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镜棱

狂风，黄沙，战场的肃杀一目了然。
    人数少的让人不敢相信的军队驻扎在了荒凉的城池之外，千里的安全距离让人觉得有几分不安。
    营帐之内，一身戎装的残姬轻轻地叹了口气，将心中的不安深深地压下。多年的征战将她的面容变得不再柔弱，只剩下了在风霜之中磨砺出的棱角和永远不变的沉静冰冷，但是这一次的感觉却将她的平静打破。
    “是出什么事了吗，难得看你这么担忧的样子。”灰发的高挑女子走进营帐，她并没有穿和其他人一样的戎装，只是一身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白裙。
    “我也不清楚，但是只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残姬的眉头再度皱起，零雅进来之后她不祥的预感就更重了，就好像很快就会失去他们一样，“零雅，通知轻寒，风卫他们进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商议，这是最后一战，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好。”零雅手上的白光掠至帐外通知其他人。
    很快被通知的人就进入了营帐，看着以前从来没有面露愁容过的将军居然会是这样的表情脸色也不禁凝重了起来。
    “是有什么很不祥的事情要发生吗？”作为军师的沙泽立刻明白了残姬脸色不对的原因。
    “这是最后一战了，毕竟在金盆洗手之前不来点事情是不可能的。”炎寂倒是很平静。
    “你能说一点好话吗，我们可是说好了要一直走下去的。”林谦歌直接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
    “天鹰城的守卫并不算是么很强的人，但是能给将军你这样的感觉恐怕就不是什么很简单的东西，甚至连我都有一种会出事的感觉，不过大概不是来自于天鹰城，而是……”沙泽突然间消音，但是一起征战多年的同伴却都能听出他说的是什么地方。
    “后面吗。”残姬倒是没有任何的避讳，“但是现在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明明该有的事情都已经平静了下来，可是我总觉得还有什么风暴在酝酿。”
    “瑶曦女王会处理好的，现在大概大家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结束这一切，然后就去解决自己的终生大事。”风卫并不愿意去牵扯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因为一旦被牵扯进去就只再也回不来的一个结果。
    “原来你们都是这样的想法吗。”残姬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样子有些无奈，“看起来都是归心似箭了。”
    “在外多年，没人会不想念自己的家人的。”轻寒站在她的旁边轻声说，“等这些事情结束你不也想要直接离开吗？”
    残姬稍怔，用力的摇摇头之后表情便冷静了下来，恢复到了与之前一样的冰冷决绝。
    “传令下去，明日进攻天鹰城。”
    令下，帐外一片安静，唯有篝火在安静的燃烧着。
    在一片归心似箭的气氛中，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等待着战争结束回家的那一刻。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营地的某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走出，往一片死寂的天鹰城而去。
    进攻在日出之时开始，一切顺利的让人觉得诡异。
    “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残姬的眉头紧皱，身边的杀气不断涌出，仿若刀剑，左眼冰冷的红光闪现，迅速的判断出了现在的境况，“不好！是陷阱！立刻撤！”
    话音刚落，城门封闭，周围更是显现了禁制的光芒。
    “哈哈哈哈。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暗月·残渊居然也会中这么低级的陷阱！”城楼上一个高大的身影放肆的大笑着，“残渊将军！你就和你最忠诚的部下们永远的留在这里吧！”
    “巴特你个混蛋居然敢背叛暗月！”
    “你的命都是将军救回来的你居然要背叛！”
    “暗月一族容不下你这样的人的！”
    咒骂声在卫队中响起，就算是隔得这么远他们也依旧看清了上面那人的样子。
    但是上面的那个人却还嫌给他们的刺激不够，笑得更加的放肆，“我可没有背叛暗月，但是你们的功绩实在是太可怕了，可怕到连王廷都容不下你们了！所以你们就安心的去吧！在安岳的历史上你们依旧会是英雄……呃……”
    穿喉一箭简单干脆，沙泽手执长弓冷冷的看着上面坠落的尸体，“这件事情早就得到了女王陛下的同意，所以女王陛下是不可能对我们下这种狠手的，所以王廷里有容不下我们的人了。”
    “马上突围！冲出去的人务必要回到王廷把这一切都告知女王，不要让我暗月英魂蒙羞！”残姬冷声下令，臂上轻盈的长纱已经缭绕在了身旁，她知道今天恐怕会有很多人回不去了。
    “是！”
    队伍有序的散开，但是不料，要处理掉他们的人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巨兽冲天的吼声带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将它们包围，在看见巨兽之时连身经百战的残姬都不由得面露诧异。
    “是怨气形成的血怨之兽，恐怕整个天鹰城的人都被屠光了。”残姬的语气森冷，这可都是暗月的子民啊。
    “其他人专心突围！千万不要被血怨之兽攻击到！”对于这个很有了解的零雅一声大喝，身上亮起了进步圣洁的白色光芒，“屠杀一城之人创造出的血怨之兽怨力是绝对的大，一旦伤到就只有被怨气侵蚀而死的结果！”
    “所有人！各自突围！”残姬的声音响起，因为过于尖锐而显得有些凄厉。
    但是这一次却没有人再听她的命令，反而是将她围在了中间，居然是想要共生死。
    “你们！”残姬对于他们的选择虽然有些欣慰，但是现在这种不明智的行为根本就是在把他们送上死路。
    “别说了将军，我们早就说好了要一起同生共死的。”风卫的表情很严肃。
    “是啊，同生共死，在黄泉路上也有人陪啊。”林谦歌笑着说。
    剩下的两个人没有说话，但是神色中却也透出了同样的意思。
    “你们呢？”残姬高声问其他人。
    “同生死！共荣华！”
    卫士们齐声回答。
    “那好，我们就同生死，共荣华。”残姬将自己的灵力全部注入了舞月纱中，“镜棱——复制！”
    一个同样庞大的血怨之兽渐渐成形，像是彻底疯狂了一样的冲向另一只血怨之兽，用最简单的，最原始的方式相撞撕咬。
    残姬的身体因为抽取了太多的灵力而失去了支撑失力倒下。
    轻寒与零雅对视一眼，然后立刻做出了决定。
    “所有人！以最快速度突围！”零雅厉声高呼，手上的冷光闪烁却没有多大的效果，只是在不断较少怨气。
    周围包围他们的东西蜂拥而上，半腐烂的尸体带着极其诡异的怨气狠狠的扑向所有的生者。
    一旦被这些尸体接触便会被怨气侵蚀，失去生命。
    尽管所有人都已经有了防备，但是却仍旧减少不了不断加大的伤亡，暗月很少会出现净化系的人，所以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同伴一个个倒下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办法，现在他们的主帅已经用尽了全力牵制住了最危险的血怨之兽，但是他们却依旧不能突破重围。
    “不好！”零雅的声音从空中响起，带着近乎疯狂的情绪。
    有人回头，却几乎是在瞬间便被突如其来的冰针之雨刺得千疮百孔。
    一片冰雨从天而降，覆盖了整个天鹰城，强烈的怨气掺杂其中，一旦被触及便是死路一条。
    零雅的猛然回头就是因为残姬此时已经与失去意识无异了，一旦被攻击结果惨不忍睹。
    轻寒立刻支撑起了防御的屏障，可是那些冰针居然无视了他灵力的防御直直的落了下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轻寒直接将身体覆在了残姬之上，用自己的身体替残姬挡住了所有的冰针。
    人偶的身体很强，所以能够为她当下密集的攻击，但是冰针之中的怨气却在不断的侵蚀他的灵魂，一旦被怨气彻底侵蚀他就会消失了，永远的消失。
    “轻寒！”残姬的意识尚且清醒，但是身体却没办法活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轻寒挡在自己身上，挡去那所有的攻击。
    “残姬……其实我真的很希望……很希望……做你唯一的……唯一的人偶……只是这个愿望……或许……再也不可能……实现了……”轻寒的意识已经开始渐渐的消散，“真希望……你能再为我跳一次舞……”
    “轻寒！”残姬的声音悲痛欲绝，但是鲜血却在不断地溅在她的眼前，预示着身边人一个有一个的离去，“混蛋！你们都给我去死！”
    狠戾至极的杀气变得连冰针都无法穿透，舞月纱在主人的暴戾之下展现出了真正的威力将所有的力量全部吸取。
    “残姬住手！”零雅的声音也几近失控，“在这么下去你会死的！”
    残姬却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见一样，她将轻寒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好好的放下，然后面无表情的站起，舞月纱冰冷的爆发。
    “住手！休想控制她！”零雅无视身后的攻击狠狠的一掌打在了残姬的胸前，冰冷的力量注入。
    似乎是被唤回了理智，残姬只能无力地跌坐在地，看着神情悲戚的零雅。
    “收好吧，他的灵魂。”零雅将一个光团放在了残姬的手上，然后便微笑掠入空中，双手在胸前摆出了奇怪的手势，“时之交换——祭献。”
    “零雅！”残姬睁大了双眼，零雅究竟要干什么！
    “第一个愿望，彻底毁灭天鹰城。”零雅微笑着说，“将这个让残姬伤心的地方彻彻底底的抹去。”
    “零雅！你在和规则作交换……”残姬看着身体愈发透明的零雅，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她是明白的，但是现在她也根本就没办法阻止她。
    “第二个愿望，让残姬重归审判之位，重掌虚无空间之王权。”零雅的脸上是浅浅的笑容，“第三个愿望……我愿我身化幽蓝彼岸永远的陪伴在你的身边。”
    美丽的光华散尽，终究什么都没有剩下。
    “再见了，残姬，要幸福哟。”
    “零雅！”
    一声惊呼，她再一次从冰冷的梦境中醒了过来，入眼的是一片苍白的天花板，这里不是让她失去一切的天鹰城，而是她最后的容身之所。
    披上一件衣服走到窗前，无尽的树海映照着她此时的落寞与悲凉。
    零雅，我现在很幸福。
    轻寒，哥，我一定会救回你们的。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