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盈朝暮

今年的中秋，不再大规模地举办宫宴，各宫也都有了自己的安排。紫菀心情欢畅，正琢磨着要给二哥接风洗尘，便同太子妃商量了一下，在东宫里头办一场家宴，尝试着将淮安王和初阳也请了来，希冀将这家宴办得再热闹些。
    是夜，宜春宫门前早已铺开了一桌桌铺满美食珍馐的宴席，三两棵桂花树早已绽开点点黄蕊，细嫩的花瓣落在地砖上，落在细锦桌面上，也成了别致的点缀。
    银月藏匿在桂树茂密的枝叶之间，淡淡的月晕在天幕中漾开一层又一层，有些微朦胧的雾气笼罩了天边的玉盘，撒落下来的月辉也不如往昔清明。
    东宫的人都陆陆续续入了座，平日里刻薄的安良媛今日也收敛了许多，许久不曾露面的太子妃安安静静地坐在上座，端庄秀丽的面容越发出脱，杏儿仍在屋子里养胎，冯箬倒是莫名与紫菀亲近了不少，许是因为婵玉的事情，总觉得对于紫菀有所歉疚，紫菀察觉到这一层，只是淡淡一笑，没有拒绝冯箬的好意。
    秋月高悬、晚风凉薄，清月身着一袭素净白衣，安然在紫菀对面落了座，淡而薄的月辉倾泻在他如玉的面容上，愈发显得不染纤尘，若不是他面上还带着春风一般温文的笑容，清冷的月光差些将他整个人都衬得孤傲起来。
    然而这宴席上，还少了个小小的身影、少了个主人、也少了个颇有风采的皇子。
    还是不够热闹啊。
    紫菀心下有微微的怅惋，皇后这两日不知为何，在清宁宫中大发脾气，宫人皆是惧怕不已，苏景宸只好在一旁安抚皇后不稳定的情绪，初阳年纪虽小，却始终也是皇后所出，因而也自告奋勇前去劝导了。
    淮安王前些日子还在封地，接到邀请的书函后，今日才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如今应正在入宫的途中。
    紫菀还在思前想后，有些烦闷的样子，安良媛罕见地起身走过来，略显关怀地问道：“良娣今日是怎么了，既是给良娣二哥办的接风宴，就不该冷落了来客啊。”
    一面说着一面仔细替紫菀斟好了酒，笑道：“这是我闲暇时间自己酿的桂花酒，良娣尝一尝怎样？”
    醇香的桂花酒被送至鼻尖，香气扑鼻，几乎叫人无法拒绝，然而就在紫菀的双唇马上就要触碰到杯沿的时候，一旁的冯箬却突然将酒杯推得远了些，目光灼灼盯着安良媛，冷冷道：“慕良娣是有身子的人，沾不得这些酒气，安良媛还是自己品尝罢。”
    这时紫菀才像突然惊醒一般，连忙摆手道：“我自己也差点忘记了，多谢安良媛美意。我是真的喝不得这酒。”
    安良媛眼中闪过一丝愤愤的神色，再笑起来却也不大自在了，“也好，那我就不打搅良娣了。”
    看着她退了开去，冯箬便替紫菀重新斟了一杯清茶，紫菀顺势接过，握在手里，站起身来，先是遥遥对着太子妃举杯相邀，接下来才面向自己二哥，笑着道：“能寻着二哥，说明老天待我不薄，中秋时节，能与二哥团聚，已是幸事，以茶代酒，愿二哥一切安好。”
    清月举杯回应，笑道：“你与腹中胎儿安好，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就放心了。”
    如此这般，其余三人虽还没到，这里却已经叙起话来，气氛倒也融洽了不少。
    又是三两杯清茶下肚，紫菀正要捻一块糖糕起来吃，却发觉眼前有些晕眩，但她极力克制下来，笑着对二哥和太子妃道，“我想起来小厨房里还有我自己熬好的汤羹，若是不介意，便也尝尝我的手艺罢。”
    小小的异状，并未叫人察觉出来，安良媛却敏锐的捕捉到了紫菀面上不安的神情，于是起身预备和她一起去端了汤羹出来，紫菀倒也没谢绝，抿唇一笑跟着安良媛进了宫去。
    然而刚进了殿门，紫菀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就倒了下去，安良媛一拍手，就有个小厮装扮的男子从正殿的横梁上轻飘飘地跳下来，将紫菀软绵绵的身子搂入怀中，安良媛对着他使了个眼色，身后的殿门便缓缓合上了。
    “幸好我在茶壶的壶口出也做了手脚，否则就被她逃过去了，”安良媛显出几分得意，眸中阴险神色未曾遮掩一分，“一切按照原计划，我已经派人去接三皇子过来了，若你提供的情报都是真的，那么今晚可就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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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身都燥热难耐，像是被放在火堆上炙烤一般，疼痛难忍。
    好热...好难过......
    紫菀满头大汗，一只手不安分地放在胸口，将衣襟掀了开来，脖颈处总算清凉了些，脸颊却是越来越滚烫。
    想喝水.......想要跳到冰凉的河水里.......
    不是已经入秋了吗......为什么还像是酷暑一样.......
    身体变得好奇怪.......又没有人来救她.......
    苏景裕被丫鬟径直带到一间屋子来，说要为他更衣准备赴宴，然而当他一转身，房门就猛地被闩上了，怎样推也推不开。
    当他无奈地叹一口气，往内室走去时，看到的，就是紫菀仅着轻薄衣衫，躺在床榻上的情景，她仿佛已经进入了迷迷糊糊地状态，双颊染上不正常的红晕，一只小手还不停地抓挠着胸口的衣襟，喃喃地喊着：“好热......好难受......”
    苏景裕白皙的面庞立时也烧了起来，他咳了一声，转过身去，尽力放平声音，道，“二嫂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去请清月大夫来？”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衣衫与被褥摩擦的声音。
    苏景裕脸色又白又红，怔了一会儿才转身，尽量将眼神抬高不去看紫菀胸前不经意泄露的大片春光，然而一双清泉似的眸子却停留在了紫菀俏丽如故人的容颜上。
    淡的眉，清亮的眼，朱唇贝齿，尖的下颚......
    多么...像舒妍啊......
    苏景裕细细看着她的眉眼，看得久了，几乎有些痴呆，竟就这样，渐渐地，俯下身子去，像是要触碰一下这日思夜想的容颜，看看是否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一般。
    “你和她，多像啊......私心如我，若是一开始不将你让出来.....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