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主持 东方美人

 
  “除了她父母离婚的时候她由原来姓陈改成随母亲姓蓝，她几乎没有什么特殊经历。看记录，她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社会关系十分简单，没有任何不良纪录。” 
  “也许，我们不应该把视线仅仅放在蓝晓身上。你看，蓝晓和李诺的接触是被动的，李诺来电话，她去找他，时间地点都是李诺选的，她也没有作案时间和动机。” 
  “所以可以以自杀来结案啊。” 
  “不，从今天的情况来看，更加不能结案了。因为李诺事件，蓝晓被停播，这一点你注意到没有？” 
  “有什么问题在里面呢？” 
  “蓝晓不是一个一般的节目主持人，她的节目维持本地的最高收听率长达十年之久，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看她？”   
  八 秦靓(2)   
  “佩服，欣赏。” 
  “不，我想对于她的同事来说，更多的是妒忌。” 
  “有人故意陷害她？不可能吧，就因为妒忌她，去杀一个不相干的人？” 
  “不，不一定是计划好要杀人的，也许李诺的死的确是个意外，但是李诺去找蓝晓，我总觉得不是要自杀那么简单。他是个因为敲诈别人而坐牢的刑满释放人员，会因为什么想自杀呢？就我们的调查看来，好像并没有什么可能。也许，只是有人想利用他把蓝晓骗出直播室，然后对蓝晓的职业生涯造成影响，达到搞垮她的目的。” 
  “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等你从监狱调来李诺的通信记录，也许就有线索了。” 
  蓝晓已经回到了家，玉娟在看电视，看见蓝晓她的表情立刻僵硬起来。 
  蓝晓平静地跟她打了一个招呼，准备上楼。 
  玉娟看了看她，刚刚鼓起的满身斗志毫无用武之处地泄了气。 
  蓝晓看了看玉娟，忽然停下脚步，轻轻地说：“妈，今天我的态度不好，您别往心里去。” 
  玉娟的脸色微微有些尴尬，轻声地说：“那你晚饭吃了吗？让林嫂给你准备点夜宵？” 
  蓝晓走回玉娟面前，很礼貌但是很坚定地说：“妈，我想过了，我还是要回去上节目的。您是为我好，但是我的工作以后还是请您不要再干涉了。” 
  玉娟的表情僵住了，良久，她冷笑了一声：“哼，这就是你想了一个晚上给我的答复？还有你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你以为你是谁？我跟你客气是看在余翔的面上。” 
  “妈，我不想跟您吵架。但是让我跟您一样一辈子眼里只有老公孩子，我做不到，我放不下我的工作。这一点请您一定要理解我，好吗？” 
  “我知道，你就是看不起我。好的，我不谈这件事。我问你，当年老余临死以前到底把你喊到房间里说了什么，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讲清楚？” 
  “妈，您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 
  “我一直耿耿于怀，我的丈夫临终最后的遗言，不是跟我说的，而是跟我的儿媳妇说的，换了是你你能高兴吗？” 
  “妈，这件事已经过去好几年了，我也跟您说过了，爸爸只是交代我好好对待余翔，照顾这个家，真的没什么特别的。” 
  “我不相信，我已经怀疑很久了，老余对你简直比对余翔还要好，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故事？你今天就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妈，到底谁跟您说了什么，让您翻起这陈年旧账？” 
  “那你就不用知道了！只是有人告诉了我一句话――爱情是不管年龄的，这提醒了我。” 
  “妈，您怎么能这么想呢？爸爸去世都好几年了，你怎么忍心这样玷污他的名誉呢？您看电视吧，我很累，上楼去了。” 
  蓝晓一脸愤怒地上了楼。 
  楼上书房，蓝晓打通了保姆林嫂房间的电话：“林嫂，今天晚上谁打电话到家里来过了？” 
  “对了，太太，电台的秦老师找您，后来老太太就跟她聊了几句。” 
  “她说什么了吗？” 
  “她说没什么事，就是找您聊聊天，然后老太太就跟她聊了起来，我就走开了。” 
  秦靓？她应该知道我和莉莉在外面喝茶，为什么还打电话来呢？ 
  蓝晓想起莉莉的话，跟我要照片给李诺的是秦靓，打电话告诉婆婆我节目出了事的也是秦靓，昨天晚上出事的时候打报警电话的会不会也是秦靓呢？她跟李诺是什么关系呢？ 
  还有这个李诺，他是怎么死的呢？我推开他后就马上离开了，难道就在我离开之后有人把他杀死了吗？ 
  会不会是？蓝晓看了看自己的手，难道是我那一推，造成他的死亡的吗？ 
  蓝晓惊恐地回忆起来。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整个绿地，树木在台风的吹动下肆意地摇摆着。 
  忽然，喀嚓一声，一棵树的枝干折断了。   
  八 秦靓(3)   
  蓝晓和李诺都吃了一惊。蓝晓奋力地推开了李诺。 
  ――老赵伸开双手，向后倾着身体，然后他回过身来问小李：“谁会这样跳水自尽？而且是跳进喷水池？” 
  蓝晓渐渐地把两个场景连了起来， 
  蓝晓奋力一推，李诺双手张开向后倒进了喷水池。 
  蓝晓被自己的念头吓坏了：“我杀了人？就因为我那么一推，竟造成他的死亡吗？这应该是一个意外吧。” 
  从早上在刑警队知道李诺也就是昨天那个敲诈自己的男人已经死了之后，蓝晓的心一直处在昏乱的状态中，再加上报纸和停播事件以及跟玉娟的争执，蓝晓一直没有好好地静下心来思考。现在，坐在三楼卧室的窗台上，看着外面宁静的夜空，蓝晓发现自己的心跳声在这样的静谧当中响得惊人。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拿起了电话，应该跟老赵谈一谈。 
  然后她停了下来。她当然记得，自己之前跟警察说的是自己根本没有见到李诺，现在却去承认自己推倒过李诺，谁会相信你是清白的呢？ 
  还有，为什么要跟李诺见面，为什么要推开他？这些怎么解释呢？ 
  那不等于把多年来自己的父母和公公全力隐瞒着的那件事和盘托出吗？ 
  蓝晓看着外面的星星，仿佛听得见几位长辈殷殷地嘱咐：“把那些过去当作没有发生一样地忘了吧，忘了吧……” 
  怎么忘得掉呢？ 
  短短的几十个小时，蓝晓已经想不起来昨天下午参加茶会时自己的样子了。如今的蓝晓，心乱如麻，几乎连自己的心跳声都不能承受了。 
  这个时候，也许只有余翔才能够给出一个正确的意见吧。 
  蓝晓拨通了余翔的手机，手机却是关机的。 
  她给余翔发了短信，希望余翔一开机就能给他回电。 
  余翔在哪里呢？蓝晓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地走着，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瞒着他。把一个秘密这样精心地藏起来，真的是费心费力。现在好了，只要余翔开机，他就会打回电话来，然后就把一切跟他和盘托出吧。 
  做了这样的决定，想到可以和余翔共同来面对目前的这些问题之后，蓝晓觉得轻松了很多，她走进浴室，准备洗澡。 
  忽然，蓝晓的手机响了。 
  导播几乎像求救一样地说：“蓝晓老师，您快打开收音机听听吧，今晚的节目真的是一团乱了。” 
  导播台上的电话倒是不断，可是全是询问蓝晓去向的，有人猜测蓝晓在昨天晚上的意外中受伤了，还有人一听是郁之春在接电话，就在节目中直接挂了电话。人们不习惯蓝晓就这样突然离去。 
  张台长那边也不好过，蓝晓节目的几个长期赞助商也打来了电话，他们质问台长为什么换了主持人也不通知广告客户。 
  蓝晓的节目广告费比一般的节目要贵，但是也从来没有缺过广告，就是因为大家看中她的号召力和收听率。现在忽然换了主持人，这让广告主们失去了方向。 
  蓝晓打开收音机，听见郁之春在读着一篇散文，然后就是一段悠长的音乐。她摇了摇头，郁之春居然没有想到应急的方案，这种时候直截了当告诉大家蓝晓只是病假几天，然后开始回复听众来信的话，不是比消极地读着散文耗时间要好得多吗？ 
  蓝晓颓然地关掉了收音机。《今晚没有陌生人》，就像她的第二个孩子，她将十年的时间全部倾注在上面，没想到，短短的几十个小时，它就成了一个混乱的源头。 
  电台节目是一种有趣的文化现象，虽然它使用电台这个大众的媒介，但是一档节目是否受欢迎，跟主持人是有着密切关系的。可以说，一个主持人，一档节目，一种风格，时段不变，名称不变，但是换一个主持人，风格就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很多资深节目主持人都把节目看成自己的地盘，吸引了无数忠诚的听众。但是电台却觉得节目毕竟是属于台里的，不是谁的私有财产。地球少了谁都能转，节目自然也是谁都能上的。   
  八 秦靓(4)   
  这种矛盾常常在台领导和一些大牌节目主持之间发生。就像今晚，没有了蓝晓的《今晚没有陌生人》成了一个陌生的节目，刚刚还对自己的新岗位充满了新鲜感的郁之春现在是满心的挫败感――她无意中踩进了蓝晓的地盘，蓝晓虽然没有计较什么，但是看来听众和广告商并不买她的账啊。 
  秦靓也在家里收听着节目。整个晚上，郁之春一个有效的电话也没有接到，她自然有点儿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