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家的小娘子

顾氏听着女儿嘟囔了一路，也是又好气又好笑的，回到了正院，正好齐庭筠已经回来了，正等着和她商量事情。
    “你终于回来了。”齐庭筠说着将顾氏拉着坐下了，便道：“好几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件，上族谱的事情，齐庭柯那边提出来，若是要回祖谱，那去年修宗祠，迁祖坟咱们也应该出钱，不能咱们一家子人的名字在外面溜达一圈，正好将这件大事混过去了，然后在回祖谱，占个大便宜。”
    顾氏一听冷笑：“哎呦，他倒是真有脸提这个！他自己出钱了吗？不是喊打喊杀的，差点要给谁谁谁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就为了不出银子吗？他自己一文钱没拿，真有脸跟我们这样说话？还当我们是从前那时候呢？”
    齐庭筠听了笑，凑近了她的耳边轻声道：“我有个主意……”说着压低声音说了番话，然后笑看着顾氏：“你觉着如何？等于咱们拿出来千把两银子，就能把齐庭柯一家顺利赶出齐家族谱。”
    顾氏看着他哼着笑：“你少给我装正经，你这主意想要一箭双雕吧？修理齐庭柯只是一方面，其实你还是想出钱。”
    齐庭筠便陪笑着轻抚着她的手：“媳妇，咱到底姓齐，无论嘴上多么的生气，这修宗祠的事情，咱们不能真的一文钱也不出。”
    顾氏哼了一声，倒是并不真的为难他，他们夫妻俩原本就是有事好商好量的，这件事之前也是商量过的，点点头：“出钱可以，不过你要记着，一来咱们的家底现如今和以前可不一样，你不能随性的想出多少出多少，二来紫蕊的喜事快到了，你也不能把女儿的嫁妆给弄没了。”
    齐庭筠点头，又好笑：“瞧你嘱咐的这话，我能把女儿的嫁妆都给送出去吗？放心，最多两千两，再多我也不会出的。”说着在顾氏嘴上亲了一下。
    顾氏白了他一眼。
    齐庭筠笑，接着道：“正好说起女儿的婚事，周天昨天还提这事了，媒人请的喜日子是明天八月的，他觉着时间太长了，就叫再看看别的日子，又请了个今年六月的，只是今年六月，这不就还剩两个来月……”
    顾氏马上就道：“就明年好了，明年正好！”
    齐庭筠一下笑了：“我就知道你要说明年……明年有点太晚了，蕊儿明年虚岁已经十九了，谁家把姑娘能拖到这个岁数？何况如今既然回来了，就不是咱们一家的事情了，老三、老四家里都有姑娘正在说亲，你拖到明年，还不把人家岁数也拖大了？谁乐意？还不得心里埋怨你？”
    顾氏皱着眉头，半天才叹气：“但是蕊儿今年成亲也太早了。”
    “十七岁不早了，多少人家的姑娘，像蕊儿这年岁已经都是孩子娘了。”齐庭筠笑着道：“正经别耽误了，说难听点，回来家族多，谁家老爷子、老太太的一个不好，那可真……”
    顾氏‘噗嗤’笑了，伸手摸了摸相公的脸叹气：“哎呦，我以前那个一心为了齐家家族，从不说族里人一句坏话的相公哪里去了？”
    齐庭筠也一下笑了，以前他还真的就是很刻板的，对族里的事情总是看的无比的大，比自家的事情大很多，凡事都先考虑家族利益，再想自家。
    自从经过了这起伏，如今也想明白了，什么事都比不上自家的事重要，不管自己到了什么地步，始终跟在自己身边的，还是自己这一家子人。
    所以现在族里的事情要排在后面了，家事才是最重要的。
    “如何？就今年六月？”齐庭筠笑着问。
    顾氏有点无奈，但是算了算，也还可以吧，便点点头：“也行。”
    夫妻俩将这件事也商量好了。
    晚上齐紫蕊听母亲说，婚期可能要定在六月，顿时都有点呆住了。她是知道，母亲是希望自己晚些成亲的，因此也一直打着还会再过一两年才成亲的主意的，没想到一下子竟然近在眼前了。
    一想到六月就要去和周天过日子了，齐紫蕊有点羞赧，又有点激动，甚至还有点盼望……
    从这天之后，真的就成了其他所有的事情都放下了，成亲的日子眼看就到了跟前，要准备的东西突然迫切了起来，齐紫蕊又开始忙忙碌碌。
    周天过了两天才知道丈人和丈母娘那边答应了六月成亲，更加喜得不自禁，当场在宅子里跑了一圈，想的是紫蕊要来了，看看这个宅子还有哪里需要整理修葺的，但是跑了一圈下来，什么也没想到，只顾着傻笑了。
    两个月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他们成亲的日子了。
    早上齐紫蕊很早就起来了，洗漱打扮，大红的她亲手绣制的喜服就在床上放着，顾氏亲自给她梳头，梳好了打量了一下，突然把齐紫蕊抱在怀里，轻声的道：“我女儿长这么大了。”
    齐紫蕊顿时眼眶湿润，眼泪泉水一般的涌了出来：“娘……”
    顾氏把她抱在怀里，笑着轻轻的拍着，鼻子也是酸酸的。正好这个时候喜娘们来了，顾氏忙将齐紫蕊扶好了，给她擦了擦眼泪，自己也红着眼睛，却又嗤的笑了：“天哪你看你，鼻头红红的，一会儿怎么打扮啊。”
    齐紫蕊破涕为笑：“娘！”
    顾氏小心的用手巾给她擦了眼泪，看看美貌的女儿，心里又感概。喜娘进来行礼，顾氏忙笑着招呼。
    齐紫蕊端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她们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光彩照人。穿上了大红的喜服，整个人都艳丽夺目，齐紫蕊都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样艳丽的时候。
    坐在床边，头上被盖了盖头，就听着旁边的母亲和喜娘说笑，齐紫蕊心中有点紧张，下意识的双手就绞在了一起。
    然后手上盖过来了一双温暖的手，是母亲顾氏的，顾氏还在和喜娘说话，但是一双手始终握着齐紫蕊的手。齐紫蕊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外面鞭炮声一直都断断续续的，这会儿突然一下子响彻天空的，应该是新郎官来了，果然，马上有丫鬟进来请顾氏去前面。
    顾氏在齐紫蕊手上轻轻拍了拍，道：“蕊儿，娘去前面了啊。”
    齐紫蕊紧张的答应了一声：“噢。”
    顾氏听出来女儿声音中的紧张，笑了，在她手上拍了拍：“没事的，不用紧张……过两天就回来了。”
    齐紫蕊抿了抿嘴唇，再次答应：“哦。”
    顾氏起身出去了。
    很快，外面就响起了轰然的笑声。回到了这边，齐家可就是个大族，外面几个院子，负责守门的兄弟多的很，想来今天周天想要进来把新娘子娶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齐紫蕊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哄笑声，不由自主的也笑了。
    果然，过了很久才听见嘈杂的声音往这边移动，半路又是磕磕绊绊的，终于才到了门前，终于，有人打开了门，齐紫蕊听见了脚步声。
    周围人很多，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就听见一阵阵的笑声，在笑声中，齐紫蕊听见周天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笑着：“娘子，走，跟我回家。”
    又是一阵笑声，不过很明显不是众人听见了周天的说话，而是他们自己说了什么笑话，周天的声音，也只有齐紫蕊能听见。接着她的手里就被塞进来了一团绵软的丝绸。
    齐紫蕊抓紧了大红的绸子，紧张的被喜娘扶了起来，脚下是绵软的红毯子，一直延续到了上房院，跟着周天进屋，给父母亲磕了头。
    随着越来越响的鞭炮声，齐紫蕊坐着晃晃悠悠的轿子终于停下了，被喜娘搀扶着，觉着好像是过了无数的关，才顺利的往上房走。
    周天的父母亲全都不在了，家里也没什么长辈，因此在上房正堂这边是牌位，三叩九拜，拜堂成亲。
    等顺利的从两边哄笑的人群中进了新房，终于坐在了床边的时候，齐紫蕊觉着自己脚都有点疼，肚子更觉着饿的很。
    还没有听见喜娘的声音，眼前突然的一亮，周天竟然已经将红盖头挑开了。齐紫蕊一愣，接着就看到了周天含笑看着她的眼睛。
    齐紫蕊脸顿时就红了。
    喜娘还愣了一下，好笑的想，这新郎官也太猴急了。好在她也是见过很多场面的，忙脱口而出一串儿喜词，又吉利又喜庆。
    枣、花生、桂圆等等的果子如同雨一般的落在了大红的床上，他们两人的身上。尽管喜娘笑吟吟的唱词的声音不小，不过两人依然在偷偷说话。
    周天唇角勾着，眼睛里全都是笑意，看着齐紫蕊轻声道：“紫蕊，你先吃点东西，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伸手将她的手握住了。
    齐紫蕊红着脸低着头，半天才‘嗯’了一声。
    不过过了好久都没有看到周天起身，她有点奇怪，抬头看了一眼，周天依然是含笑看着她，一双大手将她的手包在手心中，就这样笑吟吟地。
    齐紫蕊脸一下子便通红，又低下头去：“你快……去呀？”
    周天笑了，将她的手包着抬起来，送到嘴边亲了一下，眼睛又盯了一会儿那潋滟的，鲜艳欲滴嘴唇，压抑住自己的蠢蠢欲动，心里安慰一下自己，很快，很快……
    他很不舍的起身，喜娘这时候也才算是把喜词唱完了，福身给两人行礼道喜，周天忙笑着上前去，给塞了一对红包，笑着拱手先将喜娘送了出去。
    回头又看了床边坐的齐紫蕊一眼，这才笑着出去了。
    丫鬟这才抿着嘴笑着上前来轻声问：“姑娘，您饿不饿？”
    齐紫蕊这才忙忙的点头：“饿，还很渴，先给我倒杯水过来。”
    丫鬟去倒了一杯茶，并桌上的两样点心，一起放在了盘子里托着过来了，齐紫蕊看见一个瓷盘里装着梅花形状的很小巧的一个个点心，应该能够一口一个，于是便拿了一个放进嘴里。
    甜丝丝的直接甜到心里去，于是心情更加的好，连着吃了好几个。
    嘴里吃着，还在伸手，丫鬟眼睛睁大了都想要失笑了，就在这个时候周天回来了，看到她小嘴忙碌的不行，手上还拿着一个点心，另一只手端着茶杯，一下子就笑喷了、
    “怎么把你饿成这样了？”他笑着过来，帮齐紫蕊端着茶杯。
    齐紫蕊一看到他进来，涨红了脸忙想把嘴里的赶紧咽进去，结果嘴里的太多了差点噎着，好在周天看到了忙把茶杯送到了她嘴边，她喝了一大口茶，才将点心顺了进去。
    仰着头大出了口气：“差点噎……”不吉利的话不能说，然后涨红了脸看着周天：“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周天笑了，别有用心的问了一句：“你觉着快了？”
    齐紫蕊依然不懂，还点了点头。
    周天已经是笑的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地上，也不知道什么事这么高兴，丫鬟才要上前去将茶杯接过来，他却已经站起身，对丫鬟们往外挥着手，一副轰人的样子：“你们都出去吧。”
    丫鬟们忙忙的偷笑着赶紧出去了，周天跟着去把门拴好，回来笑吟吟的看着满脸通红的齐紫蕊：“吃饱了没有？”
    齐紫蕊手里还拿着一块点心，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半天才红着脸点头：“吃饱了。”
    “那该我吃了。”周天说着，向她伸出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