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与毒药

30 第二十章


吻是本能,天生宿命合该如此。
    他的指尖顺着她的手臂向下,划过肌肤,触碰到掌心,温暖真实的触感让他眼角发热。
    渐渐握住她的手,十指相缠,越发紧密。他内心一片肃杀中又透出些安然,好像捉住的不是她,是他独木行舟渐行渐远的前十年,是孤注一掷赌温柔的后半生。
    天渐渐亮了,他把自己粗略收拾了一下,从淋浴间走出来,换衣服的时候,脚下忽然碰翻了安眠的熏香。
    原本理直气壮的关心和爱意都变得见不得人,他弯下腰,将它掐灭,白烟很快消散。他无声无息地出门,下两层楼,在拐角处将它利落扔了,又到餐厅去买了粥带上来。
    开门的时候她已经醒了,依旧乏力,睁着眼睛看他走进来,似乎用了很长时间在想昨晚的事,发呆的瞬间,他已经坐了过来。
    她的烧还没有退,脸颊发烫,大概是理清了思绪,她昨晚心血来潮跟他“私奔”,然后淋雨,只剩一间房,接着感冒发烧,迷迷糊糊人事不知。
    她拥着被子坐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原因,她总觉得喘不过气,总有甚么不对劲,但想不起来。
    于是他更靠近一点,望着迷茫的她,眼神里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刚要开口,话就被他堵住了。
    他低下头去吻她,惊慌失措之余,她并没有推开他。
    她在被子里摸到了一颗袖扣,悄悄攥在手里,再用余光去看,他衬衫的左边袖子上,确实空无一物,右边倒是完好无缺,精致得恰到好处。
    她听到他低沉蛊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跟我在一起吧!”他凝视她的眼睛,捉住她的手腕,要跟她掌心相握,被她轻轻让开了。
    她垂下眼睛,心底其实五味杂陈,翻江倒海,声音却很平静:
    “太突然了,给我一点时间。”
    他微笑说好,礼貌绅士到了极点,起身去收拾行李。
    她在他背后,悄无声息地用指尖碰了碰被他吻过的唇,好像还残留余温。
    返程一路无话,下车的时候,他极其自然地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她跟他道别,再平常不过,好像他们就是一对普通恋人,在楼下分别,各自离开。
    回到家,她在厨房忙碌,忽然接到圆圆姐的电话,昨晚已经打过三通,都在关机状态,所以刚一接通电话,她就挨了训。
    “给你打电话关机,谢欣也说得支支吾吾的,你这孩子,越来越不让人省心。”
    她眯着眼睛,鼻子皱得像只小花猫,绞尽脑汁解释:
    “昨天太累了,嗯,颁奖礼结束我就回来休息,也忘了充电。”
    这件事暂时不表,圆圆姐那边忽然停顿片刻,然后问她:
    “这周末有时间回来一趟吗?”
    “暂时没有活动,不知道会不会录音。”
    “你表姨家的女儿这周结婚,你小时候还跟她玩得挺好,昨天特意问到你了。”
    “哦。”她玩着手里的袖扣,不说话了。
    “她可比你还小三岁呢!”
    她把那枚袖扣放在掌心里,墨绿色,在阳光下通透晶莹,像极了一颗水滴。
    “……”
    “好了,不说了,你爸爸在厨房做着菜,让我去给他搭把手。”
    “嗯,等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我再给你打电话确定时间。”
    挂了电话,她又拨给谢欣,说今天有点累了,要呆在家休息一天。
    谢欣想了半天,欲言又止:
    “老板,你下次,临时有安排,一定要提前说一声啊,昨天阿姨电话里问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
    她收了线,一个人坐在露台发呆。
    袖扣很精致,他也不简单。
    喝完了下午茶,她走回房间,把墨绿色袖扣放在梳妆台上。
    半晌又觉得不妥,开了抽屉,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礼盒,取出里面的一对耳环,硬是给那枚袖扣腾出了位置,小心翼翼把盒子放回了原处。
    第二天一直睡到中午,她去工作室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到了,各忙各的。
    刚坐下喝水,助理就敲门进来,递了一封信给她:
    “这年头,竟然有人送信不送花,真是稀奇。”
    在上一家公司,她曾经连收了两个月花,可能是习以为常,或者纯粹觉得无聊,收到第七天,终于忍不住跟助理说,叫送花的小哥转告那位有心人,不必再送了。
    无奈对方铁了心,每天一束雷打不动,她只好分给公司的小姑娘,看她们满溢的少女心,自己倚在墙边跟着乐,借花献佛,原来也不错。
    后来终于知道送花的是谁,公开场合碰到过几次,又不好点破,只得全程冷淡,话也没说上两句,对方大概有所察觉,最后知难而退了。
    如果没有感觉,就算送一辈子花,她也觉得跟她无关。大概像是在看一场戏,再精彩也只是个局外人,根本触动不到她。
    她接过信,信封上的字潇洒隽永,但只填了收信人的信息,看邮票应该是同城。
    她很久没收过信了,上一次大概还是念书的时候,同学们互相送贺卡,太遥远的记忆。所以现在好奇心重的不得了,微微蹙着眉拆开了。
    信封里居然是一张五线谱,她数了数,写到第八小节就戛然而止了。
    在心里默默把这一段旋律哼唱出来,甜到像是被灌了蜜,还微微有点醉。
    她晓得这样是不对的,明明还有那么多顾虑和疑惑,明明她对他一无所知。
    但就是忍不住,好像那颗心要随时跳出身体之外,不管不顾朝他奔去。
    一连好几天,她都能收到这样的信,没有署名,信封里只有断断续续的乐章,好像在跟她诉说心情,有时候轻快,有时候沉重,如情人低语,如一声叹息。
    周三晚上,她给妈妈打电话,说是去不了喜宴了,周末临时安排了一场录音。
    事实上,她也明白,圆圆姐那天的意思,并不是非要她回去,只是适当借着这个事儿催一催,她原先根本不放在心上的,现在却不一样了。如果有人问起,必定十分尴尬,她总是藏不住心事。
    到了第七天,她等到傍晚,也没有等来当天的信,心里有些惶惑,好像她跟他的线索忽然断了,于是去问了助理。
    助理不好意思道:
    “天天收到一样的信,我以为是小广告,老板你等等……”
    说完,变戏法似的,从纸篓里翻出了那封信,还特意抹平了信封一角,然后递给她。
    她走到无人处,像等着拆糖果的孩子,双眼发亮,抽出信纸一看,这回跟以往都不同,那张微微泛黄的五线谱上,写了一行又一行情话:
    “想同你说话、给你写信,不知怎样才能不辜负你,唯有写在五线谱上了。
    其实还算贴切,因为我所有的灵感,都来源于你,但愿你跟我,是一支唱不完的歌。
    这张五线谱已经老旧到发黄,希望你妥善保管,因它见证了我爱你的所有时光。
    在以后的日子里,但愿它继续伴随你跟我,直到世界都苍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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