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雪落剑痕飞

第七十章 断刀和断剑


云雾缭绕,仙鹤横飞。
    一个被倒挂在悬崖上整整三天的人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月落痕比任何人都清楚。
    刚开始的时候那简直糟糕透了,每多坚持一秒,月落痕都觉得自己头快要爆掉了。
    因为血液已完全堆积到了头部,整个脸已变得通红,尤其是耳朵,就好像是烧红了的烙铁。
    心脏也是莫名的难受,就好像有一块千斤石扯着一样。
    不过好在月落痕有一副奇特的筋骨,才一天时间,他已完全适应了。
    只不过悬崖上的风太急,时不时把他吹得左摇右摆,就好像是巨大时钟的摆针,随时都有可能撞在崖壁上。
    当适应了这样的环境之后,月落痕的心中已变得平静。
    就在这时,他才猛然发现,原来在悬崖绝壁上竟有许多壁画。
    而且这些壁画看起来十分的古老而奇怪,奇怪在什么地方呢?奇怪就奇怪在全都是倒着刻上去的。
    由于月落痕自己也是倒挂着的,这些壁画看起来反而变正了。
    这些壁画上画的又是什么呢?
    看起来像是一种武功秘笈。
    但是为什么会有人在这悬崖绝壁上刻出武功秘笈呢?
    没有人知道。
    这些壁画又为什么全都是倒着的呢?
    显然答案只有一个。
    那就是在这绝壁上留下壁画的高人以前也和月落痕一样,倒挂在这半空中,所以壁画才会是倒的。
    而那个高人将武功秘笈留在这悬崖绝壁之上,无非就是想传授给有缘之人。
    而此刻月落痕就是这个有缘人。
    刚开始的时候,月落痕并没有觉得这武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在那种情况下,一个人是很难有心情去研究什么武功的。
    但是月落痕越看,越觉得那壁画神秘莫测。
    而且画像的手里拿着的兵器竟是一把断剑。
    月落痕联想到被风无影斩断了的泪雨,又联想到了岩壁上的武功秘笈,突然已恍然大悟过来。
    看来这一定是天意,是上天在提示月落痕天无绝人之路。
    既然风无影可以练出这世上最可怕的断刀,为什么自己不可以修炼出最厉害的断剑呢?
    要知道即使剑断了同样可以练成绝世神功。
    自古以来,从不乏身体并不完美但武功却高得离奇的高人,像红英三十娘这样的暗器第一人,不也是双手残废的吗?
    谁说残剑就不可以击败完好的剑?
    有了痛苦的经历,人才会迸发出一股死而复生的气势,剑也是一样的。
    月落痕已完全明白,只要心不死,剑就不会死。
    这一点,风无影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早已领悟了。
    只是月落痕直到现在才明白而已。
    看来这一切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不得不感激风无影,要是没有风无影,月落痕的剑就不会被斩断,他的剑没有断,他也绝不会有这样的顿悟。
    这一刻,月落痕在武功上的造诣已又进了一步。
    更何况,在他的眼前,还有一套绝世神功。
    月落痕忽然发现,在壁画的下方竟有一行字,好像是武功口诀。
    在口诀旁边,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无上心法”。
    这一刻,月落痕已开始在自己的脑海中参悟这无上心法。
    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他都一刻不停地参悟着这心法中的精髓。
    在想象到精妙处,他感觉时间已仿佛完全静止了。
    他忽然已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没有黑夜的角落。
    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茫茫的冰天雪地,在天空中还有一些奇怪的幻光。
    在这里有一座孤独的雪之山。
    此刻,月落痕正一个人手握着断剑在这雪山之巅飞舞。
    纷飞的雪花落在他手中的剑上,落在他的脸上,已慢慢融化,融入了他的身体。
    好像一直都有一首风之歌在他的耳边鸣响,那歌声好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动听。
    忽然他已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曲琴音和琵琶音,不知不觉他已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了白衣送他的那支笛子……
    终于,月落痕又活了过来。
    此刻的月落痕已脱胎换骨了。
    不知不觉,七天已经过去了。
    月落痕已突然觉得捆着自己的藤蔓动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好像似被甩了出去般,朝着空中荡起。
    与此同时,一道寒光已朝着自己闪来。
    月落痕目光一沉,便稳稳地接住了那道飞来的寒光,只见他手似动非动,缠绕在自己脚上的藤蔓已被斩成了数段。
    一声惊鸟啼鸣,月落痕已稳稳地落在了断崖上。
    他看着手中的那把断剑,又看了看自己,竟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月落痕有些惊讶,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竟不是那个白须老者,而是一个女人,是一个自己似曾相识的女人。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风无影手下的杀手墨鳞。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月落痕已感到惊讶。
    难道白须老人已遭了毒手?
    月落痕道:“怎么是你?”
    墨鳞凝视着月落痕道:“我留在这里只想告诉你,折花老人已经被风无影杀了。”
    月落痕道:“折花老人?你是说那个救我的前辈就是折花老人?你说他已被风无影杀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鳞冷冷道:“像风无影这样的人,是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高手的,只要是他想杀的人,就没有一个能活到明天。”
    月落痕的心中已燃起了愤怒的火焰,他已恨不得此刻就冲到风无影的面前,但是眼下他不得不先解决一件事情。
    他冷冷道:“你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墨鳞道:“我留下来只是想告诉你千万不要靠近风无影。”
    月落痕已突然笑了,道:“这是你第二次叫我不要靠近风无影了,这次又是谁让你忠告我的?”
    墨鳞激动道:“是我!是我自己!”
    月落痕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他不解地看着面前这个神色忧伤又矛盾的女人,竟不知道说什么。
    就连墨鳞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再次爱上月落痕。
    此刻也许已不该叫她墨鳞,而应该是白衣。
    原来白衣之所以会变成墨鳞是因为她被风无影用内力清除了记忆,更因为她本就是风无影的女儿。
    白衣虽然从小就生在无情家,长在无情家,但是她从来没有把那里当成是自己真正的家,所以太才会想着离开。
    她当初在雪地中救下月落痕只不过是因为觉得月落痕孤独可怜,就像自己一样。
    一个同病相怜的人,又怎么能不让白衣动情呢?
    月落痕已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看着那张面孔,回想着白衣蒙着面纱的样子,已忽然怔住了。
    他有些结巴地道:“你……你就是……就……是白衣!”
    说着他整个人已开始激动得颤抖起来。
    手中的断剑已不知不觉从指间滑落,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眼波流动,眼角已变得湿润。
    白衣已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到了月落痕的怀里。
    月落用尽所有力气抱着白衣痕激动道:“我终于将你到你了,这一次我再也不许你离开。”
    说着,月落痕已从胸口的衣服里拿出一张雪白的面纱,上面依旧还残留着一道浅浅的血痕。
    白衣幽幽道:“你怎么有这面纱的?”
    月落痕道:“我是在玉龙山庄后山的断崖上发现的,都怪我当初去晚了一步。”
    白衣凝视着月落痕道:“所以你一直都把它带在身边?”
    月落痕道点了点头。
    白衣已再次将脸深深地埋在了月落痕的胸口,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
    那是幸福的眼泪,那是满足的眼泪,是无数女人梦寐以求的眼泪。
    虽然白衣哭了,但是她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一个哭着笑的女人绝对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
    石床上,两个人对视着,彼此的眼中已露出羞涩之意。
    轻轻的,衣服已从白衣的肩头滑落,露出了洁白无瑕的肌肤。
    现在她整个人都已一丝不挂的暴露在了月落痕的面前。
    白衣羞涩地闭着眼睛,伸出手抱住了月落痕的脖子。
    一声娇喘声中,白衣第一次感受到了痛,她依旧有些惊慌,有些难为情。
    她的身体已好像燃烧了起来。
    这一刻,她已完全成了月落痕的女人。
    山巅的风无比和煦。
    洞里的光线有些昏暗。
    月落痕知道当他走出这个石洞后,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但是他必须去,因为那里有他的朋友,有救过他的人,还有一个他不得不面对的男人。
    这次白衣并没有阻止月落痕,她亲自为月落痕梳妆打扮,为月落痕整理好了头发,然后将那张雪白的面纱系在了月落痕的左臂上。
    她并没有叮嘱什么,甚至连话都没说。
    她只是目送着月落痕缓缓离去。
    如今她本就已经心满意足。
    即使,她马上就要死了。
    突然,白衣已咳出了一口鲜血。
    断崖上的风已让白衣觉得发冷,她不禁已抱住了自己的双肩,她知道也许自己再也看不见月落痕了。
    但是她已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他。
    突然她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当她将自己的身体交给月落痕的时候,毒已经传遍了全身。
    下毒的人自然就是风无影。
    当白衣恢复记忆时,风无影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绝不愿这世上有一个无情家的人活着,哪怕那个人是他自己的女儿。
    山林中,月落痕以最快的速度奔跑着,他的背上背着的是一把断剑,是一把重生之剑,更是一把愤怒之剑。
    他的目光深邃得比星空还要遥远。
    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着,他的脑海里已浮现着一张又一张熟悉的面孔。
    每一张面孔都活生生在月落痕的眼前。
    山林里,已经有一个人出现了。
    他的脚步很慢很慢,就好像脚上套着一条无比沉重的死亡枷锁。
    如果这个世上有一个活着的魔鬼,那就一定是他。
    风无影已经来了。
    谁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去,会在什么时候来。
    但是此刻,他已经来了。
    他仿佛早就已经感受到了有什么在召唤着他,所以当他在佛像前突然睁开眼睛的那一刹,他便已经感受到了月落痕在呼唤着自己。
    于是他又微笑着,站了起来,拿着那把断刀,出现了,出现在了山林之中。
    浓冬,山林已死一样沉寂。
    大地已枯萎。
    就连山间的溪水已枯竭了,露出了毫无生气的乱石。
    山林的空中,几只秃鹫来回盘旋着,它们是对死亡最敏感的生物,哪里会有死亡,哪里就有它们的影子。
    风无影走在山林里,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就好像是死亡的前奏。
    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马儿的铃铛声,声声入耳,叮叮……叮叮……叮叮……
    风也发出了呼呼声,很急,呼呼……呼呼……呼呼……
    出现了。
    月落痕的眼中已出现了一个黑点。
    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山林里,已响起了千奇百怪的声音。
    大地萧索。
    渐渐的,月落痕已能看清那个黑影了。
    整个山林好似已经开始跳动,地上的落叶已飞满了天。
    所有的树木已好像全都枯萎了一般。
    风无影就好像是一座不倒的雕像站在那里。
    他腰间的断刀,发出一阵阵幽幽的光,仿佛在炫耀说:“来吧,我正等待着鲜血,我的浑身都在燃烧,来吧,我会喝光你身体里的每一滴血,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无情。”
    月落痕来了,他就像是一道闪电,他已经来了。
    背上的断剑在低吟,在鸣唱:“刀与剑,命运永不变,刀是剑的敌人,剑和刀永远成不了朋友,就像白天和黑夜永远对立。刀与剑,不是刀死就是剑亡,刀想要饮血,而剑却没有血。刀与剑,永远不两立,到底是你死,还是我活……”
    风无影的目光凝视着前方,他知道,月落痕来了。
    断刀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的脸上与旧是那么的自信,因为他相信这世上没有人可以打败他。
    月落痕来了,他已拔出了断剑,他来了,他已经冲天而起,断剑就在他的手中,在他的心中,在天地间。
    可是再看时,那根本没有剑,什么都没有。
    风呼呼的响起,时间仿佛凝结。
    风无影使出了刀的最高奥义,那已经不是一把断刀,那就是死亡本身。
    风无影已经将死亡带来了。
    但见剑光闪动,天地之间已没有了剑。
    无剑即是有剑,月落痕手中虽然没有剑,但是哪里都有剑。
    就连风无影手中的断刀不知何时已变成了一把断剑。
    那一刻,风无影竟看到所有的一切都已变成了剑。
    可是月落痕手中明明就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
    难道这就是剑的最高奥义“无式”?
    空气中,那可怕的刀光已被吞噬,被无数的剑影吞噬。
    刀的最高奥义是什么?
    风无影喃喃道:“难道我根本没有领会刀的真正奥义?”
    只见风无影厉声大笑道:“不可能!不可能!你去死吧!今天我就要让你见识刀的最后奥义,‘刀天神争’!”
    天地间忽然色变。
    那场景如末日一般,狂风大作,万雷齐鸣,刀光如摧枯拉朽般将整个山林吞没。
    风停了。
    北国的雪已融化了。
    春来了。
    万物已复苏。
    山林里已发出了新芽。
    一个身影已从山林里走了出来。
    他的脚步很慢很慢。
    远处,已经出现了两个身影。
    她们的脸上露出了紧张而担心的表情。
    她们在等待谁?
    她们在等待的人自然就是月落痕。
    她们已看到了那个身影。
    他走得很慢,很慢,脚步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突然,司徒美和龙香的脸上已露出了惊惧之色。
    但是当她们看清他的脸时,表情已突然变得舒展。
    欢笑声中,两个可爱的女人已冲向了月落痕。
    司徒美虽然瘦了些,但是还是那么的可爱。
    而龙香已彻底变了,变成了真正的好女人。
    月落痕道:“这是怎么回事?”
    司徒美道:“是白衣姐姐救了我们!”
    龙香凝视着月落痕,点了点头。
    月落痕这才想起了白衣,道:“白衣?那她人呢?”
    司徒美笑道:“白衣姐姐说她已经去了一个很美的地方,还让我们把这个给你。”
    说着,司徒美已拿出了一封信。
    十年后。
    在南方的海边,一个男孩已像一条鱼儿般灵巧地从水中穿了出来。
    在海边的小木屋里,坐着两个客人,有说有笑。
    一个嘴里一直在骂着大淫贼,一个则哈哈大笑。
    她们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变。
    这时,从木屋里走出来一个长满了胡渣的男人,喊道:“阳儿,该回来了!”
    那个少年一下子已从水中飞了出来,他的脸看起来像极了白衣的样子。
    海边有一所坟墓,可是里面埋的却是一把断刀和一把断剑。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