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倾我所有

第23章


杨敏月乖巧跟上,眼睛瞅着那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大手,她终是没胆,她记得的,最亲密时,他也不曾主动拉过她的手。她还记得,那次,孟烟借醉酒拉了皇上的手,皇上猛的挣开她,转身吩咐太监与他净手,她还记得皇上的表情,仿佛他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碰了,孟烟见状,登时酒醒了一半。
  很快,杨敏月发现,来人多的地方并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因为拥挤所以免不了肢体的接触,有意无意地触到林慕的小手指,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些,剑眉不展。
  “公子,换个地方吧,这里太吵了。”
  “也好。”林慕松了口气。
  一坛苦涩在心里打翻,杨敏月黯然叹气。
  在门外扭捏半天,侍婢还是推门而入,“娘娘,雪儿回来了。”
  “你们都退下,雪儿,你留下。”声音平静元波,可细听会发现有一丝紧张、颤抖。
  确定四下无人,雪儿扑通跪下,“娘娘,雪儿无能,娘娘交待的事雪儿未能办妥。”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雪儿抬头,只见孟烟一张玉脸挂满泪水,凄楚哀恸。
  “娘娘,您要保重身子啊!”雪儿压低声音。
  半晌,孟烟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凄楚一笑,“自作孽,不可活啊。是我瞎了心眼,竟信了他的甜言蜜语。”
  雪儿低声抽泣,“娘娘,不怪你,是起王爷他负了你。”
  “负了我?只怕他一开始就没有真心待我。”深宫寂寞,皇上冷落,错许芳心,一步错,步步殇。
  雪儿揉红了眼,“娘娘,王爷说这孩子留不得,他已奏请太后,恩准娘娘回门看望病重的老夫人,只待娘娘跟太后开口。”
  孟烟拭去泪水,“雪儿,帮我梳洗。”
  雪儿恭敬应下,招呼门外侍婢进来。
  今日她派Y寰去起亲王府送信,Y寰告诉她,王府张灯结彩,红火热闹,起亲王要纳侧妃了。雪儿犹豫再三还是把话咽到肚子里,娘娘已经够可怜了,不能再惹她伤心了。
  三五之夜,月满于庭,古树投下斑驳的树影,月色下视线开阔如白昼,簪玉叹气,这样的夜于行动很不利。蹲守一天,她发现,这亲王府里大红的锦锻铺了满院,镶喜透红的灯笼挂满整个府院,府里Y寰、小厮忙进忙出,这分明是在筹备成亲。
  为何让自己来救流风,为何给自己一年的解药,到这里,她心里已经猜到了答案,流风已被少主摒弃,而自己就是少主讨好林起的礼物,那二人怕是已狼狈为奸,那流风呢,簪玉倒吸了一口冷气,至此,少主哪还会在意流风的生死,林起更不会放过他。
  一颗心被冷鞭抽出血,簪玉吸了一下鼻子,眼睛一酸,眼泪又要夺眶而出。拾掇好情绪,她朝亲王府赶去,明知道是引君入瓮,她还是毅然决绝,贞节、性命,这些比起流风的安危已不值得一提。
  不待簪玉潜入王府,十二个手持软鞭,身穿褐色骑装的女子齐齐涌出,来人配合默契,动作井然有序,为首的是一个高挑女子,她细声道,“簪玉姑娘还是不要与奴才们动手了,王爷等候姑娘多时,若是伤了姑娘,奴才们也不好交差。”好意的劝说透着几分冷冽不屑,红颜祸水,这样的女子会坏了王爷的大事。
  “簪玉细皮嫩肉,还望各位姐姐手下留情。”这麽迫不及待地想要擒她,难道流风已经不在亲王府?簪玉揣测。
  领头女子冷笑,“姑娘还是看一下这是什么,再做决定吧。”
  女子从身后掏出一物抛与簪玉,簪玉掀开黑布,赫然是一节健壮有力的小臂,五指修长惨白,肘部血肉淋漓,白骨森然,簪玉登时脸色骇然,十指颤抖,半晌,她将断臂抱在身前,失声痛呼,“我要杀了你们。”
  女子冷哼,“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因为谁也无法保证,你的情郎明日会不会断一条腿。”
  理智被情感左右,簪玉心慌意乱,心头忽生一种渺然无力感,女子又道,“姑娘若肯尽心辅佐王爷,他也许会留那人一命,胳膊断了,保下一条命也是……”
  话未说完,女子已仰头倒下,双目是大睁的,短刃过喉,血流如河。
  “大姐,你怎麽了?”率先反应过来的女子大呼,余下的女子亦从惊鄂中回神,待冷静过来,月下已无簪玉的影子。
  “杀了她,为大姐报仇!”众人悲愤交加,四散追去,形如鬼魅。
  那人散着长发,一手抱着胳膊,疯狂地在月下疾跑,背上的衣服已经不能蔽体,□□出血淋淋的鞭痕,触目惊心,簪玉一面施展轻功追赶,一面低呼,“流风,是我。”
  那人置若惘闻,依旧疯了般奔跑,簪玉泪如雨下,“流风,你怎麽了,是我。”
  “玉,让我走吧,不要跟着了,你快走!”
  久久,那人才沙哑地带着哭腔道。
  ?
☆、月落风静(三)
?  “流风。”簪玉突然停下,捂着小腹身体痉挛缩成一团。
  几乎是不加思考,那人如疾风般折回,僵在她三步开外,簪玉捂着小腹痛苦哀叫,她头埋在胸前,“流风,我好像中毒了。”
  “别怕,玉,我带你找大夫。”流风走近,俯身欲抱她,伸出一只手后,他蓦地变了脸色,看着空荡荡的袖管,他哑声道,“玉,我再也不能抱你了。”
  簪玉回身紧紧抱上他的腰,“流风,我没事,你别走!”
  “玉,现在的我已经配不上你。”流风别开头,长发遮了他大半张脸。
  月色下他扒开贴在脸颊上的乌发,右边脸颊上有着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烙铁印,原本俊朗清秀的脸是说不出的狰狞可怖,他轻笑,“看到了吗,玉?如今的我只是个残废的丑八怪,我根本保护不了你。”
  眼中水汽氤茵,双手揽上流风的脖子,簪玉把头埋在他颈间,眼泪肆虐如珠,“流风,我不在乎,我不在乎。”
  “玉,我先带你离开这里。”流风开口道。
  “好。”
  簪玉抹去眼泪,将身上披风解下披在流风身上,流风涩笑,难道要她一辈子照顾自己这个废物?以前,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她绑在自己身边,但,那是以前。
  “流风。”簪玉不时叫他的名字,他的沉默让她很不安。
  即使,那不是爱,几年生死相依,她对他总还是有几分情,流风动容,心下动摇。
  被遗弃的草房里,簪玉燃起篝火后取出随身携带的小药匣,踱到他身边帮他上药,他伤的太重,根本经不起长途颠簸,还未上完药他就昏昏睡去。
  流风蓦地睁开双眼,眼神警惕不安,簪玉刚欲出声就被他覆上了唇,直到肩上一沉,她才反应过来,那,不同于一往的亲吻。他的眸子漆黑晶亮,几乎可以滴出水来,他勾了勾唇,“玉,其实,不止你会骗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的厮杀声终于归于平静。
  仿佛又过了漫长的几生,门外终于传来悉悉簌簌的滴答声,步履沉重蹒跚,短短的一段路用尽了他一生。簪玉肩上银针被取下,流风栽倒在一旁,如同一个刚从血池中捞出的血人。
  眼睛似干涸的土地,再也挤不出一滴液体,双眸是被挖空了的空洞,抱着他,她只是静默地抱着他,紧紧地抱着他,可最后一丝余温还是悄悄散去。他短暂的一生就这样戛然而止,如天迹划过的一颗流星,簪玉甚至还未看清他的模样,他却已陨落在夜空。
  十几个析长干练的身影落下,火速将草屋内的人围住,来人着黑色锦衣,腰间佩有影卫字眼的琉璃玉。
  少女满脸血污,目光呆滞无神,若不是眉间红梅潋艳怒放,影卫长几乎很难把她与那个风华绝代弑君刺客联系起来,可事先接到密报应该不会出错。
  十几把长剑指向少女,影卫长肃声道,“把她带走,押入死牢。”
  像木偶样被人掰开,架走,草房内只留一具冰冷的尸体,簪玉突然开口,“小女自知罪无可恕,然拙夫刚逝,若大人肯让小女安葬拙夫,小女愿供出幕后主谋,望大人成全。”
  空灵温软的声音让众人一颤,影卫长愣了一下,瞥了眼草屋内的血人,他挥手示意,影卫进屋,再出来时草屋已是一片火海,影卫长瞥着簪玉,冷哼道,“化为飞灰总比被豺狼猎豹分食的好。”
  “起亲王府的这些亲卫都是你们杀的?”影卫长指着地上横七竖八女子尸体盘问。
  “幕后主谋是起亲王,事情败露后他派人追杀我们夫妇,如今,我夫君已命丧他手,我愿意全盘托出。”
  影卫长将信将疑,沉声道,“这些话你还是留着讲给皇上吧。”皇上曾特意交待,陇州弑君刺客他要亲审,旁人不得妄动。
  身负沉重的手铐脚镣,簪玉走的并不快,影卫长耐心耗尽,扬鞭策在她背上,“快点,快点!”
  刚接到密旨,皇上要连夜亲审,皇上如此重视此事,他半点都不敢含糊。
  簪玉只是木然承受,仿佛被鞭的人并不是自己。以前,她活着,还有流风。以后,她只能靠着一股恨意撑下去,他们欠她的,她要一点一点讨回。
  皇上似乎等了很久,面上有些焦躁不安,影卫长刚欲开口就被他挥手止住,“你们都下去,朕要单独审问她。”
  众人面面相觑,老太监郭福,精明能干又懂察言观色,他低声对影卫长道,“大人,”还是随老奴一旁侯着吧,不要惹怒了皇上。”
  影卫长登时开窍,与众人火速隐去。?
☆、支离破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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