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不可侧漏

12 路转


吴山月和容馥两人被公子叫过去,以为难免要被训一顿。
    没想到他却只是叫了宗智过来,让他把另一个通道的情况说清楚。
    “当时我与小月对换了路线后,没想到那条山洞并不长,没走一会儿就到底了。”宗智回忆道。
    吴山月了然地点点头,她与容馥也走过那条路,如若不是容馥不小心崴到脚,说不定马上就到尽头了,依她所见,左侧的山洞定还未有右侧的一半长。
    “不过,那洞里并不像外面这样潮湿。而尽头处藏的也不是什么宝贝,我大致瞧了一下,全是些陈旧脏污的破衣裳,而且立了许多牌位。我猜应该是凿洞人立的衣冠冢吧。”
    “衣冠冢?!”宗智刚一道完,其他三人皆惊异地问道。
    “对,虽然那些牌位上写的是奇怪的文字,但是应该差不远。而且那衣裳样式有些奇怪,还好我带回来了一件衣裳,你们来鉴别鉴别。”
    宗智拍拍胸口,就要从怀中掏出那件衣裳来。
    “等一下。”胥有慕忽然阻止了他,宗智愣住。胥有慕挪动步子朝后面走了几步,离他们稍远。
    他才抬手,示意宗智拿出来罢。
    宗智嘿嘿一笑,他才想起公子爱干净,定不会让这污秽之物弄脏了衣裳,他再次将手伸入怀中,准备把折叠好的衣裳拿出来。
    “等一下。”吴山月和容馥阻止了他,宗智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她俩挪动步子朝胥有慕身旁去了……
    “你们……真是娇气。”宗智恼怒骂道。
    容馥叉着腰,一脸嫌弃,“大哥,你都说是衣冠冢诶,死人穿过的东西,你还敢放在怀兜里,还说我们娇气,明明是你自己不讲究。”
    宗智不想与她多说,当然他也说不赢她。他只是气呼呼地将怀兜里的那件样式古怪的衣裳拿了出来。
    他抖抖衣裳,亮给不远处的几人看。却原来只是一件上衣,无袖小夹袄的样式。衣服有些陈旧,却还是能看清楚夹袄上精美的绣花的。
    王朝女子时兴丝绸、纱衣,交领宽袖,有种轻灵飘逸之感。如此比较,这件小袄确实奇怪。
    胥有慕眼力极好,见多识广的他现在已能判断出这件小袄出自何处。
    “是穆朗国女子的衣着特色。”胥有慕走上前,摸了摸那小袄的材质,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穆朗国?”吴山月不解,她以前深入简出,后来又朝夕与尸体相对,对这外面的时事可谓一无所知。
    而容馥和宗智两人虽没认出这小夹袄是穆朗国的衣着,但他们常年跟着公子走南闯北,对穆朗还是有所了解的。
    “穆朗国不是已归顺我王朝,变成穆朗城了吗?”容馥不解地问道。
    她这一说,吴山月就更加迷茫了。
    胥有慕看了一眼吴山月,知道她的疑惑,遂耐心地开口解释。
    “穆朗曾是王朝西北向的一个游牧小国,国风朴实、百姓英勇强壮。他们因地质天气温差大,所以上衣皆是无袖的马甲,方便穿脱。”
    胥有慕顿了顿,又继续说下去,“方才小馥所说的穆朗城,它的前身的确就是曾经的穆朗国。我曾有幸在穆朗归顺前游历了一次,那时的穆朗人民生活殷实,自给自足。没想到……”
    胥有慕叹息一声,状似惋惜,“没想到后来接二连三发生天灾人祸,原本秩序井然的一个小国,骤然混乱起来。穆朗有野心勃勃者,便想趁此机会颠覆统治,还好最后王朝大军介入,平定了战乱,穆朗才归顺我朝。”
    却原来这里头有这等变故,吴山月暗自纳罕,她原先不闻世事,还以为凡是疆土皆由王朝统治,没想到竟还有些边境的小国……
    “你为何不拿块牌位回来?”胥有慕突然皱眉向宗智问道。
    “哦,”宗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想着这样冒然拿了人家的牌位,对死者不敬。”
    “……”
    吴山月已从她的惊讶中回过神来,转而瞪着宗智。
    “宗大哥,你可知道衣冠冢是以死者的衣冠代替遗体的一种葬法。你如今拿了死者的遗物,就等于把人家遗体给带回来了。哪种更不敬?”
    “啊?”宗智听了,才后知后觉嫌弃地把‘遗体’拿远了点……
    胥有慕扶额,未免他们继续偏题,开口问道,“那你还记得牌位上的字吗?”
    宗智眨眨眼,回忆了一下,“那字弯弯曲曲歪七扭八的,不认识···”
    “弯弯曲曲?”胥有慕垂眸思量片刻,“应该也是穆朗国的文字无误。”
    可是,那个吴姓天师为何要耗如此大工程,来做穆朗人的衣冠冢呢?
    亦或者是他只是被雇佣,来帮别人立冢?
    无论是哪种都太不合情理,衣冠冢本是死者遗体不存才用衣冠代替,这些穆朗人经历了什么,为何要葬在此处。
    还有他与吴山月发现的剑堆,那里会不会是个未建成的剑冢?
    胥有慕越想越多疑问,完全一团乱麻。
    这时,一旁的吴山月突然惊动一下,“啊,摄魂铃停了!”
    那摄魂铃因鬼魄还在此处,所以一直都在震响。放在车内,铃声并不响亮,他们几人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
    这会儿吴山月突然这么一说,他们才反应过来。
    胥有慕望向青山处,微叹一声,“既然如此,那便还是继续追踪鬼魄。这里的事待到以后再说。”他决定道。
    其他三人自然听他安排,皆动身收拾了东西上车。
    “宗大哥,往东北方向走。”吴山月查看了镇妖剑,对宗智道。
    宗智扬鞭起驾,他们的马车往东北向走,正好路过树林后那片坟场。
    胥有慕挑帘查看半响,转而对吴山月疑问道:“什么情况下会立一些无碑墓?而且坟前没有祭祀品的痕迹。是什么风俗吗?”
    吴山月也皱眉,她凑上前看了看,然后坐回原位。
    “据我所知,并没有什么风水阵法、风俗习惯有立无碑墓的。但此处的风水又算得极好,并不是乱葬岗。我猜想应是下葬之人来不及做这些,要不然就是他要刻意隐瞒这些死者的身份。”
    “隐瞒身份……”胥有慕琢磨着这几个字,不自觉又往反向的青山处望去。
    “稳住,别想!别去想!你应该抓紧时间去研究破局的事!这里还有三条人命与你一体!稳住,不去想就好了,没什么的,不就是有疑问没解答吗,本来就与我无关啊。”胥有慕捏紧拳,心中已在天人交战。
    他是个事事追求完美的,遇到什么难题都喜欢打破砂锅探到底,更不要说这种引人深思的谜团了。
    半响后,他终是破功,轻叹一声,对吴山月道,“待我们解了煞,再回这里瞧一瞧罢。”
    吴山月不解:“为何?”
    “额……”胥有慕不自然地揉揉额角,“我见这里山清水秀、景色宜人,心生眷恋,这次行程匆忙,我想下次有了时间便好好地来游玩一次。”他为自己找到一个适当的理由而松口气。
    “哦,原来如此。”吴山月见胥有慕在如此命在旦夕的情况下,还能够豁达乐观。心中对他谦谦君子的形象不由地又挽回几分。
    而一旁的容馥摆弄着头发,抬头看见吴山月的神情,抿抿嘴,心里只道:小月你还是太年轻啦。
    ……
    如此一行四人便又马不停蹄地上路了,青山渐远,他们暂别玉州,跟随鬼魄北上,步入花川县境内。
    沿路歇脚的时候,却有好些人在谈论花川县接二连三遭天灾之事。他们几人并未注意,只是一路跟着鬼魄的行踪。
    而鬼魄也直往县城中去,果然,在临入城门时,他们几人发现不对劲了。
    宗智拉了马绳,停在城外。他自小习武,耳力极好。
    “公子,有点不对劲。”虽然还未进城,但似乎周围太过安静了些,一种诡异的死寂。
    车内的三人也察觉了异样,胥有慕答应一声,三人皆下车来。
    花川县的城门紧闭,黑沉的乌云盘聚在上空,整个县城都像是笼罩在死气沉沉中一般。
    “煞气很重,”吴山月凝重了神情,望向城门方向,“鬼魄往里面去了,只怕是那吴姓天师布的煞局。”
    “我曾来过此处……”胥有慕垂眸道,他环视四周,目光沉重,“可以前的花川县,富饶美丽。怎么会是这般……”
    四人脑海中均蹦出两个字——荒芜。
    “只怕城内的景象比之这里更加严重,”她顿了顿又道,“人畜无生。”
    “我们别进去,待到鬼魄游走,再绕过去吧。”吴山月不忍再看,她垂眸退回车内。
    “能有办法破局吗?”忽听胥有慕在车外急切地问。
    吴山月面含遗憾地摇头,“煞气太重,时日太久已成死局。就算费力破局也不过得一死城……”
    胥有慕不甘心地掀开车帘,他直盯着吴山月半响,见其真是无能为力,才泄气地放下幔帘,坐回车内。
    容馥随后也跟进来,她的脚伤已经痊愈,只不过此刻心情却不像平时惬意。
    一时,车内车外气氛凝重起来。
    “吴姑娘,你能否确定这局是那吴姓天师所布?”胥有慕皱着眉,似乎想到什么极其严重的事。
    “这……”吴山月犹豫了,“我只看了个局部,还无法确定。”
    “既然公子想知晓,那我们就驱马在城外转一圈吧。吴氏的方术总有些共通点,这也正合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吴山月开解道。
    胥有慕颔首认同,他向车外的宗智打个招呼。
    马匹嘶叫着,沿着城墙驶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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