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倾我所有

第7章


  夕阳西下,红霞铺满辰宁宫。殿内那人如一支红烛,笔直地跪着,单薄的影子打在白玉石柱上勾出一个倾国倾城的轮廓。
  “朕给你七天的时间,七天后你若能让朕满意,朕便准你。”林慕的身影被拉的格外析长,他转身消失在光影中,背着手,像一个成熟老练的大人。贺兰萱朝光影拜下,一抹暖色荡漾在唇角。?
☆、浮生度流年
?  这几天负责教贺兰萱御前礼仪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掌事嬷嬷,嬷嬷姓梁,是林慕生母生前的贴身侍女。梁嬷嬷为人严苛,训起新人来更是丝毫不留情面,贺兰萱稍有差池,戒尺就毫不留情落下。
  这夜,贺兰萱端来洗脚水,林慕静坐在龙榻前,梁嬷嬷立于身侧。贺兰萱笔直地跪于林慕腿旁,挽起袖子,素手在水里撩了一下,恭敬道,“皇上,水温刚刚好。”
  贺兰萱伸手去抬黑色印花龙靴,半晌,她尴尬抬头,“皇上,您抬一下脚。”
  林慕冷声道,“这点小事你都做不好,你还能干什么?”
  “皇上,您抬一下脚。”贺兰萱再次请求,语气更卑微更恭敬。
  僵持半天,林慕撤去脚上的力,贺兰萱为他褪去靴子,内袜,脚还未触及水,贺兰萱手臂吃了一痛,梁嬷嬷收回戒尺,厉声道,“贺兰萱,水已冷去,还不快去打盆热的来。”
  贺兰萱端着木盆飞快跑了出去,盆中的水溅了她一身。林慕眉头微皱,“梁嬷嬷,她还小,何必待她那麽苛刻。”
  “皇上,她既是御前宫女,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老奴怎么放心让她照顾您的衣食起居。十四岁的宫人也该学好这些基本的规矩。”
  林慕正要说些什么,贺兰萱又端来了热水,这次,她更谨慎小心,梁嬷嬷露出一个勉强过关的微笑。月冷如霜,贺兰萱蹲坐在林慕寝殿门外。析长的人影走近,贺兰萱抬头,秦朝将手中锦大衣丢到她头上,贺兰萱拿下,胡乱地裹在身上,她撇嘴,“小太监,谢了。”
  秦朝凶着脸,“活该挨冻。好好的公主陪读你不做,偏要来做这下贱的宫人。”
  贺兰萱嘴唇微张终是选择沉默,他扭头走掉。半晌,他又跑来,手里多了一个小瓶子,在她身旁坐下,他恶声道,“这药涂上会好一点。”
  长夜漫漫,甚是无聊,贺兰萱歪着脑袋,打趣:“小太监,干嘛对我这麽凶?从这个角度看,你其实也没有那麽讨厌。”
  秦朝哼了一声,丢给她一个白眼,“我是可怜你而已。”
  贺兰萱笑笑:“怎么不说咱家可怜你?”
  秦朝突然恼怒,将瓷瓶塞给她,起身大步走开。
  “动不动就生气,还真是个小太监。”贺兰萱嘟囔,嘴角的笑意淡去,好不容易遇到个同龄人,脾气却古怪的很,连话都说不到一处。夜风起,树叶哗啦作响,贺兰萱心里莫名地涌出一种天地间只剩下自己的感觉,心头一涩。
  裹紧大衣,贺兰萱埋头睡去。不知睡了多久,贺兰萱被一阵异样的声响吵醒,她竖起耳朵,忽地跑进林慕寝殿内。果然,龙榻上的人,俊朗的面上蒙着一层痛苦之色,额上渗出密密的汗水,双手胡乱地空扒着。
  贺兰萱大惊,飞快在林慕额头抚了一下,滚烫如沸水,热的她一下就缩回了手。
  怎么回事?这个月他已出现两次这样的异常。来不及多想,她端来温水为他降温,敷额,擦手,一直忙到五更天林慕面上痛苦之色褪去,贺兰萱这才放心退下。
  晨起,贺兰萱早早侯在林慕帐外,时辰一到,她拂开青纱帐,声音温和:“皇上,刚起了。”
  一张如玉似仙的脸渐渐放大,林慕皱眉,一手抚额。
  “皇上,您是否有什么不适?”贺兰萱急道。她一直没把他夜里发热的事情告诉过他,以为他只是简单的做恶梦,可看他现在这样,似是有什么不适。
  “朕没事。”林慕咬牙,起身。
  贺兰萱寻思间手臂又挨了一戒尺,梁嬷嬷沉着脸,“愣什么?快与皇上洗漱、更衣!”
  贺兰萱哦了一声,登时利索地替林慕盥洗净面,林慕下意识地抚了抚下颌,贺兰萱会意,“奴婢为皇上剃面。”
  温凉的指腹不经意碰到那完美的下颌,身子一抖,林慕哎呀一声,贺兰萱手里的剃刀落地,上面还沾着鲜血,她忙跪倒:“奴婢该死。”
  梁嬷嬷惊的也顾不上处罚贺兰萱,忙为林慕处理伤口,林慕拂手,“朕自己来,梁嬷嬷你且退下。”
  小指长的伤口赫然斜划在下颌上,天子威严因此而折损,林慕淡声道,“贺兰萱,你到现在还觉得你能侍候好朕吗?”
  贺兰萱低头不语,半晌才嗡声道,“是皇上自己要动,奴婢才失手的。”
  林慕冷哼道,“自己学艺不精竟还怪起了朕?朕看你还是回去吧,你说过的话朕就当没听到。
  ”
  “小秦子,伺候朕更衣。”
  是夜,贺兰萱又来林慕寝殿侍候,林慕一言不发一脚踢开木盆,“怎个这般不识好歹?”
  贺兰萱默默将地板擦干净,转身又端来一盆热水,林慕将盆破门摔出,贺兰萱擦了大半天才又端来第三盆热水,门被闫上,她端着盆呆呆地立在门外。
  这一站竟是一夜。
  林慕愣愣地看着她,贺兰萱淡淡道,“皇上若真是为奴婢好,那就不要再故意刁难奴婢。”
  若她再明不正言不顺地待在辰宁宫,即使林慕无心,怕到时太后也会將她赐给林慕,届时她恐怕是一生都要锁在这深宫。
  
  林慕瞥了她一眼径自离去,秦朝讥讽:“皇上都这样了,你还不死心?”?
☆、濯濯其质
?  连着几天熬夜,贺兰萱有些虚火上浮,入夜她咳了起来,虽极力忍耐,可那声音在寂寥的夜里尤为清脆。
  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了,修长的影子将她覆盖,逆着光,她看不清林慕的表情,倾身,林慕将她抱进室内,暗帘后赫然是一张白玉床,林慕将她重重丢下,“即日起,你便是朕的御前宫女,你要与朕行影不离,若你做不到,现在你就可以离去。”
  贺兰萱思索半晌,认真道,“奴婢愿听皇上差遣。”
  林慕转身,贺兰萱爬下床往门外走去,他转身斥道,“站住。”贺兰萱回头,“皇上,奴婢去为皇上守夜。”
  林慕手指白玉床:“你就睡那里。”
  贺兰萱讪笑,“奴婢还是去外面侯着。”
  结实有力的手臂拦在她身前,林慕冷声道,“朕的话你也不听?你不要脑袋了?”
  瞬间被人扛起,转眼又被丢到白玉床上,贺兰萱手足无措。林慕转身,淡淡道,“不要让朕说第二遍。”
  虽然不踏实,可这一夜贺兰萱睡的极好。微凉的手掌拍在贺兰萱的脸颊上,力度加大,贺兰萱醒来,发现林慕竟已收拾完毕,衣冠楚楚,乌发玉面。
  林慕轻嘲,“朕的御前宫女居然比朕起的还晚。”
  贺兰萱尴尬一天。
  贺兰萱自降为御前宫女的事传遍整个皇宫,有人说她傻,放着好好的娘娘不做居然当起了宫人。有人夸赞她冰雪聪明,目光长远,御前宫女虽身份低下,可平日里却与皇上接触最多,她这是想要皇上的独宠,为以后的擢升做准备。
  一时之间褒贬各半,贺兰萱苦笑,她不过是图个明正言顺,为日后出宫做打算。
  这夜贺兰萱又为林慕端来了热水,抬起他龙靴时,林慕推开她的手,“朕自己来,朕不喜欢女子碰朕的脚。”
  贺兰萱愕然又恍然,难怪每次碰他的脚都能感觉他在战栗。
  “那奴婢去叫小秦子。”她起身。降为宫女后,她也学着皇上的的叫法,毕竟再叫他小太监他会更凶。
  “不用,你们都退下。”
  贺兰萱跟着退下,又听林慕道,“贺兰萱,你去哪?”
  倖悻回到他身侧,贺兰萱嘟囔:“皇上不是说你们都退下。”
  林慕咬牙,“朕说的是她们。快与朕净手。”
  贺兰萱轻轻擦拭他的手,动作轻柔似按非按,这是嬷嬷教的,说既可以净手又能按摩放松。可林慕似乎不太喜欢,他瞪着眼,急躁道,“磨磨唧唧的,走开!朕自己来。”?
☆、落子无悔
?  贺兰萱蹲坐在草地上,手里拿根狗尾巴草,秦朝弯腰,从身后拍她的头,“贺兰萱,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贺兰萱苦着脸,捂着头,“小太监,你疯了?”手里的小石子朝秦朝丢来,秦朝跳到一旁指着她,笑道,“你打不到。”
  贺兰萱跳起窜到秦朝跟前,一脚踢出,恶劣道,“我打不死你,小太监。”
  秦朝这次没有恼怒,双手化爪,贺兰萱的乌发被揉的像鸡窝般凌乱,嘻笑。
  “咳咳”,林慕立于不远处轻咳,贺兰萱与秦朝齐声“皇上。”
  视线落到秦朝身上,片刻,林慕转身,“回宫。”
  无端躁扰,林慕搁笔。秦朝研磨的手顿了一下,“皇上,可是奴才研的磨不合圣意?”
  不是不好而是太好,林慕挑不出一丝毛病,可太完美反而少了生趣,若是往常,他会有很多话,可今日却异常些缄默。
  阶下梨花木案前的楚乔起身,“皇上,您让臣妾誊写的金刚经臣妾已誊写完毕,不如让臣妾来为皇上研磨吧,臣妾在闺中也常帮家父研磨。”
  美眸里是炙热的火,似已燃烧起来。林慕提笔,漫不经心地描了几下,“卿已誊写完毕,还是早些回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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