齐紫蕊惊讶的看着那个要饭的。这会儿那个要饭的缩在角落中，吓得好像个老鼠一样，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好像刚刚被打得疼，或者还是祈求的意思，齐紫蕊当然听出来了，这是个女人的声音。
    她盯着那个要饭的盯了半天，周天已经拉着她的胳膊转身：“走吧，就是个要饭的……东西也要回来了。”
    齐紫蕊自然不会为难那个要饭的，跟着转身往回走，还在惊讶的小声问：“那是个女的？”
    周天点头：“是啊。”
    “她偷得你的银子？”
    周天再次的点头：“是啊……”有点窘：“我是真没想到……谁能注意一个要饭的？想不到她竟然能盯着我。”
    齐紫蕊点头：“说的也是！”一个要饭的，就算是在自己的不远处，谁又会注意？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蓬头垢面的她盯着谁，谁又能发现？
    大豹在后面警告了那要饭的两句，又吓唬了两句，便跟着过来。
    齐紫蕊已经和周天进了屋了，她还有点不放心，问：“全都还给你了？你检查了没有？没有少吧？”
    周天将手里的盒子和手绢拿出来，放在桌上：“检查了，一点都不少。”
    齐紫蕊打开了盒子看了看，这才合上了：“这一下你可得小心点了！瞧着你是个穷光蛋，可架不住穷光蛋也有人惦记！你还是找个好好的房子搬家吧！”
    说着停顿一下，马上道：“对了！要不你就去搬到我们以前住的老宅子如何？就是我们的作坊，种花做东西的那个宅子？”
    周天愣了一下才道：“那里？你上一次不是说，打算把屋子好好的收拾收拾，就叫那几个作坊的丫鬟住在那边？这样一来不用来回的跑了，二来她们的工作就是做胭脂胰子，每天都可以做，不用你在张罗哪一天哪一天的，才能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