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贼女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这已经是云初当皇太女的第三个年头了————
    小公主刚刚被查出来怀了身子，秦锦墨紧张的要死，每天除了上朝，练兵。就是寸步不离的陪在自己的妻子身边。
    云初羡慕的看着小公主那还看不出来的肚子，真想自己也能再替慕容千觞添上一男半女的。只可惜她这身体，就算她缠着慕容千觞，慕容千觞也不肯让她再怀孕一次了。
    嘉元帝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前几天倒春寒，气温骤降，嘉元帝就承受不住，感染了风寒。连续发了好几天的高烧，人更加的萎靡下去了。
    “去将众位大臣们都喊来吧。”嘉元帝躺在床上好几天，思前想后的，对皇后娘娘说道。“朕想趁着朕还算清明，将皇位传给云初了。若是有人有意见，又朕在这里撑着，他们多少还会看在朕的面子上压一压。”
    毕竟女帝在大齐，云初是头一个，早前立皇太女，或许还好。真正传位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嘉元帝思量颇多，之前他对不起家人，在这个位置上想的都是自己要怎么样怎么样，而遭逢巨变之后，能对他伸出援手，危难相助的也就只有自己的家人了。
    其实昨天他已经将慕容千觞，云亭。孟岐山叫来商量了一番，他们对他的这个想法虽然没有发表太大的意见，但是嘉元帝也看得出来大家都觉得他现在让位给云初是很好的一个提议。
    现在他禅让，能将外界对云初的压力降低到最低。
    他从不担心大齐在云初的手上会走向衰落，云初在各个方面表现出来的头脑与冷静已经胜他太多了，他也不需要云初去当一个开疆拓土的皇帝，只要她能守住这一片江山基业，他也算对的起云家的列祖列宗了。叼扑医血。
    嘉元帝还将太后请来?，楚家在大齐这多年，根基颇深，即便现在已经移居了蓬莱，但是在朝中还是很有势力的，只要太后坚决的站在云初这边，那就比什么都好了。
    太后自然是没话说的。云初她是当女儿一样的疼爱和看待，在云初的身上她看到的是自己不曾有过的机遇和希望。所以她不像之前一样含糊晦涩，而是非常明确的表达了她会鼎力支持云初的态度，这叫嘉元帝深感欣慰。
    云初关于削弱各地刺史手中兵权的设想，他也是同意的，他赞同云初的说法，大齐就应该是一个高度集权的帝国。如果兵权分的太散，难保皇权被削弱太多。
    之前他也吃过这个亏。
    慕容千觞虽然手里握有大齐的兵符，但是真正能调集的力量却是少之又少，各地刺史都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心。
    但是他让云初在当皇太女的时候不要太过激进，这事情等登基了，一切都稳定下来之后再说，毕竟当皇太女的时候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也容易横生枝节。
    皇后娘娘深知自己的丈夫是要决定禅让皇位给云初了，她应了一声，走出了凤仪宫。
    她替陛下传了一道旨意，让大齐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员明日全数进宫见驾。
    翌日在勤政殿前，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朝臣，嘉元帝服下药，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穿上了朝服，在皇后的扶持之下，走到了勤政殿。
    他坐在了那个华丽又宽大的龙椅上，手按在龙椅的扶手上。
    这是一把多好的椅子啊，金碧辉煌的，坐在这上面，就代表掌控了大齐最高的权利，掌控了这片土地上每一个生命的生杀予夺。他还在很小的时候就曾经仰望过这里的一切，在他还很年轻的时候觊觎过这里的一切，现在他坐在这上面了，心底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他看了看站在他身侧的皇后，皇后也恰巧垂眸，他给了皇后一个淡淡的微笑，皇后目光柔和，对他微微的一颔首。
    嘉元帝忽然感觉自己的心鼓鼓胀胀的，这一生，他有不离不弃的妻子，有聪慧可爱又贴心的女儿，有过一个沉稳好学的儿子，还有一个堪称良臣的义子，好像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在众臣们山呼万岁之后，嘉元帝缓缓的摆手叫他们平身。
    他看了看大家，“今日交众位爱卿前来，不是为了别的事情，而是朕觉得朕年事已高，想要将这皇位安安稳稳的交给皇太女云初，众位爱卿可有什么异议啊？”
    嘉元帝的声音虽然不算洪亮，但是却字字句句的传入大殿里面每个人的耳中。
    至于那些恭敬的站在殿外的人，则有门口的太监朗声转述。
    嘉元帝话音才落，百官们就面面相觑起来……
    他们自从云初被立为皇太女的那一天开始就知道即将有女帝继位，但是这才过去了三年的时间，嘉元帝就要禅让皇位了，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一时之间他们心底也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人群里忽然站出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臣，“陛下！自古以来，男子为尊，女帝这一说闻所未闻，若是陛下真的将皇位传给公主，这是礼乐崩坏，扰乱纲常啊！”
    他说完就匍匐在地，泣不成声。
    大殿上的众多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都低下头去。
    这位不怕死的老臣算是三朝元老了，翰林院的大学士，官拜二品，姓吴。
    嘉元帝一看，眉头就稍稍的皱了起来，眼底蒙上了一层不悦，“云初乃是朕的女儿，云家之女，继承我云家的江山，有什么错？”
    “陛下，自古以来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公主继位，这何为纲常？何为伦理？”吴大学士厉声问道。
    其实朝臣之中大部分人都有这种想法，但是有胆子说出来的却是只有吴大学士一人。
    嘉元帝被问的语塞，他看向了云初。
    云初身穿着一袭杏黄色的皇太女朝服，俏生生的站在丹陛之下。
    “皇太女，你和他说说吧。”嘉元帝见云初一副轻松的模样，十分的胸有成竹，于是开口说道。
    若是云初连今日的场面都撑不过去，日后只怕就麻烦了。
    他本是有心叫云亭帮忙的，但是转念一想还是将目光落在了云初的身上。
    他要传位给云初，云初就必须要有能服众的本事。
    云初略一行礼，随后她亲自走出去，弯腰将吴大学士扶了起来……
    “大学士，何为君，何为臣？”云初淡然的问道。
    “为君者受命于天，为臣者尽忠于君。”吴大学士说道。
    “是啊，先贤也曾说过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云初微微的一笑，朗声说道，“意思很简单，为君者就要有为君者的样子，为臣者就要做好为臣者的本分，当父亲的要起到当父亲的表率，当人子女者必须尽孝道。我说的错也不错？”
    “殿下说的都对。”吴大学士说道。
    “我还读过，为君者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云初再度说道，“这句话相信大家都知道。”说完云初再度拿目光扫过朝堂上的众多臣子。
    百官纷纷躬身，齐声应了一声，“是。”
    “为君者，各修其德，为臣者，各尽其忠，为民者，各思其职。则天下太平。”云初朗声说道。“这句话，大家认为如何？”
    “殿下所言极是。”文武百官再度应声说道。
    “所以说，为君者，要正德，修身，以慈爱为本，胸怀天下苍生。为臣者，要尽忠职守，恪尽本分，用心辅佐帝皇。于是，这天下便是太平了大半。”云初再度开口，“我父皇可是受命于天的真龙天子？”
    “是。”百官包括吴大学士都拱手称是。
    他们是活的不耐烦了，才会在这个时候说不是。
    “那他的话可是受命于天的话，可算是金口玉言？”云初问道。
    “自然是。”
    “父皇说要传位与我，那我便也是受命于天了，对也不对？”云初笑着问道。
    “这”众臣面面相觑，皇太女殿下牙尖嘴利，以吴大学士的话来攻击吴大学士，倒是叫人无从反驳。
    “是或者不是呢？”云初再度问道。
    “是。”朝臣们纷纷低头。
    “那便是了。”云初看着大家，“刚才那些君君臣臣的话里面，重点都是在说，为君者，要有德，却并没有说为君者不能为女子，难道众位大臣觉得女子无德吗？”
    大家面面相看，倒也不敢吱声了。
    “吴大学士，这世上的事情是需要秩序，所谓纲常，所谓伦理都是秩序的一种。”云初看向了吴大学士，“我大齐的律法之中可有规定女子不能为帝？即便是先贤话语，也从未说过女子不能当政的。您饱读诗书，有没有人提过，您比我清楚的多吧。自古有贤能者，受人尊重，难道吴大学士仅仅是单凭我身为女子就能断定我无才无能了吗？我是父皇亲封的皇太女，如今父皇想要禅让皇位给我也是顺应天命。吴大学士，您身为臣子，不应该如你说的那般，当臣子就要有当臣子的样子，恪尽职守，尽力辅佐帝王吗？”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