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遇寒夏一记笑

吧台上，隋夏接过楚非递过来的鸡尾酒，她双手托腮，傻傻地透过玻璃杯、透过那酒，去看酒杯对面模糊的事物。
    即使在黯淡的灯光下，楚非仍注意到她手上的戒指，郁结于心的苦涩只能靠喝酒来排解。
    纪寒一最近忙着跟梁氏合作，今早他告诉她他得出国一趟，并嘱咐她乖乖呆在家里。她当时一脸不服气地反问他：“我以前不乖吗？”
    “乖。”他捏捏她的耳朵后就出门了。
    楚非看她一副为情所困的模样猜到了什么，说：“我听说纪寒一是和那个叫梁梦婷的一起出去的。”
    他的一句话正中她的耙心。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有点小气，可是没有办法，改不掉。
    隋夏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而最后一口却呛到了自己。她很少喝酒，因为纪寒一不让她喝。唯一一次他开恩还是她16岁生日的时候。
    一杯入胃，一阵火辣辣，好像一团火灼烧着身体，她的脸通红通红，身体的难受加上心里的难受最后交融化成泪。
    她趴在吧台上，头枕着自己的手臂，眼睛迷迷蒙蒙，最后疲倦地闭上了。
    楚非怜惜地将挡住她脸的长发撩开，抚上她那娇嫩的脸庞，“不能喝还喝，笨，你就这么爱他吗？”
    调酒的小哥看楚非一脸的柔情似水，问：“楚非哥，这位是嫂子吧，看你那眼神就知道了。”
    他顺手接过他调好的烈酒，轻叹一声，“是就好了。”
    “小弟给你支一招，生米煮成熟饭。”他看了看隋夏，又对楚非挑了挑眉。
    楚非下意识地回了一个字，“滚。”
    他扶着喝醉酒的她上了他的车。她因为喝醉的原因，头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一个转弯，她的头没有了着力点，他恰好伸出右手扶住她的头，于是，她稳稳地贴进了他的怀里。他的右手不舍得抽回，于是，落在了她的肩上。
    “寒一，跟你说个事，就是……”秦逸支支吾吾地说：“夏夏……夏夏一晚上没回去，打她电话也没人接，有人看见那个叫……楚非的带走了她。”他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立即通知纪寒一的。
    纪寒一一句未说，只是沉默地听着，即使是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秦逸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怒气。
    “寒一，对不起啊，我没照顾好夏夏。”从小到大，能让纪寒一那张不变的冰块脸有所变化的也就隋夏了，秦逸深知这一点。
    他临出门前，特地嘱托过他要照顾一下夏夏，结果……秦逸自责不已。
    “你先查一下楚非的住处，我现在就赶回去。”纪寒一很少会用这么冷的语调跟秦逸说话。
    等他赶回去时已是接近清晨，秦逸经过种种办法找到了楚非的住处，于是，两个人匆匆赶去，敲开他的门。
    楚非一开门，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纪寒一一拳头打倒在地。他和秦逸两个人冲到房间内，果然，看见隋夏正躺在床上。
    纪寒一上前抱起还在沉睡的她，临走时带着危险的表情警告楚非，“你最好不要动夏夏的心思。”
    楚非不屑地揉揉被打破的嘴角，“嘭”的一声，纪寒一狠狠地甩上他的门。他倒在床上，被子上还残留着她的馨香。
    他闭上眼睛，想：如果当时他狠下心来，夏夏是不是就是他的了呢？可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他是动了邪恶的念头，但只是一秒，又将他来回。因为她梦中念了一声“寒一”，他彻底地明白了，她心心念念的仍是那个刻在她心尖上的纪寒一。
    他不怕别人说他卑劣，他怕的只是她会恨他。恨！他承担不起。
    隋夏挣扎地爬起，拍拍脑袋，一看四周，咦？怎么在家里了？
    她一打开房门，纪寒一和秦逸两人便坐在客厅里。纪寒一疲惫地将头靠在沙发的扶手上，双眼紧闭，远远地，她就能闻到冰冷的他身上冰冷的气息。
    “你怎么回来了？”她不解。
    秦逸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弄得她莫名其妙。她见纪寒一没说话，但能感觉到他心情不好，甚至可以说，他在生气。
    “谁惹你生气了？”她走近他。
    他睁开双眼，不再是躺着，而是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她，不带一丝感情地问：“你昨晚干嘛了？”
    “没干嘛呀，就是喝酒了而已。”她轻描淡写地说着，一脸无辜。
    “和谁？”他的语气已经变成了质问。
    她坦然地回答道：“楚非。”
    看着他冷傲不近人情的背影，她忽然间升腾出委屈感，一回来就这样对她。
    她看了一眼秦逸，秦逸讪讪地低下了头。
    “楚非？”他嘴里哼了一声，满是不屑。继而，他缓缓地站起，转过身，与她对视。
    她的心刹那间被他犀利的眼神搅得拔凉拔凉的。
    “你是不知道我有多介意你和他在一起是吧？”他的嘴角泛起无名的轻佻，而这说话的语气明明就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她不喜欢他用如此居高临下的气势跟她说话，她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他让她觉得太陌生。
    她扬起头，理直气壮地说：“我跟他没什么。”
    “没什么是吧？”他一个挑眉，一个尾音，将她的气势瞬间压倒，“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他默念了三遍，每一遍的语调都在加强，是一种预示，一种征兆。
    纪寒一眼神中的绝冷散发出危险的信号，嘴角轻蔑地上扬彰显着他有多生气。
    秦逸不觉地也从沙发上站起，向他们走近。他怕他们俩互相伤害了对方。
    “没什么？没什么你他妈的躺在他床上。”他一下子爆发了，连沉淀在空气底层的灰尘都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扬起。
    她毫不示弱，放大音量，“我又没脱了衣服在他床上，不就喝个酒嘛，你不是也和梁梦婷一起出去了，那这么说的话，你们俩比我们俩也好不到哪里去。”
    秦逸看这俩人的架势，一触即发，他夹在中间很是为难，但又插不上话。
    “在你眼中，我纪寒一就是这种人。”恋人间的话最容易伤人，一旦伤了，很难愈合。
    “我知道了，你就是怕我被楚非睡了后就配不上你，然后你就有理由去找梁梦婷了是吧。”她的每一字直戳他的心脏。
    “夏夏。”秦逸忍不住阻止她，她这样说，对纪寒一实在是很不公平。
    纪寒一将脚边的茶几踢翻，茶几上的水杯洒了一地，玻璃间撞击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客厅。
    “你最好给我好好呆在家里哪都别去。”纪寒一恶狠地甩下一句话就夺门而出。
    水从打翻的水杯中逃出，不断地向四周蔓延而开，湿透了地毯，湿透了沙发的角落，湿透了人心，于是，水得意地笑了。
    客厅只剩下秦逸和隋夏两个人。
    “你也觉得是我错了吗？”她问他。
    他点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多在乎你，你居然还说得出那么没良心的话。”这一次，他站在纪寒一这一边。
    她耷拉着脑袋，后悔？她有点后悔，可是，她忍不了他说话的语气。
    “可是，他刚刚凶我，他从来都没像刚刚那样凶过我。”她抿抿嘴，觉得自己也很委屈，因为她还没搞清楚状况他就用冷脸对她。
    “只有碰到你的事才会把他紧张成那样。”
    “他就不能好好跟我说吗？”一想到他刚才生气的样子她就心凉。
    “当我告诉他你被楚非带走的时候，他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结果，找到你的时候，你居然躺在别的男人床上，你说，他该不该生气？而且，他一晚上没睡。”
    他的最后一句勾起了她的内疚感，她回想起刚刚，他的眼睛里确实充满着红血丝，一脸的疲倦。
    “那个叫楚非的……啧啧啧。”他摇摇头。
    “他没把我怎么样啊？”
    “就你脑子最简单。他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为什么不带你去我的酒吧，而偏偏选了一个离我那最远的一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秦逸坐到她身边，拍拍她的小脑袋，说：“还有，你可以怀疑任何人但一定不要怀疑纪寒一，最后哥告诉你啊，以后别再那样跟他说话了，真的很伤人。”
    她一个人默默把打翻的杯子收拾起来，心甘情愿地收拾着他留下的狼藉。唉，明明前几天家里还是一片和谐，怎么一晃就变成了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