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还爱你

 
  见周珉离开，林梓润呼出一口长气，瘫软地坐到沙发里。
  “阿晨，你可真是深藏不漏啊，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安晨勉强地露出了个笑容。
  “喂，那个叫周珉的，刚才说的是真的？”顾寻凑到安晨的耳边，压低声音问。
  安晨点点头，为了那两个案子，他确实花费了不少心思。不过这种公司内部保密的事情，周珉是怎么知道的？他抱着手臂靠在沙发上，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周珉身上。
  酒吧的舞台上传来James Blunt的《You’re beautiful》，驻唱换了一个南亚的男孩，带着一顶鸭舌帽，捧着一把吉他，轻轻吟唱。林梓润窝在沙发里，眼神怔怔地望着。时光倒回那个所有人都自由狂奔的年代。那个时候，所有人的脸上似乎都洋溢着闪亮的光芒。安晨穿着白色的校服衬衣，坐在晨光下，抱着吉他对她哼唱过这首歌。她听得红了脸，扑倒在他的怀里，而他低头吻她。她丝毫不怀疑，那时他们都怀抱着爱情。
  安晨双手支在膝盖上，向前俯着身子。透过玻璃瓶看到的林梓润变成了三个。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脸是那么的模糊，一双扑闪的大眼睛出神地望着舞台。他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记得这首歌。
  一曲唱罢，林梓润起身去洗手间。安晨望着她的背影，无法移开视线，直到她拐进墙角。
  “给我尝尝。”顾寻一把拿过蒋茵的鸡尾酒喝了一口，随即皱了皱眉，“这家血腥玛丽做得真差。”
  “喂，我可不要喝你的口水。”蒋茵见了一脸嫌弃，挥手换饮料。
  “喂，蒋茵，你要不要这么嫌弃我。”
  两个人吵吵闹闹，似乎一对起嘴来就没完没了。以前的蒋茵见了顾寻就语塞，而现在竟然可以这样争锋相对，有对不完的嘴。他终于明白了，人是会变的。他会变，顾寻会变，蒋茵会变，林梓润也会变的。
  林梓润在洗手间被周珉逮了个正着。准确地说，是见她去洗手间，周珉跟了过来。
  一见到他，她便露出一副见着鬼的样子，让他又气又好笑，“老大，”她的声音透过口罩，听上去闷闷的，“那两个案子，我周一一定给Candy补上。”
  原来她在担心工作的事情，周珉笑了起来，难道他平时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严苛上司吗？
  “感冒还跑来这种地方玩，你还想不想康复了？”明明是关切，说出口的话却带着责备的语气。在她面前，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这样不擅长表达自己。
  “想，当然想。喝了这里的可乐，明天就会好起来的。”话音刚落她就低下头轻轻咳嗽起来。 
  周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她尴尬地歪了歪脑袋，抬头的时候还是对他笑笑。有些杂乱的发丝披在肩膀上，刚好没过肩膀。他很少见她散着头发的样子，上班时，她总是扎着一个麻利的马尾，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像个年轻的学生。而现在，散开的头发却让她多了一分女人味。
  远处传来轻轻散散的慵懒歌声，鼻尖充斥着酒精的味道。
  那一刹那，他就像是被摄住了魂，情不自禁地向前一步，然后伸手扶住她的脑袋，一手撩开她的口罩，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
☆、第二十八章
?  那一吻就像是一条冰凉的溪水，蜿蜒地划过林梓润的心头。她可以感觉到周珉逐渐急促的鼻息。他俯下身，将手指滑进她的头发里，用宽大的手掌捧着她的头，另一只手揽在她的腰间将她用力地拉向他。她被动地接受着他的吻，迟疑了一下，才将垂在身体的两侧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背上，迎着他，任他的舌头撬开她的双唇。
  远处传来懒洋洋的乐曲声，灯光迷幻晕眩，酒吧里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
  就在那一瞬间，她捕捉到了安晨的眼睛。
  隔着周珉的肩膀，她看到他站在走道的尽头，背后是虚化了的五彩射灯。他的眼睛里是一片深如湖泊的漆黑。那一刹那，她突然心生罪恶，像是做了什么错事，心脏扑通扑通地猛跳了起来。可明明，他们之间早已经不再是恋人关系。而安晨，早就已经不在乎她了。
  周珉似乎察觉了什么，轻轻松开了手。当他的双唇离开她的一瞬刹那，她竟感觉有一丝寒意。
  他稳住了自己的呼吸，然后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今晚早点回去休息。”
  “嗯。”她答得有些木讷。
  他微微一笑，一手按着她的肩俯下身来，“林梓润，你这是答应做我女朋友了，是吗？”
  “你真的喜欢我？”
  周珉点了点头。
  她用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注视着他那双犀利而柔和的眼睛，“好，我答应你。”
  回家的时候，雪已经停了，雪花落地成水，消失的无影无踪。远处传来唱诗班的歌声和铃铛摇动的声音。她分不清这些声音究竟是她的臆想还是真实存在的。她只觉得身子轻飘飘得像一片羽毛，只要她轻轻一跃，就能乘风而去。
  远方的天空有人放起了烟火，星星点点地照亮天空，烟火冲向天空的声音沉闷而有力。
  “美好的东西，适合昙花一现。”安晨说着，低下头来看着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除了爱情。”
  她仰着头，望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他的衣领高高竖着，就像小时候那样。他的侧脸是那么的触手可得，又是那么遥不可及。
  蒋茵和顾寻两个人喝得烂醉，相依在街头，仍旧不忘互相较真地争论究竟是水包蛋好吃还是荷包蛋好吃，说得一声比一声响。
  “你有爱的人吗？”她问。
  安晨仰头望向天空中的烟火，“有。”
  他当然有，林梓润垂下眼睛，像安晨这样出挑的男孩，在最美好的年华何以独自一人度过？
  当最后一滴星火闪过天际，安晨走到顾寻的身边，一把拽过他的肩膀，笑着说“走吧。” 带着他朝马路对面走去。
  她扶着摇摇晃晃的蒋茵，看着马路对面的安晨，一时之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其实就隔着一条马路。蒋茵和顾寻或许跨得过去，而她和安晨却再也跨不过去了。
  连拖带拽地终于将蒋茵放在沙发上，林梓润已经浑身热出了汗，脱了外套去厨房倒水，回到客厅的时候，蒋茵也哆哆嗦嗦地从沙发上坐起身来，看来酒醒了不少。
  蒋茵洗澡的时候，她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零星的灯光。对面只剩下三户没有入眠的人家了。夜深人静，远离市区的天空竟然黑得那么透彻。
  窗台上放着一株红色的圣诞花。
  窗外又飘起了零星小雪。
  睡觉的时候，蒋茵搂过她的肩膀，在她耳边用呢喃一般的声音说，“小润，你是不是和周大状在一起了？”
  她轻轻答应了一声。
  “你喜欢他吗？”
  “恩。”
  她感觉蒋茵紧了紧手，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呼出的气扑打在她的脖子上，痒痒的。
  “你和顾寻，是不是该在一起了？看得出他喜欢你。”
  “他又不喜欢我。”
  “他不喜欢你，今天怎么会推掉那些约会，特地坐上一个半小时的地铁跑来和我们一起过圣诞呢？”
  蒋茵沉默着，她始终不能相信，有一天或许顾寻会喜欢上她。
  她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漂亮的女人。有着圆滑的额头，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和尖尖的下巴。可她时常会想起那个为了考上重点高中，成天蓬头垢面的样子。如今，一切都成为了过去，而她也固执地认定了自己永远都无法找回能够和顾寻相爱的那个时机。
  第二天一大早，林梓润醒来时，蒋茵已经离开了。
  床头放着一张便签和一盒感冒药。
  ‘桌上有锅贴和榨菜，锅里有我熬的白粥。别辜负我蒋大小姐的一番心意，粥得喝完哦:)！
  还有，记得吃药。’
  林梓润靠在桌边，笑着笑着却觉得鼻头酸酸的。
  她遵照蒋茵的嘱咐，吃了粥又吃了药，钻进被窝沉沉地睡了一整天。
  ?
☆、第二十九章
?  阳光透过白色的轻纱窗帘渗进屋子里。窗户开了一条小缝，清新的北风吹进来，舒服极了。
  林梓润深深地埋在被子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到深处的时候，忽然听得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猛然惊醒过来，侧着耳朵认真听了一会儿，确认是自家的门铃在响，这才从暖暖的被窝里爬出来，裹上一件外套跑去开门。
  她没有料到，门外是穿着一件深蓝色连帽衫和黑色牛仔裤，手里提着几个大大的购物袋的周珉。
  “再不开，我就要撞门了。”他黑着脸，用沉沉的声音说。
  她手扶着门檐，垂着头，一脸的丧气地说，“老大，你毁了我的清梦。”被周珉一搅和，她把刚才的梦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是一个惊心动魄的美梦。
  周珉进屋之后，便径自去了厨房，将买来的食物分门别类，一一放好。第一次来她家，却丝毫没有拘谨生疏的样子。
  她穿着睡衣瘫坐在沙发上，头发乱散，睡眼惺忪。脑海里浮现出梦中的场景。
  周珉将鸡蛋一个个放进冰箱，忽然停下了手，“难道刚才你在做春梦？”
  她一时语塞，“谁在做春梦？你才做春梦！” 
  周珉是个会料理家事的人。他把她的厨房整理得井然有序。她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洗了个澡，扎起了碎发，换了整洁的衣服，戴上了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