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我毒尊

方晴眉头紧蹙，暗叫不妙。
    以她的身份原本就很容易引起围观，此时贺知行一声怒吼，旁边各种好事的人也多了起来。
    贺知行先前便说丢了一柄玄兵，如今旧事重提，显然不是无的放矢。更何况那柄“惊鸿”，她也是确实在望雨楼见过。当时她虽然走的匆忙，也曾看见公输般抱着一柄惊鸿上去。而现在公输般拿的是贺知行的佩剑，两相印证，只怕还真被眼前的徐长生抢了去。
    贺家怎么说也是南疆名门，又岂会善罢甘休。
    公输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到一边，脸上更似苍老了许多，一双眼睛偷偷的瞟着徐长生，却又不敢直看。
    所有人都在为徐长生随手拿出几百玄晶瞠目结舌，只有他注意到了徐长生的修为变化。在场的所有人里面，也只有他对徐长生最了解。他与徐长生不但近距离交手，更是只差一步便是生死交错。先前能够在望雨楼捡回一命，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是寒冷彻骨。
    徐长生的修为变化无疑让他触目惊心。
    他与徐长生分别也就二盏茶多的时间，而徐长生的修为却硬生生跳了一大截，到如今更是武境五重大成。寻常人不要说一盏茶的时间，就算是几个月的苦修，也不会有这种变化。
    这种事情显然不可能，也不可能存在，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能只有一种，他眼花。
    徐长生让他，让所有人，都产生了眼花的错觉。
    一切都是镜花水月，雾里看花。从一开始，武境五重就不是徐长生的真实修为。
    贺知行喝道：“还不过来！”
    公输般心头苦涩，脚步似是重逾千斤，硬着头皮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就算没有抬头，他也能感受到徐长生投射过来的目光。那是一种淡漠，那是一种随手之间便可以易人生死的淡漠。他的心头又再一次想起了那句话：“我不杀人，并不是我没有能力杀人。”，也想起了那个关于道宗传说的八个字——
    物事超脱，寂灭入无。
    “公子。”公输般低着头。
    他的心头早已确定，上一次与徐长生交手，生死之间他之所以能感受到那八个字，不是错觉，而是因为站在他面前的，确确实实就是一个道宗高手。只是在世人眼里，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其貌不扬的武境五重。
    世人就是如此愚钝。
    而他，不过是比世人多知道了一些。
    “你抢了我手下人的一柄上品玄兵，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贺知行望着徐长生冷哼一声，又指了指公输般，“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他吧？你一定不会忘记他手中原本那把‘惊鸿’宝剑吧，那可是一柄上品之中的上品！”
    “哦，我记得。”徐长生随口道。
    方晴一张绝美的脸，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旁边的有人开始起哄，嘘声四起。
    在有的人眼里，徐长生无疑成了一个劫匪，一个完全不知死活的劫匪，居然胆敢把心思动了南疆四大名门的贺家身上。当然，里面也有人完全不相信，就算徐长生穿的其貌不扬，刚才也是实实在在一随手就拿出了几百玄晶。
    那笔钱，足以买下十把惊鸿！
    “即是如此，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给我们南疆贺家一个交代！”贺知行的头扬了起来，声音也越说越大。
    徐长生平静如水，目光更是有如山泉一般清澈，只是眼光扫到公输般手中那把佩剑时，眼神之中突然多了一丝异样，赞道：“你的剑不错，是把好剑。”
    公输般一听，额头径直开始冒冷汗。
    先前在望雨楼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命，只怕很快就会搭上去，只是一瞬间，他便已经完全明白。事情也不过隔了才两盏茶的时间，他又岂会忘记，当时的徐长生也是这般称赞他的剑。就算徐长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也隐约猜到了徐长生的下一句——
    留下你的剑，你可以走了。
    公输般低着头，已经走了上去，将剑横着举过头顶，畏畏缩缩道：“剑名‘天怒’，若是先生喜欢……”
    徐长生没有说话，一招手那把剑就到了徐长生手中。
    整个过程轻轻巧巧，围观的众人甚至没有看清。不过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那把天怒如今到了徐长生手里。
    这不但是抢，更是明抢！
    贺知行甚至来不及反应，便看见公输般又低着头，一步一步倒退着退了回来，一时完全呆住。
    所有的议论嘈杂声一瞬间消失不见。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彻底相信了一个事实，那把惊鸿毫无疑问就被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抢走了。不但如此，这个人更是肆无忌惮，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抢走了贺家一把宝剑，只是所有人不免又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被抢仿佛就同理所当然一般，公输般已经慢慢了退了下去。
    方晴看了徐长生手中的那把剑，又看了看徐长生，又回头看了看公输般，然后又回过去望了望徐长生。
    她的一张小脸完全呆住，口中似是想说什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抢剑的人轻轻巧巧，完全不着痕迹，而被抢的人则更是有如理所当然一般，态度甚至是恭恭敬敬！
    这，到底算不算抢？
    贺知行脸色已经完全僵硬，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已经开始渐渐冷静下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也太反常。
    他虽然没有看透，不过却看出了一些端倪，正如公输般先前同他所说，眼前的这个人不寻常，极有可能是来及京畿之地的某位王孙公子。还没有开口，公输般已经走过来低声附耳道：“那是一个道宗高手。”
    贺知行深深的吸了口气，静静的打量徐长生，却越看越不明白。
    公输般跟他多年，为人稳重，又是将近玄境的修为，不可能随便胡说，而眼前的人无疑只有武境五重的实力。不过，他也记得，当时在望雨楼他确实看过徐长生一眼。只是当时徐长生的修为与现在完全不同，才不到两盏茶的时间，也不可能换了一个人。
    事情太蹊跷。
    只是几个喘息，他已经有些开始相信公输般的判断。
    他也终于明白，先前的公输般不是轻敌，而是实实在在被人夺走了惊鸿，整个过程只怕连一招都没有。
    虽然不是太相信，不过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验证，贺知行脸色多了一丝微笑，仿佛突然变成了一个和颜悦色的良好青年，缓缓上前道：“看来先生对宝剑似乎是情有独钟？在下倒是知道，这附近有一把好剑。”
    方晴一张脸上写满了疑问，早已完全摸不着头脑。
    倒是徐长生似是突然来了一丝兴趣。
    贺知行说话之间变得客气起来，整个神态也变得恭敬起来：“先生想必听过鹤来楼吧？”
    “先前倒是听过，不过了解的不是很多。”徐长生稍稍点头。
    “据我所知，鹤来楼里有一把上好玄兵，与一代道宗萧秋雨先生的‘秋雨’剑同出一源，一直就挂在鹤来楼上。只是那鹤来楼玄妙的很，从建立至今，也只有一位叫做方唐的人走到画前，不过却也还是没有资格拿到挂在画上的剑。”贺知行耐心道。
    徐长生想起先前卖画小哥说的话，心中终于对鹤来楼有了一个完整的认识：“原来如此，我倒是有些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