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草木深

第177章


  “没,我来叫你看看,外面不是有户人家要造房子打了地基吗?那里卡着两只猪,你去看看是否是咱们家的?”
  阿辞妈妈大喜,赶紧的就跟着去看,那户人家想要给儿子造新房子,在这边水田里刚打了个地基,才在外面围了一圈石块,里面都没填满就发了大水,现在外面的一圈石头有的就被冲散开,角落大石头堆的多没被冲开,还堆积着被洪水冲来的许多柴草,居然还卡住了两只猪,都还活着的,就是被众多的柴草卡住了动不得,阿辞妈妈走过去,那两头猪看见了,居然也知道是主人一样,“嗯嗯嗯哼哼...”
  阿辞妈妈高兴的又哭,“真的是我们家的啊,贤生,快去把柴草挪开救它们出来!”
  阿辞爸爸答应着,赶紧的就去搬那些湿淋淋的柴木,好不容易才清理出个地方,两只猪都是被大一些的柴木拦着下半身,这一得解放,居然就都争抢着凑到阿辞妈妈身边来,原来就是畜生都知道哪个是主人家,是谁可以依靠着。
  阿辞妈妈欢欢喜喜的带着两只猪回了家,但是猪圈却倒掉了,只得把它们赶到前门庭院里,关在兔笼前面,外面用凳子拦着,勉强挡着,好在两只猪昨夜被吓破了胆子,乖乖的呆在这么一个角落里,阿辞妈妈又赶紧的出门去山上割了些草给它们吃,又回家来速度的打扫家里,好容易清理干净,阿辞爸爸又去镇子上买了石灰回来了,他和自己老婆说,镇子上也是一片大灾过后的样子,许多人家里都进了水,也有倒了房子的,不过并没听说有人被洪水冲走的,村里人也都平安,只死了些家畜,人都好好的,有几个受伤的,万幸都没出人命,不过听说上游有几个人被洪水冲走了,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已经有人来这边问过,但是潭村外围并没人见到尸体,这些人就继续的往下游找去。
  阿辞妈妈一边听一边忙着做事,今天洪水退去,太阳就出来了,阿辞爸爸去镇子上的功夫,她就去大井那挑了水来,洪水退去,大井的井水虽然看着有些浑浊,但是还是能用的,阿辞妈妈挑水回家,把家里的淤泥冲洗出去,重新露出硬实的泥地面,前后的门窗都开着通风,也是利于风吹进来让家里早点干燥,家里的桌椅和其他家什都沾染上了泥水,必须要洗过,就是灶上的大铁锅,阿辞妈妈都拿下来刮了灰,又把铁锅晒在了门前,让太阳给晒晒。
  屋檐下的小泥炉上,阿辞妈妈拿了放到楼上的米壶里的米,用炭火煮了一锅粥,小泥炉平常不用,冬天才拿来炖个菜啊什么的,一般都是放在楼上楼梯口的角落,家里存起来冬天用的炭也是,楼下没放的地方,都放在了楼梯口这边,这时候拿出来做点吃的倒合适,他们两个一早回来,并没有吃过早饭,阿辞和阿飞留在她们舅舅那,照顾一口饭总是可以的,跟着回来的话,阿辞妈妈也不放心,总要家里像样点了,才能接了孩子回来。
  阿辞爸爸早上跑了一趟镇子上,早饿的肚皮咕咕叫,铁罐子里的粥并不多,还端了两碗给隔壁的阿辞奶奶,阿辞爸爸他边吃边和老婆说话,告诉她贤超家那一亩多水田的稻谷都被冲没了,有好些人家的和他家一样,就是没割倒的水稻,连着根和田里的泥,都被洪水冲走了,就是贤超家的砖窑,虽然位于河岸边高一些的地方,但是挡不住那里是河水转弯的弯口,平常没有事,昨夜里冲下来的洪水太大,冲到这边的时候,洪水倒灌冲上高处,不停的冲击田坎,终于导致田坎倒了,连带着那块地方都被冲倒了一大片,本来就是沙地,并不是山崖,大量的水流冲击下,成片的泥沙脱落,连带着原本临时堆放在这里的砖坯都落进了洪水里,就是砖窑都塌了一半,贤超家这回真的是糟了大难了。
  
☆、回归
  
  阿辞和阿飞在大舅家这边吃的早饭,爸妈叫她们先在大舅家这里呆着,不要跑回家,也不要到下面来玩,就在这里等他们来接的时候再回去,阿辞和阿飞也知道昨天夜里发了大水,家里变成什么样了都不知道,就答应乖乖的在这里等着。
  阿青是中午的时候,和自家小弟阿爹一起吃了午饭之后,就自己抱着孩子回的家,阿爹和小弟不大愿意她回去,但是她说家里总要去整理下,阿爹也就不勉强留着她了。
  贤超是早上先在家里整理了下,他忙忙碌碌的清扫污水,扶起摔倒的瓮和罐子,又去洗了家里的桌椅,那上面都沾染了淤泥,大井边打水洗东西的人太多,他只管沉默着安静擦洗,忽然有人问,贤超你家的砖窑怎么样了?
  贤超也不吭声,扛起在洗的长凳就回了家,身后问他的村人尴尬了,左右看了下就闭上了自己的嘴巴,想想也是,肯定被大水冲掉了,人家心情不好自己还问。
  贤超回了家之后,先是在自家小屋子里站了会,然后突然的就放下手上的东西,拔脚就去砖窑那,他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只一眼就心如死灰,原先堆积着砖坯的地方,整块的都塌陷了,只剩余了一堆烂泥,砖窑也塌了,这一块完全变了地貌,他呆立良久,之后面白如纸的回了家,一路走来,村里尽是乱糟糟的景象,贤超既不关心也看不入眼,他茫然的回了家,家里还是满地杂乱,他却无心整理,只上了楼,好歹楼上还是整洁的,还有凉席大床可以安睡,贤超脚上全是烂泥,他也不知道洗了,只倒在床上几乎就立刻就睡了过去。
  昨晚上他担着心事一夜,首先是找到父母兄弟,看他们都跑到安全地方呆着了,这才放心去看别的,水田里的稻谷已经是不用想了,必然是被洪水冲走了,可是砖窑那不知道什么情况,他半夜里还冒雨单独一个来这里远远看过,当时夜色朦胧,但是和往常截然不同的巨大河面和汹涌河水,已经让他担忧万分,当时洪水已经冲了砖窑所在田地的下方,他原本还抱着期望,现在终于看到了结果,事实有多残酷,他都已经不想去面对,别人家死了几只鸡,或者被冲走了一只猪,那都是小钱,他家却是没了粮食,又没了他投入了全部家当的砖窑,他甚至背了许多的债,他在外面见了世面,看到了赚钱的路头,心里想着美好的未来,眼看着光明大道就在眼前,他怎么愿意放过?他自己没本钱,各家去借了,他也知道要担风险,父母也劝过他要安分度日,可是年纪轻的时候不干一场,到老了再去干吗?
  没有本钱只有想法是做不成事的,他厚着脸皮到各家去借,亲戚朋友借了个遍,居然也凑了许多钱,真的让他支撑着做起了承包砖窑的事,眼看着许多人来干活,眼看着砖坯一道道排列,眼看着是连续晴好的六月艳阳天,这砖坯转眼就能进窑洞烧了,到时候烧成红砖,只要造房子的人家来买,那就都是钱,就能做起生意来了。
  这曾经想过的美好的一切,在昨夜突然而至的洪水中轰然倒塌,贤超心里支撑着他拼命干活的那股劲突然的就被折断了,他承受不住倒下了。
  阿青回来的时候,贤超还在沉睡,阿青一路看着村里各家的状况,心里想着自家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昨天半夜她哭了许久,辛苦伺候了半年的稻谷都没了,阿爹已经说过了,家里没粮食可以来他那挑稻谷去,他们就父子两个,粮食还是有的多的,只是阿青又想着不知道砖窑那边怎么样了,贤超昨天半夜里来来去去的去查看,回来只说水太大了那边也看不清,今天早上他自己回了家就不知道去接她了,她心里着急,只能抱着孩子自己回来,她一个出嫁了的女儿,虽然在阿爹那吃了午饭,但是也不好意思说给家里的贤超也带点回来,她想着贤超可能去他父母那吃过了,又担心他没去,又怨他不晓得来接她回家,等她推开家门,楼下的房子里地面上还算能看了,看得出是整理过了,桌椅也擦洗了,瓶瓶罐罐都放好了,但是整个小屋子里还是湿淋淋的感觉,前后门都关着,也没开着通风,也没撒石灰消毒,连贤超自己的人都不知道在哪里,难道去他父母家了吗?
  阿青带着疑惑从堂屋那的楼梯上了楼,看楼上的门并没锁,她一手抱着女儿,一手去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阿青走进去就看到了门后的大床上睡着的贤超,他脸色苍白一脸愁容,似乎是梦里都在难受,阿青轻轻的走过去,把抱在怀里的女儿放到他身边,自己坐到了床头。
  阿青家低矮的阁楼上十分闷热,昨夜的暴雨之后,一早就出的太阳,到中午又恢复了六月酷暑天,如果不看村外河里的洪流和村里家家户户的杂乱,昨夜的洪水就像没有冲进村过,阿青拿了一把芭蕉扇,轻轻的给自己男人扇风,睡的十分不安宁的贤超,就像感觉到了身边有人一样,挣扎着醒了过来。
  贤超张开眼睛就看到了自己的妻子那消瘦的脸,她虽然还在月子里,但是他照顾的真的不够好,这许多日子来,他忙着砖窑的事,阿青大着肚子时候的难受,和月子里照顾孩子的艰辛,他都没有分担多少,而现在呢,眼面前遇到的绝境,又要她跟着一起难受了。
  “阿青,砖窑倒了,砖坯都被大水冲走了...”
  “我晓得了。”阿青看自己男人的神色,就知道必然是出了让他觉得绝望的事情,她心里早就苦的没边了,但是还要强撑着安慰贤超,“天灾的事情,谁也怪否到,只能说我们没运道。”
  “阿青,我们怎么这么倒灶呢?”贤超的眼泪流了出来,他辛苦了许多日子的成果,一夜间就都没了,都没了,而欠下的债务都是要还的,这一场大水,上下游的人们都遭殃了,也许明天就会有人上门来要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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