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眼,她整个人便僵在了原地。
手里的碗,掉下来,砸到她的脚上,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呆站在那里。
率先回过神来的是顾思思,她看着秦千烨那只被烫红了的手,吓得尖叫道,“天啊,老公,你的手怎么样了……”
一声惊呼,让所有人都回过神来。
陆柏昇赶紧走过来,看了眼秦千烨那只手,扭头问还处于呆愣中的雨念,“家里有烫伤膏吗?”
雨念回神,“有……我马上去拿医药箱……”
雨念去拿药箱,经过云裳身边的时候,只担忧地看了眼她那惨白的脸色。
云裳冲她轻轻一笑,淡然地收回目光,蹲下身,把地上已经摔碎了的碗和鱼都拾起来。
然后,平静地转身,一步一步往厨房里走。
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很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也很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脚步,可是,那颤抖的背脊还是泄露了她的心绪,明明离厨房只有几步的距离,她竟觉得像是有万水千山那般长。
走到最后,她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般地小跑进去,然后,一把将门反锁上。
她把鱼放到琉璃台面上,又走到垃圾桶边,将那些碎片丢进去……
做完这些,像是耗尽了她身体里所有的力气,整个人一软,就跌在了地上。
眼泪,毫无预警地从眼眶里,大颗大颗跌下来……
她抬起手,要将那些破碎的眼泪,一一抹掉,可是,她的眼睛就像是被大雨淋湿了一般,怎么抹也抹不干净,只越掉越汹……
那些被她尘封在心底的记忆,一下子倾巢而出,攫住她的思维,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
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再去回忆那些片段,将手攥成拳,重重地往胸口锤去,可是那,就像是压着一块千斤大石,无论她怎么用力地锤,都压抑得让她喘不上气来。
怎么会这样,明明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她的心还是这么痛……
她不信,她拼命地告诉自己,她已经忘了,已经彻底忘了……
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开始给自己找事做,洗菜,切菜,做菜……
………………………
这边
雨念拿了药箱过来,秦千烨却没有擦,只说,“我想起医院还有一些事没处理,我先回医院了。”
说罢,他浑然不顾那只已经烫得通红的手,就往外走。
“老公……”顾思思红着眼睛大声叫住他,声音里有委屈。
秦千烨被她这一喊,像是晃过了一些神来,停下脚,回头看她,“你和我一起走,还是留在这?”
秦千烨这个样子,顾思思当然没有心思再留下来,“我和你一起走。”
“好。”秦千烨折身过去,主动帮她提包,又看向雨念和陆柏昇,“抱歉,下次再请你们吃饭,先走了。”
雨念看得出秦千烨在努力克制着什么,她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路上注意安全。”陆柏昇叮嘱了句。
雨念把顾思思送出门,临走前,用力地拉了拉她的手。
雨念知道她想和自己表达什么,可她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说,“下次,再过来。”
就这样,顾思思带着满腔心事和秦千烨离开了。
他们一走,一时间,本还热闹的客厅只剩下,雨念,陆柏昇和朵朵三人。
朵朵走到雨念身边,仰起脸看向她,“妈咪,刚才千烨叔叔怎么了?他为什么看到云裳阿姨,会把杯子摔碎啊?”
听了朵朵这话,雨念心尖一疼,连她这个小孩子都看出了不对劲,更别说是他们这些大人了……
雨念看着朵朵那天真的模样,不知道自己该和她说些什么,心里乱极了。
这时,陆柏昇已经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拾了起来,他走过来,摸了摸朵朵的头,对她解释,“千烨叔叔刚才只是没有拿稳而已。”
“哦……”朵朵明白似的点了点头。
雨念掀目看向陆柏昇。
陆柏昇朝厨房的方向比了比下颌,“快进去看看她吧,朵朵,我看着。”
被他这一提醒,雨念这才想起厨房的云裳来,轻轻说了声谢谢就朝厨房跑去。
……………………
刚跑到门口,云裳就拉开门从里面端着菜走了出来。
“吃饭了。”
“云裳……”
“我没做那么多菜,就做了几个稍微清淡点的,也没放多少油,我怕朵朵吃了会不舒服。”说着,云裳越过雨念,把手里的菜放到了她身后的餐桌上。
她转身又要去厨房端菜,雨念却是眼尖地一下子看到了她那只还在冒着血珠子的左手。
她吓了跳,连忙拉住她的手腕,抬起来一看,触到她手掌上的那些伤痕,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啊,你这是怎么弄的?”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云裳要抽开自己的手,不让她看,
“这哪里是小伤,都划开一道这么大的口子了,不行,得赶紧去医院。”雨念哪肯让她退缩,拉着她就往外走。
“雨念,我真的没事……”云裳不肯去。
陆柏昇听到两人的对话,也快步走了进来,云裳看到他,像是看到救星一样,“你快帮我劝劝雨念,我真的没事,不用去医院。”
“发生什么事了?”陆柏昇边问,边走过来,看到云裳那只受伤的手也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陆柏昇,麻烦你开车把我们送去医院。”雨念一边拉着云裳,一边请求他。
“雨念,我真的不用去医院。”云裳另一只没受伤的手,紧紧地抓着饭厅的装饰柜,不肯松。
雨念看着如此执拗的她,心里又着急,又生气,“云裳……”
这时,朵朵也跑了进来,看到云裳的手,一下子,就被吓哭了。
“云裳阿姨,你的手怎么了?”
听到朵朵的哭声,三个大人都慌了。
陆柏昇忙抱起她,云裳也安慰道,“阿姨没事,就流了一点血而已,朵朵不哭啊!”
云裳又嗔了雨念一眼,“你看,你把孩子吓到了。”
“不管你说什么,都得去医院。”
见两人坚持着,谁也不肯退让,陆柏昇沉了沉眸,说,“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帮她处理一下。”
雨念先是愣了愣,不过,很快回想起来,以前他们还没离婚的时候,陆柏昇给她处理过几次伤口,而且动作还很娴熟。
没多想,就对他说,“那你还愣着干嘛,赶紧的呀。”
说着,她把云裳的手就递到了他身前,又跑去客厅拿医药箱。
一边跑,还不忘扭头对云裳说,“云裳,他包扎的技术,虽比不上医生,但还过得去,应该不会有事,你放心。”
看着她那心急火燎的样子,陆柏昇有些哭笑不得。
忍不住提醒了她句,“你慢点。”
真是服了她了,都是这么大孩子的妈了,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云裳在一旁,看着陆柏昇看雨念那充满柔情和担心的眼神,心里经不住为雨念感到高兴。
她看得出,这个男人是真心爱她的……
不然,他不会因为她一个细小的动作,就如此紧张。
这样就够了,至少她们之间有一个是幸福的……
……………………………
陆柏昇的包扎技术丝毫不逊色于任何医生,虽然,他没有医师证,但好歹也真枪实弹地学过。
“这些天,这只手切忌别碰生水,也别使重力,伤口被扎得还是有些深,如果怕留疤,你最好还是去正规的医院,让美容医生重新给你包扎一下,我只是帮你把碎片夹了出来,简单地帮你消了下毒和上了些消炎的药。”陆柏昇一边缠纱布,一边说。
“我知道了,谢谢你。”云裳礼貌地道谢
陆柏昇轻笑一声,“不用客气,应该的。”
雨念抱着朵朵坐在一旁,看着陆柏昇那有模有样的动作,听着他说这些话,不免有些惊讶,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么平易近人的一面,而且,他什么时候说话变得这么温柔了?
以前,对她,不是大呼小叫,就是阴阳怪气的……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相处了?忍不住又多偷瞄了他好几眼。
脑子里蓦地又想起他昨晚说的那句‘他不会放弃!’
雨念觉得他肯定是在自己面前,故意装成这样的,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他一番。
陆柏昇用余光看到了雨念正瞅着他看,她脸上那挤眉弄眼的表情,他大约也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也没去看她,只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忍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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