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不可侧漏

不知为何，吴山月感到封闭的室内骤然冷飕飕地。
    她眨眨眼，愣愣地看着胥有慕，“就、就是在许愿啊。”
    然而胥有慕万年淡漠的脸，却诡异地绽出一丝微笑，他俯下身向她凑近，吴山月只感觉像是一片黑云向自己压来。
    这时，胥有慕缓缓朝她伸出了手，幽幽开口道，“听说你觉得我太孤僻了？啊？”
    他两手提着吴山月的手臂，将她扶起来……
    吴山月愣愣地靠在墙上站着，胥有慕站正身子，复又拍了拍她的肩，语重心长道，“不要随便在背后非议他人。”
    说完，他便潇洒转身，继续在石室中寻找出口了……
    吴山月呆呆地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半响后才反应过来。
    她结结巴巴半天终于挤出一句话，“愿、愿望实……现了？！”
    ……
    那厢的胥有慕析微察异，已有了发现，他在角落处撬开一块石头，一个能容一人自由进出的地洞就显现出来。
    胥有慕得意地牵起嘴角，他想到了某人，转头看去，却见吴山月仍呆愣在原地，他不耐烦地皱起眉，朝她喊道，“快过来，这边有出口。”
    吴山月被惊了一下，不敢怠慢，遂收好匣子，小跑过去。
    胥有慕见她过来，自己也不耽搁，他拂开衣摆，便纵身跳下去。
    吴山月探头向洞里看，原来胥有慕在她跑过来时便已将火把扔进洞里探了路的，现在小小的地洞被火光照得一览无遗。
    并不是很深的地洞，胥有慕站在里面虽然不挤，却也容不下第二人了。
    胥有慕在洞内左右勘察了一下，似乎没有危险，才抬起头朝吴山月道，“这里头打通了一个斜上的洞口，不是很深，爬过去应该就是出口了。这里只能容下一个人，我先过去，你再跟进来。”
    吴山月连忙点头答应，“好，”但她还是有疑问，不自觉地便问了出来，“为何我们一定要走这里出去？”明明那边的出口方面许多啊……
    胥有慕将火把扔进那个斜出的洞，他掌握了巧劲，山洞本就不深，那火把便一路滑到对面，哐当落地。
    这下两头都有了火光，除了山洞中间路段还有些黑暗，其他地方都能明了了。
    “我也想瞧瞧这开山之人的真正目的，万一洞口那头，就是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呢。”胥有慕说着，手指擦了擦洞口，明明先前还跃跃欲试，这会儿却有些想退缩了……
    吴山月听了，倒松了口气，心道，公子性子虽然变了，但脑子幸好还在呢。
    洞底的胥有慕经过一场思想斗争后，终于下定决心，他朝吴山月勾了勾手指，“你帮我照明，我先进去探探路，给你腾个空，你再跳下来吧。”
    “好。”吴山月答应道，她随即俯下身，尽量将洞里照亮。
    胥有慕见她领会，也就不多说什么，手脚并用干脆利落地匍匐着爬进洞……
    那洞并不小，供一人爬行还挺宽敞，而且因为山体都是岩石，所以并没有什么泥沙。
    而吴山月在洞顶观望，她知晓平时胥有慕是个极爱干净的人，但这会儿为了探查那个凿洞之人的目的，竟能如此牺牲……
    吴山月不由地心生钦佩，对胥有慕的印象又加上一条——吃苦耐劳。
    没想到她还在走神的时候，山底那头响起胥有慕的声音，闷闷地，似乎还夹杂了不耐烦。
    “你怎么还不下来！”他说的是……
    “哦，”吴山月反应过来，她将火把扔进洞中，纵身跳下去。
    拾起火把，朝那斜洞中看去，那头的胥有慕已经到达，且也正看着她。
    吴山月与他对视片刻，打了个冷颤，“公子，你别、别着急啊……”
    “快点！”胥有慕催促道，他走开几步，已给她让出空位。
    “好。”吴山月懦懦地答应，她显然对胥有慕的突然变化，有点不适应。
    “你把火把熄了吧，方便携带，我帮你照路。”胥有慕总算缓了语气。
    吴山月唯有应好，随即她也不敢耽搁，迅速将火把给灭了，别在腰带上。
    她手脚并用爬进了斜洞，本来她就身材瘦小，在这地洞里自然比胥有慕还要灵活得多。
    没几下，便爬到那头去了。吴山月双脚刚落地，便觉得腰间一空，一看，原来是胥有慕抽走了她的火把。
    而且正沉着脸，帮她引火……
    吴山月仰头，看着火光中若明若暗的胥有慕的脸，走神了。
    真性情的公子，原来是如此…雷厉风行啊……
    胥有慕引完火，发现了吴山月的注目，皱起眉瞪向她……
    吴山月被瞪了，有些不好意思，转而去关注他们所处之地，一看之下，她才发现原来这头也是个石室，只不过比那边小了一点。
    但是，在这里，吴山月却觉得呼吸更顺畅，她原地转了一周，发现这个石室的一侧竟然有几层阶梯，而阶梯的下面，因照明有限，便看不真切了……
    吴山月刚想要走下去，却被胥有慕抢先拦住，只见他修长指尖一动，一个泛着寒光的不明物便闪了出去，然后似乎撞击到硬物，‘叮当’落地。
    吴山月不可思议地看向胥有慕，“公子，你竟然会使暗器！”她还一直以为胥有慕只是个文弱公子爷呢。
    胥有慕淡淡地瞥她一眼，并不予回答，只是抖抖衣摆，提步朝台阶下走去……
    对于胥有慕的漠视，吴山月只感到疑怪，她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袋中的木匣，心道，这宝贝该不会出错了吧，公子怎么···更加难以接近的样子了呢？
    然而她却对变化后的胥有慕有点莫名忌惮，只有顺从地跟着他下去。
    台阶只有几层，他们下去，不一会儿就到了底，而这底层却意外地被一堵厚墙封闭起来。
    那墙上有一个狮子头状的石雕，但是雕工粗糙，那狮子头除了头型和张着的嘴比较形象外，其他的一概模糊敷衍。
    胥有慕走过去，敲了敲石墙，根据声音来判断，这墙十分厚重。
    吴山月也跟了过来，她打量着那墙上的狮子头装饰，猜测道，“这里应该是机关吧。”
    她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就将手往狮子口里放，想探探石狮的口中是否有玄机，她手刚放进狮子口，却见眼前一晃，身边的胥有慕已举起手毫不留情地“啪——”一声，将她的手打落……
    吴山月白皙的手上迅速出现几道红印……
    “……”吴山月捧着手，不可思议地望着胥有慕，心中他树立起的谦谦君子形象瞬间土崩瓦解……
    公子你……竟然使用暴力……
    而胥公子却还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瞪着她，咬牙道，“你这么贸贸然伸手进去，你就不怕它咬你？！”
    还未等到吴山月反驳，胥有慕已上前一步，隔开她和石墙。
    他伸出手，然后探进了石狮的口中……
    吴山月在他身后默默看着，欲哭无泪，这算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而胥有慕在石狮口中摸索半响，果然探到了玄机，他触动机关。
    面前的石墙便轰隆闷响一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升起来。
    石墙刚一打开，石室外的声音便传进来，是唰唰的水声，一瞬间，整个室内都像是溢满了泉水一般。
    那石墙升到一半，胥有慕便弯腰钻了过去，他站直身，首先是整理衣裳，但抖了一下发现其实石门上并没有落下什么灰尘，由此看来这处机关经常被人启动。
    吴山月随后也钻了过来，然而她关注点显然与胥有慕不同。
    她惊异地轻呼一声，引起了胥有慕的注意。
    “这里有艘小船！”吴山月指着岸上一角上的小舟。
    她如此一说，胥有慕才注意到，原来石墙后是一渠水道，不知源头的活水哗啦啦从他们脚下流向前方光亮处，而那光亮的地方，应该就是出口了吧……
    两人望着亮光处，皆疑惑不解了。难道那凿洞人费这么大工程，真的就只是放这些断剑而已？为何他要建两个出口，为何又要建得如此隐蔽。
    这些问题交织在脑中，像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
    胥有慕忽然想到什么，开解道，“说不定，洞内真正的秘密在宗智那边，而我们这边只是个堆放杂物的地方而已。”
    吴山月点头，表示赞同。她走至小木舟处，仔细察看一下那小木舟。习惯性地询问胥有慕意见，“公子，我们是走这条路，还是原路返回？”
    但她忘记，现在的公子已不是以前那个公子了，胥有慕只是走过去，将小木舟拖出来，淡淡道，“你说呢。”
    吴山月吞吞口水，“我觉得应该继续走这条路。”
    胥有慕瞥她一眼，不予理会。
    他查看了这小得仅供两人乘坐的木舟，没有发现破烂的地方，随即他将木舟推入水中。
    吴山月自告奋勇，殷勤道，“我坐前头吧，我不会划桨。”
    她摇摇晃晃地坐上小木舟，胥有慕也没说什么，随后上了船……
    小舟匀速而行，水道尽头的亮光也越来越明亮，吴山月甚至能在唰唰的水流声中分辨出几声虫鸣鸟叫。
    在这山洞里，暗不见天日，她想着能马上出去了，心情惬意起来。
    “公子，没想到你不光会暗器，还精通划船啊。”吴山月坐在船头，越来越响亮的水声，差点把她的声音盖过去。
    “啊？”，身后的人果然没有听清楚。
    吴山月无奈地转过头，想复述一遍，却见胥有慕长身玉立站在船尾，正背对着她……
    “公子，你…没划船吗？”吴山月眨眨眼讶异道。
    胥有慕朝着石墙方向，他是见那石门在他们离开后又自动降下来，觉得有些古怪……
    然而他听到吴山月的问话，一脸莫名地转过身来，“这船上本来就没有浆，何来划船一说？”
    吴山月咽了咽口水，看着他，“那为何我们的船行得如此快。”
    “哦，”胥有慕看向水中，向她解释，“这水从石室方向流出，自然带动了我们的小舟……”可他还未说完，便觉察到不对……
    “前方……是瀑布！……”胥有慕才反应过来，然而他的声音被隆隆的水声掩盖过去。
    “公子，你真是……”吴山月转过头去时，小舟已行到瀑布口处……
    他们整个小船，连船带人一下子翻了出去……
    吴山月鼻眼被灌满了水，来不及说出剩下的话。
    “公子，你真是……害人不浅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